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让朕再看看你这才女的才华吧!”柳涵玉的才情,京城无人不知,因此当隆康皇帝一口应允时,大臣们也没有太大惊讶,反而有些大臣期待起她所要表演的舞曲来。
“皇上,臣妾还有个小小请求,请皇上允了臣妾,臣妾才能上凤台!”
这温柔美人向来对他无所求,因此龙天浩对她将要提的请求感到很是好奇。“什么事,美人尽管说来!”
“请皇上恩准英王妃为臣妾抚琴伴乐!”柳涵玉说着看向宗政无瑕。
龙天浩也看向宗政无瑕的方向,再看龙天澈,笑道:“美人儿何不亲自问问英王妃?”
她于是起身,来到宗政无瑕桌前。“王妃能赏个脸帮我这个忙吗?”
宗政无瑕问:“非我不可吗?”
她点头。“是的,我想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为我这支舞伴乐了!”
龙天澈闻言皱起英挺的眉,目光定定地落在宗政无瑕脸上。“瑕儿还会抚琴?本王怎么不知道!”
此话中的警告意味,宗政无瑕不是没听懂!她看了看龙天澈,又看了看一脸希冀的柳涵玉,忽地一笑,对她说:“有何不可?柳昭仪都亲自来请我了,我又怎么会推辞!”
不理会龙天澈在听到她的话时顿时绷紧的脸,她又道:“只是,我没有准备一把好琴,恐怕不能弹出柳昭仪心中想要的乐曲!”
龙天浩立即回头对近身太监汪泉说:“传朕旨意,把上次西吴国王送给朕的名琴‘绿绮’取来,赐与英王妃!”
汪泉衔命去取琴,柳涵玉也和宗政无瑕到千仪宫偏殿做登台前的准备。
“柳昭仪想跳什么舞?”宗政无瑕问和自己并肩而行的柳涵玉。
“我记得,玄音前辈曾创作过一首脍炙人口的名曲‘禅意’,上阙‘松涧听禅’,下阙‘悠然独舞’,寄予了自己向往山林,淡泊一切名利之情!”
“没错!这是他隐退前留下来的名篇,也是他最喜欢的片章之一!莫非柳昭仪想以此曲为舞曲?”
柳涵玉神秘一笑,没回答,却说:“我还记得,王妃是玄音前辈的关门弟子!虽然没听过你的曲,但我相信你绝对是个中好手,否则玄音前辈也不会收你,不是吗?”
宗政无瑕失笑,“所以,你算好了,今天伴乐之人非我不可了?!”
柳涵玉有些赧然。“王妃别怪啊,自从听过玄音前辈的那曲‘禅意’之后,我一直印象深刻,几年来,我凭着心中的印象研究了这段舞蹈来搭配‘禅意’,遗憾的是从来没能真正舞典合一!难得今天有个机会能跟你同台,我当然要好好把握!”
宗政无瑕不想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她是玄音的弟子,只道:“那好,看在柳小姐对我师父的曲子如此喜爱,无瑕就为柳小姐伴奏一曲‘悠然独舞’吧!”
“涵玉已经想了这一天想好久!”柳涵玉兴奋的拉住宗政无瑕的手。相视一眼,有一种温暖感觉同时流过两人心田。
两人笑着走进偏殿外间,意料之外的见着红绡正坐在殿中,一边以袖擦拭着眼睛。红绡见两人同时进来,忙伸手去拿桌上的粉盒,谁知慌乱中把粉拍和粉盒打翻了一地。怎么回事?两人皆不解,却在不经意间同时发现了红绡脸急欲掩饰的泪痕。
“红绡姑娘怎么了?”柳涵玉走近去关切的问。宗政无瑕只是站在门口没动,也不作声,反而想起方才龙天浩问她可愿留在天京时她欲言以止的模样。
“红绡失礼,不打扰两位娘娘了!”红绡掩面,仓惶夺门而出。
出了偏殿门,沿着回廊一路小跑,一直跑到没人看见的地方才停下来。她扶着回廊的柱子,失神的看着面前美仑美焕的宫阁楼宇,听着玉荷凤凰台上传来的笙歌笑语,心中一阵酸楚。
她的人生,自从踏上来天京之路时,就已经注定没有回头路。为了南良国,她早做好了心里准备——被当成礼物献给金碧王朝的准备!可是,当事情真的到了这个地步时,她忽然心生怨恨。为什么?为什么被送来的人是她?为什么送她来天京的人会是元誉?为什么,在她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后,又让她对他不能忘情?
“看得出来红绡姑娘并非心甘情愿留下来!”柳涵玉来到殿门口,和宗政无瑕一起望着红绡离去的方向。
“自古红颜多薄命,又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真是无可奈何为红颜!”宗政无瑕有些感慨,心情无以名状!
“是啊!”柳涵玉也有感叹,她自己何尝不是无可奈何?“为什么身为女人,总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
“可能,因为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吧!”所以,古往今来,从来没听过有男人被当成礼物送到异国的例子!是吧?
柳涵玉听得一笑。“也许是吧!”
“不说了,你快去换上舞衣,趁现在先跳一遍给我看看,我也好琢磨下,不要呆会儿出差错了才好!”
“这正是我想说的呢!宗政小姐竟然和我不谋而合。”柳涵玉笑,赶紧进内殿换装。
友情这种东西很奇妙,它的产生有时可能只是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更有时,连当事人都不知道它何时到来!
当宫女们搬来琴几,点上檀香,汪泉命人将名琴“绿绮”置于琴几之上。宗政无瑕巧笑倩兮,优雅地步上玉荷凤凰台,无视于背后龙天澈锐利灼人的目光。当她在琴几前坐定,纤手轻触琴弦,试了试音,蓦地轻笑,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跟随在侧的逸菊不解这一笑因何而来。自从进了王府,她们这小姐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不过,这也难怪了,像小姐这么聪明的人儿,世上能有几人懂?王爷能懂吗?
柳涵玉也换了一身白色舞衣,白色轻纱绣以绿荷,清新,淡雅,脱俗,宛若莲仙降世!她来到琴几前,笑对宗政无瑕。“今日多谢宗政小姐答应帮忙!”
凝望眼前娇颜,宗政无瑕笑着,却不想多说什么。“我们开始吧!柳小姐!”
柳涵玉点头,转身,莲步轻移,藕臂微张,以下凡的仙姬之姿,开始了她的独舞!宗政无瑕目光跟随舞台上的白荷身影,十指抚上琴弦,心随意动,琮琮琴声自玉指下逸出,流泻于凤台的每一处。
柳涵玉的舞姿,与那第一舞姬红绡姑娘完全不出一格,红绡那一舞刚柔并重,而她却完全以温柔婉约见长。偌大的玉荷凤凰台之上,只见柳涵玉娇柔舞动的水袖倩影,每一举手,犹如春花绽放,缓慢优雅得让人屏息以待,每一投足,犹如秋叶随风,轻盈灵动。娇柔舞姿融入了绝色琴音之中,宛如幽兰仙子独舞于山泉淙淙的深谷之间,清高孤傲,出淤泥而不染!
美妙的琴音淡淡流泻四座,不见磅礴气势,也不见幽幽闺思,却如高山流水,清新婉丽不染世间媚俗,曲调清雅,令人听了宛如置身青山绿水之间,心旷神怡。抚琴之人一袭牡丹鸾纹朝服、臂弯环着淡粉蓝宫绦,端坐于凤台一隅,青葱玉指拨弄琴弦,雍容华贵,气定神闲,如菊般恬淡悠然,遗世独立!
龙天澈面对着舞台,柳涵玉的舞姿毫不逊色于红绡,但相较于早前,他却已无心欣赏,目光复杂地落在角落那抚琴的佳人身上。她是什么意思?专门和他喝反调?明知他会不悦,却仍执意上凤台!
原以为数月来他对这女子多少有些了解,现在看来是他自己太天真了!她,究竟还有多少面貌是他未曾见过的?而他自己,明明知道她越是聪明,对他就越是危险,却无法将这危险的女子拒于心门之外。
见龙天澈盯着宗政无瑕出神,容妃别开眼,赌气的不去看凤台上的妙舞,但袅袅琴音依然入耳。
龙天浩目光随着慢舞中的白色身影在凤台上移动,耳边听着悠然抑扬的清音。柳涵玉,当真是一块宝!有这么好的舞艺,竟然从不在他眼前展示。后宫妃嫔中,包括皇后在内,哪一个不是对他百般献媚,极尽娇柔之能事?想着,心中对这绝美而温婉的女子又多了几份怜爱!
侧头,又看向端坐泰然,专心于琴上的女子——她,原该是他的贵妃!
文绍庭微闭目,沉浸于清幽的琴音之中,品味着其中的淡然悠远。
赵子奕则目光紧随飞舞跃动的藕花身影,清润的眼泄露了过多的情绪。
元誉从来没有听琴听得这么入神过。那抚琴的身影,深深的映入眼帘——这样的女子,踏遍整个南良国,怕也未能寻得一人出其左右!
突然有人惊诧的喊出声来。“快看,那是什么?!”
原本如痴如醉的沉浸在琴音妙舞中的众人如梦初醒,发现玉荷凤凰台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鸟雀。一声清亮的鸟鸣声将人们的目光吸引到天上,只见湛蓝如洗的晴空为背景,一群彩色羽毛的大鸟盘旋于千仪宫上空。
“奇观!真正是奇观!”醉荷池畔,众臣为这突来的奇景而议论纷纷,皆惊奇不已。所有人都仰着头望,没有人知道这群为数众多的五彩大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盘旋于千仪宫上空久久不去。
宗政无瑕也诧异的望着那群叫声宛转动听的美丽鸟儿,拨弦的十指却未停歇。
“是凤凰吗?!”有人疑惑。空中那些鸟儿,有点像书中提到的古神鸟凤凰,只是飞翔中看不太真切!
“凤舞九天,百鸟朝凰!真是奇迹啊!”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四座闻声,突然变得静悄悄!
直到“悠然独舞”最后一抹音色淡去,凤台之上,藕裳白影也舞到了最后一拍,停格在飘然欲飞的绝美画面,千仪宫内一片寂静,除了栖息在醉荷花池畔的飞鸟相继扑翅离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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