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吹过的风

  “我找了你整整八年...我坚信，总有一天能找到你......”
  “为什么......”余辉颤抖着声音，他害怕从这样的字眼中寻找出自己的奢望。他不想再给自己太多的希望，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承受一次那样的伤痛了。
  “我想见你，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黑洞仿佛将自己吞噬了......
  余辉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摇晃、在崩裂。他以为，自己已经筑起够牢固的高墙，却依然抵挡不住刘白羽的言语。心痛得让他快要不能呼吸了，他挣脱开刘白羽的怀抱，泪水早已打湿他的脸庞。
  刚才，就在刚才，在他还在父母家中的时候，时间长得让他觉得是一种煎熬。是的，他是在担心一个人呆在医院的儿子，可是他更担心的是刘白羽是否还会再呆在那里等待着自己。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他又会消失不见。但是只要捏紧手里那一串钥匙他就会有一丝安心感，这是刘白羽亲手交给自己的，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般地让他紧紧抓住不敢松开。
  从父母家中出来的路上，脑中只有急切地盼望着能快点赶到医院，然而深夜的道路安静而阴沉，那一闪而过的桔黄色路灯就像是梦中闪烁的灯火，让人产生一种世界虚幻了的错觉。道路仿佛在无限延伸，前方的黑洞在越来越大地吞噬着一切，晕眩感让他停下了车，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就像做了一场恶梦。
  
  是梦吗？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左侧的大河在深夜里发出似有似无的击浪声，这样的声音迴荡在自己脑中的，只有那个夜晚，那个在沙滩上一切都结束了的夜晚。
  
  打开车窗，余辉看着黑得深邃的河面，夜风带着一丝潮湿的气息袭面而来。
  是梦吗？刘白羽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只是当年的那一场梦吗？
  
  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直至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车喇叭声，把他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心脏止不住地狂乱跳动，呼啸而过的汽车带着强劲的夜风将他刮醒。
  
  不是梦！
  抚上剧烈跳动的胸口，他有些惊喜地想着。再看看这辆车，再看看他所坐着的位子，再闻闻这里面所散发现来的气息。
  是的，这不是梦！
  这是刘白羽交给他的车子，这里有着刘白羽最真切的气息。
  
  心跳又加速了，但这不是恐惧的心跳，这是兴奋的心跳。他发动车子，他要去真真切切地确定这一切，这一切，都不是梦！
  
现实比虚幻更为残酷
  这是刘白羽交给他的车子，这里有着刘白羽最真切的气息。
  
  心跳又加速了，但这不是恐惧的心跳，这是兴奋的心跳。他发动车子，他要去真真切切地确定这一切，这一切，都不是梦！
  
  可是...现实却比梦幻来得更加残酷。 
  刘白羽的话对自己而言，是一种侮辱！
  刘白羽把自己之前所有的期望又再一次狠狠地践踏，狠狠地否认。余辉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保持冷静了。
  “道歉？！道什么歉？为当年那件事道歉？！为什么要道歉？你以为那是我离开这里的理由是吗？是的，那确实是原因之一！但那是我自己决定，不关你任何事！如果说这件事让你这八年来都无法释怀，是不是该是我来道歉？！是我让你一直走不出来的，不是吗？！”
  
  余辉的话没有激厉的词语，但里面的冰冷是刘白羽无法不面对的。余辉眼里的恨意与寒意真真切切传到自己的心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你到底是在同情我，还是在嫌恶我？！八年的时间，还不够将那一切冲淡吗？！”
  
  “不是的！！”刘白羽听明白了！他终于听明白余辉话语中那时常带有的冷漠原因了。
  “余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余辉！我没有那样想，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我只是一直都当你是最好的朋友，我只是觉得，我该...”
  “我说过！我们不是朋友！我跟你不是朋友！！”
  
  一切的一切，都毁在这一句话上。余辉清楚的知道。
  他站在刘白羽的面前，清楚地看到刘白羽的脸在渐渐地苍白，就像八年前那个夜晚一样，一切，都只因为自己太执着于这一句话了。
  他不想要，只跟刘白羽只是朋友......
  当年，自己就因为这一个想法，离开了这里。而现在，或许又会因为这一个就像根植于自己内心想法，而再一次离开吧。
  
  这样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是此时此刻刘白羽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是朋友...不希望只是朋友......
  他似乎在这句中听到了这样一个讯息。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希望能有更多的关系，所以不希望只是朋友，一定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刘白羽刚才的焦虑以及担忧忽然间烟消云散。他再一次把余辉抱进怀里，尽管对方极力挣扎，可他就是不放开。
  “余辉，余辉你冷静点听我说好吗？”刘白羽有些吃力地抱着余辉，对方始终也是个男人，如果余辉再继续挣扎，他肯定是坚持不住的，只是他希望余辉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余辉，我求你了，听我说好吗？”
  “我不想听！！”
  明明是气得想痛揍刘白羽一顿，可是被刘白羽抱在怀里的感觉却让他觉得自己可悲得想就此消失。他依恋这个怀抱，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沉溺在这个怀抱里，他不想离开......
  为什么自己受到这样的侮辱却还如此可悲地依恋着他，为什么......
  
  余辉哭得无法抑制，一拳一拳打在这个人的身上，却一拳比一拳的力道小。刘白羽紧紧地抱着余辉，他能感受到余辉的伤心，余辉的戒备渐渐消减，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余辉吓了一大跳，长这么大从来没被别人抱过，他惊慌失措地抱紧刘白羽，连眼泪都被吓得停止掉落。
  “嘻嘻嘻嘻......”一直躺在床上的小宇忽然间发出一阵窃笑。原来他看到自己的爸爸被别人抱起来，觉得很好玩。
  余辉脸上一阵燥热。用力地捶了下刘白羽，怒斥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有话对你说，如果你肯好好听我说，我就放你下来。”刘白羽才不管会被小宇看到，他只想要余辉能冷静地听自己好好地说。
  “你神经病啊！有你这么威胁人的吗？！放手！”
  余辉挣扎着想从刘白羽的怀里下来，连脸上的泪都忘了擦掉，闪烁着泪光的双眼正炯炯有神地怒视自己。这么近距离的余辉，真真切切在自己怀里的余辉，怎能不吸引对余辉日思夜想的刘白羽呢？
  
  就跟着了魔似的，两人忽然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互相吸引着彼此的眼眸里有什么在流动。刘白羽将自己的嘴唇覆上余辉的嘴唇时，原来所有的一切过往仿佛都崩裂了。一道白光闪现在他们彼此眼前，就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然后一切忽然恢复现实。
  余辉愣愣地看着刘白羽，一切发生得太忽然，让他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刘白羽却是再明白不过了，如果不趁现在余辉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于是他再一次想覆上余辉的唇，却被对方猛力推开脸庞。
  “你到底在干什么！！”余辉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发现刘白羽又想吻自己，下意识地就伸出推开他的脸。
  刘白羽抓住他的双手，将他紧紧制约在自己怀中，他靠近余辉的脸，能清楚地感受他急促的呼吸，那种带着余辉体味的气息让他着迷。但现在可不是专注这些细节的时候，他必须跟余辉好好谈谈，所以，他不得不用这样的招数来逼迫余辉冷静下来。
  “你能安静地听我说话吗？”
  “你发什么神经！！放开我！”这样亲密的接触是余辉无法接受的，他再一次想挣扎开。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再在小宇面前吻你。”
  提及到自己的儿子，余辉果然马上停止了挣扎，他完全忘记自己的儿子还在一旁一直看着他们。余辉扭头就看到小家伙已经坐了起来，笑咪咪地看着他们，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也就是说，刚才刘白羽吻自己的时候，小宇完全看在眼里了？！
  
  上帝！！
  余辉挫败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怎样？能安静地坐下来谈谈吗？”
  余辉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我们出去说。”走到小宇床边将他安置好，交待他要乖乖睡觉，然后示意刘白羽一起出去。
  
  
那阵曾经吹过的风
  “说吧。”
  还没到医院的中庭，余辉就不耐烦地站在刘白羽面前，一脸挑衅地说话。
  刘白羽倒不急，指了指在医院两侧的小道上那些长椅说：“坐下再说吧。”
  刘白羽不紧不慢地挑了一张较为隐蔽的椅子，擦了擦椅面，发现还挺干净的，就示意余辉坐下。余辉很不耐烦，却又不想再跟他废话什么，也就坐下看他想说什么了。
  
  两人坐在长椅上，刘白羽在酝酿着怎么开口说自己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