曾经吹过的风

只是他不明白余辉为何忽然提起这些。
  “刘白羽，你说...如果没有那只水母，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认识了？”
  “怎么可能，就算没有那只水母，我们小学二年级以后不就同班了吗？老师后来还安排你辅导我，这样子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只是在回忆而己吗？为什么刘白羽总觉得余辉的话里有着些让人抓摸不透的意思呢？他听不明白，他有些不安。
  “是啊...是老师安排我辅导你，是老师要我跟你做朋友，是老师要我好好地对待你，因为...你没有朋友......”
  “余辉？！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意思啊？！”越来越抓摸不透的语言，越来越不安的情绪让刘白羽激动地想上前去拉住余辉问个清楚。
  
  余辉退后一步，一个大浪涌来，将他整个人推翻在海里，刘白羽眼看着余辉似乎就要被海水卷走了，急得不顾伤口直接就扎进海里一把拉住余辉的手将他拖了上来。
  “放手！”
  余辉不但不感谢他，还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他看刘白羽的眼神是刘白羽这辈子从没见过的含着恨的冰冷眼神。
  “余辉...?”
  伤口浸到海水的痛不及余辉冰冷的眼神让他更加的痛。那是什么？恨？为什么？为什么是恨？余辉为什么要恨我？！
  “刘白羽，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
  
  仿如被人兜头淋下一盆冰水般，余辉由头冷到了脚，甚至开始微微打着颤。身体就像被抽光了力气般瘫软无力地跌坐在沙滩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眼看着余辉慢慢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就要离自己远去了，就要离开自己了，他忽然像是失控了一般，猛地冲上去一把拉住余辉的手，死死扣住他的肩膀，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与悲伤，他大声地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余辉！我不相信！！为什么！！我一直，一直都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
  一声一声地质问着，刘白羽得不到余辉一句的回答，余辉只是默默地盯着刘白羽受伤的脸，心中的悲哀无处发泄，泪与痛，全部咽回自己心中。
  刘白羽，我真的...不该遇见你......
  
  余辉只是轻轻地动了动肩膀，伸手拉下刘白羽的手，然后，留给刘白羽一个在刘白羽眼里看来是惨淡无比的笑容，再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刘白羽的身边。
  
  “余辉！余辉！！！你记住！！！你是我刘白羽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这辈子！！！”
  
  朋友......
  两个字太沉重了......
  余辉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抬高头，想阻水那盈满的泪水落下，却还是无能为力。双手插入口袋里，不做出任何会被后面的人看穿的动作，他动作轻快地一步步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
  
  最终，还是得离开的......
  
心缺失
  余辉离开了，刘白羽也酒醒了。看着那黑得无边无际的大海，他开始发呆。
  余辉的话一直在刘白羽的耳边回响，心一阵阵地抽痛。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他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友谊是最牢固的。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在心中升起，却无法对余辉生气。他留给刘白羽的那一抹笑容，在刘白羽看来是那样的悲伤。那句话，是真的出自余辉真心的吗？可余辉眼里的恨是那么真实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这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刘白羽想不透。
  海水渐渐打湿了他的衣服，伤口开始渗出血丝来，刘白羽都不为所动，只是看着那海面，余辉清瘦的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有那绝裂的语言，无不让刘白羽心烦意乱。他需要冷静下来，他需要好好确认，他需要跟余辉好好谈谈。谈谈他们之间发生的这些事，谈谈两个人之间的友情，谈谈他对自己的看法，以及...自己对他的看法......
  还有一份自己似乎还没有发现的感情，需要他去确认......
  
  刘白羽回到寝室的时候，同寝室的人都去上课。难得能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锁了门，拉上窗帘，再打个电话叫朋友帮他请假，准备一个人躲在寝室里抱头大睡。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充斥着太多的事情，脚上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索性坐了起来，想找找有没有止痛药。拿起背包翻倒出里面的东西，终于找到一包药，上面印着昨天晚上他呆的那家医院的名字。他不记得自己有领过药，那么这药就是余辉帮他拿的了。服下几片，他收拾起倒在床上的东西，一包银色的小塑料袋引起他的注意。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安全套。他皱着眉头思索着为什么自己的背包里会出现这样一包不熟悉品牌的安全套。他并不记得这阵子有用过安全套，因为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交女朋友了，更不会用这种不认识品牌的安全套，那为什么会在他的包包里呢？
  
  刘白羽将东西都塞回背包里，只留着安全套放在床头上。当他躺下翻身想睡的时候，脑中忽然忆起在差不多两个月前在某个酒吧和余辉一起喝酒时，被一个宣传安全套的小妹硬塞进口袋里的。
  原来是那一次拿的呀，都这么久了，还一直放在背包里，他真是健忘了。记得当时被小妹硬塞进口袋里时，余辉还笑过自己装清纯不敢收呢。两人那时感情还那么地好，一起泡吧一起喝酒一起疯......那天晚上似乎是喝多了，余辉的话好像刺激到自己，还把他猛灌了一通，结果两人似乎都喝得烂醉，在余辉的房子里过的夜呢。
  那样的日子，似乎一去就不会再覆返了......刘白羽悲哀地想着，那天晚上，似乎是自己在后来的日子里最开心的一个晚上呢。两个人在酒吧里喝完以后在余辉的房子里又喝了一些，结果两个人开始发酒疯，中途他隐约记得好像有人还跑过来投诉，被他给吼回去了。啊...是被自己给吼回去的吗？刘白羽脑海中忽然充斥着那天晚上的某些声音，似乎是在泣噎、似乎是在叹息、又似乎是在呻吟......是什么？
  难道是自己喝得太醉了所以做的梦？那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呢？刘白羽不停地思索着。
  
  余辉赤祼的背影一下子窜到眼前，忽然放大的呻吟声在自己耳边响起。刘白羽就像忽然被电到般从床上跳了起来，坐得过猛他狠狠地咬到了自己的下嘴唇，嘴里弥漫着淡淡的甜腥铁锈味，然后另一个记忆又忽然窜到自己脑海里，这种熟悉的甜腥铁锈味，在余辉的背上出现过。他震惊地想起余辉肩膀上清晰的带着血丝的齿印画面开始渐渐浮现在自己眼前。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画面忽然不连贯地出现在刘白羽的脑海里。余辉的脸，余辉的泪，余辉的身体。那带有□的喘息声，悲伤到极点的哭喊声，带着浓浓绝望气息的三个字，响彻在自己耳边。
  “我爱你......”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回忆？！是梦！？是胡思乱想？！......不不不，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刘白羽惊恐地发现，那是一个真实得不像是梦的梦。那种画面，那种感觉，那种异常的高温此时此刻是那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余辉躺在自己身下呻吟、哭喊的声音以及那最后让自己失控的三个字，让刘白羽现在脸色发白，混身冒着冷汗。
  他都干了些什么？！看着自己手上那个安全套，他颤抖着、害怕着，心动摇不能自己。
  
  怪不得余辉要恨我...
  怪不得他要避开我......
  怪不得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遇见我......
  我都干了些什么？！我都干了些什么？！
  自责，恐惧，不安，充斥着刘白羽的心。他慌乱得不能自己，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对！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混乱的时候！！他需要跟余辉说清楚，他需要跟余辉确认清楚，他需要见到余辉，他需要...他需要......确认很多东西......
  
  冲到门口，刘白羽懊悔到无以复加，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好像整个世界都颠覆了似的，很多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他忽然无法面对自己，面对自己做过的这些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干出那样的事。
  
  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余辉对自己的取笑而赌气？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刘白羽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开始的，脑海里的记忆其实是很跳跃的，一个画面一个画面，不是很连贯，只是余辉的哭声似乎一直充斥在脑海里，一直在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所以才会那么热血沸腾？！只是因为自己丧失了理性，才会如此失控？！
  余辉□的背，沾泪的脸庞，还有那火热的部位......
  “刘白羽......刘白羽......”
  余辉的哭声似乎还强烈地在自己耳边回响，冲击着他的心脏。刘白羽揪紧胸口，心跳加速，他竟然在这样的回忆里心在强烈的动摇。为什么会这样？！
  刘白羽发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一种熟悉的触感在脑海里浮现。
  他的手，和余辉的手，重叠了......
  余辉的手牵住自己的，放在他胸口的心脏处，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