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影清点点头,岳隐言什么也没表示就径直签了字。
王影清踏在异城的土地上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把那个城市里的所有回忆头抛弃了,王影清在阿姨家里长住下来,阿姨家的房子本来就空,就算是王影清住进来也不见的热闹。岳隐言给她的钱的时候估计已经算好够她用到百年之后了,王影清本来打算回绝他的时候,岳隐言很生气的默不作声的自己开车走了,留下尹徵在那里劝王影清收下,王影清的眼泪也很不争气的流了很久。
母亲从来不提那个城市的事情,仿佛那个在那个城市留下遗憾的不仅仅是王影清,往后王影清只是静静养身体,也许是被撞了头的原因,王影清的睡眠很不好,经常睡到半夜的时候就会被噩梦惊醒,醒来就盯着天花板,或者是去和母亲一起睡才有些缓解。
王影清始终没有料到的是,她来到母亲身边似乎就是一个诅咒,母亲的病情开始恶化,后来不得不住进医院。母亲倒是自然而然的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王影清却怨恨自己没有在意母亲的病情。终日陪在母亲的床边,看着母亲最后的生命一滴一滴的流尽。
后来母亲陷入昏迷,很久才会醒来,看着王影清的眼睛渐渐的涣散无神,王影清从母亲的眼里什么也读不出来,只是背着母亲哭了又哭。
一天母亲忽然醒来,抓着王影清的手,眼睛终于流出眼泪,王影清泣不成声的听着母亲悠悠的说:“小影子,我想见见你父亲,我就这几日的光景了。”
“好,好,我去请父亲,妈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母亲轻笑看着她,摇摇头,王影清抓着母亲的手,知道强留也只是渴求。
王影清再一次回到N城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围着一个圆在高速运转。兜兜圈圈的绕不出宿命一样。
王影清站在偌大的岳家外面,多少年没有换宅子,王影清却觉得这么的陌生,仿佛那里只是自己的一个开始,从岳家离开之后的才是王影清的开始。
王影清等到天色暗下来,才见岳峰的车远远的驶过来,王影清用手遮住车灯射过来的光。岳峰走下车,看来是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不过王影清不在乎。
“我母亲没有多少日子了,希望您能去看看她。”王影清有些低声下气的说。
岳峰皱紧眉头似乎思考了很久,王影清借着车灯看着他明灭的脸色,“我不想再见到她,你还是回去吧。”
“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固执和母亲一点关系也没有,请您去看看她。”王影清哽咽着,她早已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
“她做过的事情,让我不能原谅,小影子你还是回去吧,你母亲更想看见的是你。”
“就算我求求你,我从小到大不曾求过你什么,但是母亲真的很想见您一面,哪怕是向您道歉也想当面看着您,求求你了。”王影清管不了那么多,跪在地上,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流到地上和衣服上。
“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的。”岳峰要向车走去,王影清一时急了,站起来擦擦眼泪说:“你还是这么铁石心肠,你还是觉得自己就是对的,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和母亲。”
岳峰停下来看了一眼天空转身说:“我是很喜欢你,但是只因为你是一个女孩儿。”
王影清全身像是失去支点一样的,跨下来却不由的笑出声来,眼泪却没有因为她的笑而止住,反而越流越多,“原来,原来,你真是好父亲好丈夫,岳峰你记得我王影清以后再也不会再见你。”
王影清买了当夜回去的飞机票需要在某个城市转机,王影清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想起某年的某日和岳隐言来这个城市出差,在那个中心广场的喷泉里许愿,但愿爱能感动一起。现在置身此地王影清不禁失笑,笑自己的天真。
王影清回到医院的时候,阿姨告诉王影清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了,阿姨看见王影清的样子大概就知道结果,也没说什么就是安慰王影清说:“你母亲不是不明白的人,这辈子是苦了她了。”
王影清抱着阿姨在病房外面哭了很久,最后的力气也哭竭了一样,靠着墙看着身边偶尔走过的人。
母亲清醒的时间居然渐渐多起来,她没有问岳峰来了没有,只是简单的交代王影清一些事情,提到要把自己葬到本市的时候王影清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她却劝解她说:“人总是有这么一天的,我也看着小影子也结婚了,还有什么渴求啊,人不能太贪心了,我已经值了。小影子就是你要好好的对待自己,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委屈了就说出来。”
“妈,我们一起走,行不行。”王影清抓着母亲的手,母亲的手颤了一下,笑着帮她理头发,“你怎么能说胡话呢,你才三十不到,还有很多好的东西没见过,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经历过,怎么能和妈妈一起呢。”
“你不是和我说好了,要等我的,你只比我大二十岁啊,你不是说要等我的。”
“那是说笑的,小影子你要替妈妈好好的见识那些妈妈没有机会看到的东西。”
“妈,我不想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小影子你不会是一个人的,妈妈会回来看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结束了
结束篇
王影清没想到那是母亲最后一次和自己说话,那天司晨要来,王影清不过是下去接司晨上来。母亲就被推进急救室,王影清贴着墙蹲下来看着地上的纹路,渐渐的感觉到母亲真的越来越远了。
司晨在一边说什么,干什么王影清完全不知道她只是看着地上仿佛可以看见母亲正在看着她微笑,苦涩又是幸福的。
直到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他用王影清熟悉的声音喊她:“影清,父亲来了。”王影清木然的抬头看着那个人,是岳隐言。
岳峰来了,母亲退出急救室,医生摇摇头说:“她醒了,你们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王影清向着所有的人说:“谢谢你们来送我妈最后一程。”
母亲还是清醒的,王影清就坐在床边帮母亲梳理着仅剩的头发,问母亲:“妈妈,你看这个发型好看不?”
“好看,小影子你父亲来了。”王影清浑然不知的梳着头发,母亲转而对岳峰说:“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你不要迁就小影子,她随时一个女孩子但也是你的孩子,你要好好照顾她。”原来母亲是早知道当年被弃的原因,王影清停下来看着岳峰,嘴角抽动冷笑着,眼里也没有了眼泪。
岳峰看着母亲一直不说话,母亲虚弱的看着司晨:“司晨,影清的移民手续你多帮忙啊。”王影清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就失口问:“什么移民?”
司晨赶忙解释说:“办的差不多了,阿姨下个月就好了,影清我以后再解释。”
王影清有些木然的点点头,又问母亲:“妈妈你和我一起走吗?”
母亲靠着枕头也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看着王影清,渐渐的抓着王影清的手也滑下来,“妈,”王影清小心翼翼的喊着,母亲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司晨扶着王影清的肩膀说:“影清阿姨已经走了。”
王影清使劲推开司晨的手,怒视着他说:“你胡说,妈妈明明还和我说着话,她说会和我一起走的,她说过会陪着我的,她不是骗我的,你定是胡说的。妈,你起来我给你梳头发。”王影清去拉母亲的手,虽然还是温热却不是以前自己熟悉的温度,良久之后王影清才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妈,妈。”
病房里一片寂静除了王影清跪在床边一声一声的叫着。
岳峰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王影清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王影清那天也没有多费事就接受了那个事实,她忙碌着母亲的葬礼,不曾喝水或者吃饭,声音有一些哑。司晨在劝她吃饭的时候王影清总是会以各种理由让他闭嘴。她唯独视而不见的就是岳隐言,母亲下葬的那天回来的时候,王影清才简短的和岳隐言说了句谢谢,岳峰能来一定是他出了力。王影清也记得那天在求岳峰的时候后面的车里一定坐的是岳隐言。
王影清住在阿姨家里,有时候会去看看母亲,大多数的时间是在阿姨家里看着电视剧发呆。她的睡眠也越来越差了,王影清在梦里总会看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追着她不放,好几晚之后王影清才渐渐的听到那团血肉清清楚楚的叫着她,妈妈。王影清惊醒的时候浑身都湿了,从窗子里吹进来的风凉飕飕的,就再也没有了睡意。她往往会看着天花板直到早上,那阵森森的寒意才略减几分但是只要睡着就一定会惊醒。
后来王影清越发苍白的脸色也让阿姨很担心,王影清却什么也不说。她心想着:或许是母亲要来接她了。
直到后来晚上,噩梦再次重演的时候,阿姨进来看看王影清的被子有没有踢开,才看见王影清被噩梦折磨的浑身瑟瑟发抖。
阿姨叫醒王影清,安抚她很久才开口问:“影清你和岳隐言离婚是为了什么。”
王影清偎依在阿姨怀里,喃喃的说:“不为什么,不为什么。”
“影清,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憋在心里怎么行。”
王影清嘤嘤地哭着,手绞着被子,很久才说:“我的孩子没了,是我故意的。他每晚都来,叫我妈妈。”王影清的没了力气,只是流着眼泪,“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可怜的孩子,他不会怪你,他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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