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昔·安在

牵着宇晴岚的小手，我快速的朝自己的琉璃宫走去。
    幸亏偶尔也会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出来溜达，这下可是顺着捷径了。
    宇晴岚款款的身姿也为着配合我，使命奔走，那越来越急的喘气声，也让我心下微有些不忍。只是一想到宇尧对我做的一切，脚步又不知不觉的加快了几分。
    终于到琉璃宫了。
    冰儿一见慌慌张张的我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正欲上前相问。转眼一看身边的宇晴岚，绯红的脸蛋便瞬间黯淡下来。转而朝宇晴岚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冰儿拜见小姐。”只那声音，依然冰冷的不带丝毫温度。
    不顾冰儿的脸色，我一心只带着宇晴岚前往里间。
    一看宇晴岚含羞的样子，冰儿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小嘴张了张，似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我把宇晴岚带至里间的卧榻上坐定，自己就站在身边认真的望着她。于这个娇俏的可爱女子，我始终是有点不忍心。
    宇晴岚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就见她原本就因赶路而潮红的脸蛋，眼下更是红得娇艳欲滴。满含□□的双眸偷偷地看了看我，又立即害羞的低下头去。
    这样一个含春的女子，我该如何开口？宇尧又怎么忍心？
    认真的盯了她半响，我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她。
    “今日乃小姐的十六岁生辰，我先恭祝小姐生日快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朝宇晴岚下意识的俯了俯身，就见宇晴岚娇媚的一笑，转而头更往下低。
    想来这孩子大概只听到最后半句了。
    轻摇了摇头，我又开口悠悠问道：“今日崎南宫中青年才俊辈出，何以小姐只对安在情有独钟？”不可否认，我已疑神疑鬼似的，连宇晴岚都有些不可信任。
    听到我这么直接的问话，宇晴岚害羞得连耳根子都发红了。就听她银铃般的声音娇娇弱弱的答道：“岚儿久居宫中，面前的所有男子都如出一辙。唯尹公子不拘小节，为人和善。大哥早已答应过我，让我自己在十六岁生辰之时挑选中意之人。我……我便……”说道最后，只见宇晴岚越来越红的脸蛋，却不闻她娇弱的声音。
    罢罢罢，看来这孩子也是被蒙在谷里。今日之事，怕会伤透这个少女的心。
    宇尧，既然你千方百计想让我现真身，那我便如你所愿。只是，你竟是连自己最为疼爱的妹妹都不放过。在你心中，怕是无一人能深藏吧？
    抬头，又朝着宇晴岚看了看，我轻拿起她的小手，往自己身上缓缓移过来。
    看到我的举动，宇晴岚似乎一下子惊呆在原地。只一瞬，小手便有些微抖，只是依然红着脸，默不作声的让我为所欲为。
    下一刻，宇晴岚忽然抬起一直低着的头，满脸的娇羞褪去，只剩一脸的不可置信。那双原本柔若无骨的柔荑，忽然径自往那个微凸起的地方使劲摸去。紧盯着我的双目已是羞愤万分。
    宇晴岚的反应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也是那个自身不保之人。
    无奈的朝她抛了一个毫无力量的微笑，我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恁她自己摸索。
    “为何？”良久，宇晴岚愤恨的牙关里才蹦出这两个字。
    为何？我又何曾愿意？
    “一切皆非你所想，亦非我所料。只是阴差阳错而已……”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怎能平定她心中的羞愤？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这忽然的真相。只是我……依是无奈……
    “哈哈哈……”忽听得宇晴岚疯狂的大笑声，才下一刻，就见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上已是泪流满面，弄花了自己精心的妆容。憔悴的让人心痛。
    “我原以为自己此生能找到相伴到老的如意郎君，能早日脱离这早已让我厌烦透了的华丽宫殿。原来一切都是骗局。大哥在骗我，你在骗我，天下人都在骗我！”宇晴岚已顿失之前的娇媚，此刻正歇斯底里的开始发泄。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了你，却告诉我自己只是一名女子？为什么？”宇晴岚的声音又忽然变成了低沉的呢喃，只是字里行间的心碎，让人不忍倾听。
    宇尧，这下你可满意？
    “尹公子，公子派人来传话，叫小姐和尹公子快回到崎南宫去。”
    房外，冰儿略带醋意的声音已不满的响起。
    他的动作还真是快。
    宇晴岚一听自己的大哥派人来，立即发疯似的想跑到宇尧面前去质问。
    只是踉跄的身姿还未出房门，已被我抢先一步堵在了那里。
    “你想做什么？”宇晴岚的双目里已满是愤恨和防备。看来，此事真的伤她太深。
    “宇小姐，现在崎南宫中的人皆知你前一刻已亲自选我为夫，如今你若前去，将事情真相告知大家，你想大家会怎么看你？觉得你单纯还是无知？或者你也可以和我假凤虚凰一辈子，小姐若不在意自己的青春年华，我定当以身相许。”说罢，我故意将身体往旁移了移，给她留出一个空隙。
    果然，宇晴岚发疯似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继而冷冷的问道：“你说该如何善后？”
    看她一脸的懊恼外加不甘心，心下不禁一软：她其实真的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给她一个足以定她心的微笑，我这才缓缓道：“小姐请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随着她半信半疑的表情，我突然朝房外喊了一声：“冰儿，给我去拿一套女装来。”
    挽着宇晴岚的手，走在路上，我不禁暗觉好笑。
    来这异时空将近两年了，却做了将近两年的假小子。如今换上这个时代的女装，竟是一步三顿，深怕踩到脚下的裙子。抬头摸了摸高耸的发髻，这样的杰作竟是出自宇晴岚之手。想这宇大小姐应该素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今日竟无端成了我的使唤丫头。只是她应该知晓，为了驳回刚才的耻辱，她必须配合我来演这场戏。
    颦颦袅袅的刚迈进崎南宫的大门，顿觉四周像是被一张看不清的大网锁住似的。那大网，已不是之前的一个复杂可以形容。
    据当时在场的一位青衣男子回忆：只忽觉眼前一片绚丽。就见两位仙人似的女子降临崎南宫。一人身着大红的荷花裹胸，衬着发间的红牡丹，竟是一身的雍容华贵；另一人似是素未谋面，就见她一身的鹅黄纱裙，高绾的发髻间一枚白玉簪子精巧雅致，衬着额间一朵盛开的白兰，浑身竟散发着出尘脱俗的韵味。这样的女子，他似是哪里见过，但那太过出尘的气质，又让他不敢确认。
    又有人反应：当时进崎南宫的两名女子中，一名身着红裙，显然就是之前选夫离开的宇晴岚小姐；但她身旁那名身着鹅黄纱裙的女子，确实从未见过。那样淡然的气质，如白兰般淡雅，又如鹅黄般清新活泼。似是世间万事万物已不在她心中，又似她的灵魂根本不在那华丽的殿堂内。
    只有位于首座的男子，在见到这两人时，原本已有些倦怠的双眼，忽然目不转晴地盯着其中那位鹅黄女子看，瞳孔中焕发着奇异的色彩。似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又似有何事超出了他的掌控，竟现一时的迷乱。
    只是这样的迷乱也只是呈现一霎那，只一会儿，首座男人清冷的声音便淡淡响起：“岚儿，你终于回来了，让各位都等急了，还不过来赔罪！不过，你身边这位是……”
    刻意延长的声音还未殆尽，就见一抹鹅黄的倩影忽然笑吟吟的走至自己身边，继而亲昵的靠在他的怀里，娇声道：“相公可是生气了？我也是为了岚儿的终身大事考虑，才特意假扮男子。岚儿如若没有选中的人选，也好给她一个台面下。因为事态紧急，事先未告知相公，相公你就别生气了。”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娇柔，甚至还有撒娇之意。
    殿内其他人顿时恍然，原来如此。难怪这个女子那么的眼熟，原来刚才竟假扮成尹公子。也难怪宇小姐会选择那个尹公子，原来根本就是一家人嘛。只是宇小姐竟未选中我等，心下终是有些遗憾。
    如若对宇尧较熟悉之人，未免又有些怀疑。公子似是从未娶妻成亲，何来的夫人？只是看这位女子在公子面前似乎很随意，并未惧怕公子，而公子也未恼怒，看来夫人一事乃是真。再看看人家小夫妻正自顾自的亲热，闲杂人等便摒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自动关闭耳朵。
    只是谁也没在意，首座男子的眉头已微微皱起。对女子刻意越靠越近的身姿似是很不自在。直至女子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时，男子的身体才从僵硬中慢慢适应过来。继而一双一直不知该放哪里的手，才轻轻的放在女子的腰间。
    如此看去，竟是一对恩爱小夫妻你侬我侬的甜蜜光景……
    宇尧忽然将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腰间，让我顿时大惊。
    这家伙，一直以来都在误导我走入他的圈套。走至今天这一步，应是在他预料当中的。只是他未必会想到我会出这招。如此这般亲自送入他怀中，倒是真正便宜了他。
    思及此，我咬咬牙，狠狠的在宇尧腰间掐了他一下，量他也不会当场让我难堪。
    果然，那家伙忽然吃痛，放在我腰间的手也顿时滑落，一双清冷的双眸里闪烁着火花。只是始终未哼一声。
    朝他得意的笑了笑，我装作更加亲昵的样，越发靠近他的胸膛。直至听到他胸腔里的澎湃声，我才将头移至他耳畔，轻咬耳根，低喃道：“今日之事，可如相公之意？你竟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利用，宇昊当初怎么会放心将我交给你照顾？”说道，转头又朝他甜甜一笑，说不尽的妩媚。
    就见宇尧浑身不自觉的一阵战栗，继而双瞳精光一闪，瞬间紧盯着我不放。忽见他猛然抬头，将酒杯中的佳酿狠狠灌满，下一刻，就见他不动声色的一低头，略带酒意的双唇瞬间倾了上来。
    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口腔内已然满是酒。正欲吐出来，齿间忽然溜进一根灵巧的舌头，硬是逼我张开咽喉。瞬间，喉管一阵难受，很想逃离这样的逼迫。就见他已自动撤退我的咽喉处，在唇边轻轻吮了吮。继而离开我的唇，双眼满是迷离的望着我。
    喉间顿时一阵难受，略带呛意的酒早在唇齿争夺间就已被全数咽下。此刻，喉间一阵火烧似的，竟连双颊都跟着红了起来。
    这是什么酒？这么的呛。
    抬头愤恨的看向宇尧，竟敢灌我酒，还……只见那双总是清冷的双瞳此刻竟含着盈盈的笑意，甚至带有诡计得逞的得意。这样的笑容，顿时让我想起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孔。
    宇尧似乎留意到我瞬间的变化，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脸忽然暗沉下来，转而冷漠的将我从他身上拉了下来，甩了甩袖，再也没看我一眼，径自离开。
    我也气愤的立即起身。这该死的宇尧，说笑就笑，说走就走，还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他奶奶的，我尹安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懒得理你呢。
    转头看向殿内，已是人去楼空。看来刚才的画面确实有点儿童不宜，那些人已自觉的回避，难怪宇尧才会这么放肆。
    思及此，心里又是一阵郁闷，白白让他吃了豆腐去。
    气呼呼的走出崎南宫，忽然脚下一趔趄。这该死的长裙子……
    午夜，琉璃宫。
    忽见一道俊雅的身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里间的床畔。盯着床上已然酣睡的人儿半响，才又默不作声的离开。似是来无影去无踪。
    等他刚离去，下一刻，又有一道黑影出现在房内。比之前的那抹影子来得更为神秘，更为无无声无息。
    许久，只有一声极低的声音传来：“公子，请千万不要伤害她。”
    似是乞求，似是哀叹，似是无奈。瞬间又消失在漆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