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赋

第28章


  “文大人无需多礼!”他听见那个印象深刻的温润嗓音,抬头却见轿帘纹丝未动,不由失望的垂下双手。
  这时,宫门外来了一行七人,为首者在宗政无瑕的软轿前抱揖:“参见王妃,末将叶青奉王爷之命前来护送王妃回府!”
  逸菊瞠大了眼,有些不明所以——这数月来她们在皇宫进进出出不下二十次,一直是四名必备的轿夫还有四名护卫,这次怎么安排了这许多人来护送?
  宗政无瑕隔着薄薄的轿帘可以看到轿前垂首候着的叶青和众王府侍卫,眸光又转向一身官服的文绍庭——想不到他方才高中,便能在早朝之后出入皇宫,龙天浩必是相当看好他的吧?
  似是有所感应该,文绍庭竟也在此时递来目光,隔着轿帘和她的视线撞上,她侧头不再去看外面,淡道:“文大人,王府中尚有要事,就此别过!菊儿,起轿!”
  逸菊偷眼看了看文绍庭,终于什么话也没说,随轿出了延禧门。
  宗政无瑕回到王府,却听花灵已经安然回府,待进凌水轩时,见她正在为龙天澈换药,旁无他人。
  “刺客抓到了?”她轻问,想起那名叫元誉的男子。
  龙天澈摇头,此时花灵已经换好药,侧身去整理瓶瓶罐罐。她看起来很平静,应该是没受到什么惊吓。“他目的不在灵儿!劫走灵儿之后,只是向她要了一件解毒之药便将她放了!”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端看龙天澈今天的平静闲适,和昨晚判若两人,是因为她回来了吧?她也无意知道元誉要的是什么解毒之药,点头:“灵儿没事就好!也算是有惊无险!”
  倒是龙天澈又道:“但那个人要的东西很特别!”
  “怎么?”
  “是金蚕盅毒的解药!天下有此解药方的人不出三个,更别说有人知道药在灵儿身上有。”
  经此一说,宗政无瑕寻思起昨日在醉翁楼所闻,那班黑衣刺客刺杀元誉时,不就提到了金蚕盅毒吗?他夜闯王府,为的是取得解药?正思索,抬眸却见龙天澈睇来的探究目光,难道他还怀疑她?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她垂眸道:“既然人平安无事就好,王爷这有灵儿侍候着甚好,我回怜菊轩了!”
  “等等!”龙天澈唤住已经转身的她。她回身,以目光询问。
  他看向正收拾着药瓶的花灵,道:“灵儿从今天开始调回我身边,我会另外派人保护你!”
  “保护我?”是保护花灵还是我?宗政无瑕话一问出口,心头就因突然升起的酸意而一震!她在酸什么?她呼了口气借以平复莫名的情绪,轻道:“我不习惯身后跟着一大堆人!”
  “刘洪已经去物色人选,我不希望发生同样的事情!”龙天澈说,这时花灵也已经收拾好,“灵儿,你先下去!记得呆在轩里别乱跑!”
  “嗯!”花灵浅浅甜甜一笑,托起托盘离开。
  虽然才十五岁,但毕竟是江湖儿女,昨夜受到那样的惊吓,竟然一直都很平静!这一点宗政无瑕很是佩服!看着花灵出房去,她又回头面向坐在床沿看她的龙天澈。“王爷为何如此看我?”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龙天澈盯着她的脸看,总感觉她刚才进门到现在都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被问得怔了,确实说不出她哪里不一样了,但心里的感觉是明显的。“说不上来!”
  “哦!”他这么诚实,弄得她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房内静默。
  “过来!”龙天澈忽然将她拉到膝上,手轻轻抚上她颈间的伤痕。即使伤口已经被处理得很好,但被异物触碰到还是刺痛的,她不由的出声抗议“王爷,会疼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她听见龙天澈说。因为背对着他而没有发现他眼中的认真,还道他是在说场面话,她摇摇头说:“我没事!现在最重要是查出刺客来历!”
  “花灵虽然涉世未深,但自保能力尚可!昨天她昏倒同时已经在刺客身上下了毒,此毒除了她无人能解,相信不出三日刺客便会回来找她!”
  宗政无瑕讶然,想不到花灵年纪轻轻便有这本事!
  “灵儿自幼在山林中长大,江湖儿女反应自然不同!我把她留在身边也是因为这点!”
  “看得出来王爷十分怜惜她,为何只让她当一名侍女?”她想起上一次说要收花灵为侍妾,而他却黑了脸的情形。
  “她留在我身边只是暂时的,英王府不是属于她的地方,总有一天她要离开!”
  听到这样的话,宗政无瑕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后天即是太后寿辰,寿礼容妃已经打点妥,不知王爷还有没有要交待的宜?”
  果然,龙天澈没有心思,只丢下一句:“这事你做主就行!”却是默默抱她在怀,不让她趁机离去。
  
第二十三节 各有心思
  隆康二年 七月二十八日
  皇太后大寿,举国同庆!隆康皇帝下令摆宴千仪宫,宴开百余席,皇室内眷、文武百官皆列席庆贺!
  怜菊轩中,丫环们正为宗政无瑕整理衣裳。逸菊悄声说:“小姐,王爷在外面等你呢!”王爷近来对小姐的好让她们这些丫环难以理解。
  忙和了一阵,终于把一身王妃的行头穿戴妥当,整装完毕,宗政无瑕吩咐丫头。“我们走吧!王爷在外久等了!”领着逸菊和紫竹走出里屋,一眼便看到龙天澈站在窗前,若有所思,似是有事困扰着他。
  自从花灵前日被劫后,三天来王府侍卫门的异动在此时撞入脑海——是朝中有事吗?她来到他身边轻唤:“王爷?我们可以启程了吗?”
  龙天澈回过神来。“走吧!”
  出了怜菊轩,再转过几道门墙经过长廊,最终出得王府大门,大门前辇车已经等候着,宗政无瑕看见了打扮得花枝招展,明艳不可方物的容妃。她那一身宫装,虽是遵暗侧妃的服饰图样裁制,但无论从颜色还是花饰,都大有和她相抗相衡的意味。她心下了然,付之一笑,在逸菊的掺扶下随着龙在澈坐上辇车。容妃银牙咬得紧紧,被扶上了随后的锦轿。
  辇车一路行进,经过延禧门进入紫禁宫城,穿过两边高墙耸立的紫禁城道,一路奔驰往千仪宫。从王府到宫城,平时进宫不觉得路途长,但今天宗政无瑕却觉得路似遥无边际,身侧坐着的龙天澈,一直抿着薄唇,神思隐晦,不知想着什么,一股无形的压抑弥漫在这小小空间中。
  终于,外头报说“千仪宫到了!”车帘掀开的一瞬,让她如获大赦!
  闻知英王驾到,千仪宫门很快聚集了不少恭迎的大臣。
  马车停稳,龙天澈先下车,又回头将宗政无瑕扶下车。这时恭侯在千仪宫前的文武百官,纷纷迎上前来参拜。“微臣参见王爷、王妃!”
  “诸位大人免礼!”龙天澈接受着众臣的拜候,领着众臣步入千仪宫宫门。
  宗政无瑕被龙天澈挽在臂弯里,礼貌的和不断上前来参拜的大臣点头示意,脚步跟着他移动,却无心听他和大臣们寒暄,美目四下寻找着父母亲的身影。但找寻半天,仍未见父母亲身影,便又将目光调回身侧伟岸的男子身上。他正在一帮大臣的奉承恭维声中谈笑自如,方才的情绪早已经不复存在。
  虽然这些大臣她一个也不认识,但也能看出他们皆身居要职。端看他们对龙天澈的态度,可不仅仅是对一名王爷的敬畏,似乎还有来之于对他本人的臣服之意。很显然,登基已有一年余的隆康皇帝,似乎不是众望所归的君主!
  当今皇上是位仁德之君,他之所以能得爹爹的全力辅助,也是因为当今天下承平,百姓需要一位仁君来守住大好江山社稷。爹爹说过,现今天下,上接太祖皇帝和太宗明和帝的开疆辟土之后,迫切需要的是一位仁君安抚天下,而不是一位雄主。在爹的爹的心中,雄主指的是龙天澈,而仁君指的自然是当今皇上了!
  然,即便是仁君,他对眼下如此明显的景况就能毫不在乎了吗?纵观正史,没有一个皇帝会容许臣子对他有异心,更不会允许别人拥有可以威胁到他皇位的权力地位!即使没有那件事,皇上和龙天澈这两兄弟之间就能相安无事了吗?
  朝廷事,政治事,于她本无相关,可它们与身边的男子息息相关,从而也让她不能再撇清关系!思及此,美目望向龙天澈谈笑风生的俊颜,只看到了他温雅平和中不失王爷威仪的一面,所有在她面前显露的情绪,如今毫无踪迹可觅。唯一相同的,只有举手投足间依然难掩的帝皇气势。
  这位尊贵的嫡皇子,恐怕从小到大都被教育着如何做一位帝皇,以至于到了现在,那种气质早和他本人容为一体,浑然天成,再无从分割起!这究竟是幸或不幸呢?她无声的轻叹!
  “瑕儿?”察到她若有所思的凝视,龙天澈抽空回头看她,柔声问道。
  近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对她显露出柔情,每每这时,总让她手足无措!而他却以此为乐,他存心逗着她的。宗政无瑕柔了笑颜,低声问道:“王爷,宴会何时开始?”
  “还有半个时辰不到,现下大臣们都差不多到齐,就差今天的主角大驾光临了!”他笑。
  从他言语间听出了他的揶揄,早已明白了他对皇太后的不屑和厌恶。淡淡一笑,她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参加皇宫盛宴呢!好大的排场!”近年来,虽说国库丰盈,但太后的生辰宴弄得如此排场,未免让人觉得太过奢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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