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赋

“为什么，为什么澈不来接我？澈……”
  龙天浩看着眼前疯狂的女子，叹息。龙天澈啊龙天澈，你真是让人羡慕又让人嫉妒，从小到大你总是别人关注的焦点！为什么，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人为你牵肠挂肚，甚至为了你连自己身处何处也忘记了？为什么我却得不到一丁点像你这样的幸运？
  “瑕儿，如果，我当初选你为妃，你也会给我这样纯粹无瑕的爱吗？”他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对。“为什么，我渴望的东西，最后总是让他先得到了？”他喃喃自语。
  宗政无瑕透泪水看向他，他俊美的脸在模糊中渐渐清晰，看见一张深情脉脉的脸。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呆了，脑海一片模糊，愣愣的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你愿意到我身边来吗？瑕儿？”龙天浩着魔似的轻抚她的脸。“你不用说话，只要点头或摇头。嗯？”
  “你是……”宗政无瑕呆滞的看着他，突然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退开。“你是皇上！”
  他猛然将她拉进怀里，紧按在胸前不由她退却。
  “放开……”话犹未完，她的双唇已经被他封住。“不要！”她极力躲闪，却只是徒劳。
  龙天浩狠狠的吮着她娇柔的唇瓣，心内一个念头形成——他要封她为妃！只要她属于她了，龙天澈在她心里的影子也就会消失了吧？
  “走开……”宗政无瑕唇齿被迫与他纠缠，泪水爬满脸颊。“澈……”快来救救我！
  她的唤声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他身上，让龙天浩瞬间从魔网中清醒过来，放开对她的钳制，他冷声道：“我不是龙天澈！”
  骤然被放开，宗政无瑕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处。
  “我就是我，我是龙天浩，是金碧皇朝的皇帝！而他，什么也不是，他甚至不是父皇亲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却抢走了我最景仰的父皇！”说到最后几个字，龙天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每当我以为忘记他的存在时，总有些人有些事让我想起了他！他就像我心头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时间越长，刺得更深更痛！”
  龙天浩仰望着谷顶，以此平息激越难抑的情绪。“最近我常想，如果我们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在皇宫相识，而是在别的地方以别的方式见面，也许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半年来，深夜时候，偶然想起时，他总会扪心自问，后悔发动事变吗？后悔把最知已的他诛杀了吗？
  “我会开辟一个前所未有的皇朝盛世，这是父皇的遗愿，龙天澈不能完成的，我会替他完成，我要向父皇证明我才是他最该感到骄傲的儿子。我要封你为妃，让你在身边做见证！”他说了这么多，完全不在意宗政无瑕听懂了没有，他只是为了说出来而说出来。
  宗政无瑕来幽幽地看着热气升腾的温泉，身体承受不住方才激烈的情绪波动，虚浮的跌了出去。当龙天浩接住她时，她已经晕了过去。
  
  “太后，皇上来了！”张临来到长宁宫花苑通报。
  舒太后微颔首。“你先退下吧！”
  “遵旨！”张临依言退下。龙天浩已然来到花苑。“儿子给母后请安！”
  “坐吧！”太后看着龙天浩在对面坐定，这才说：“皇上近来都在忙些什么？”
  “从内到外整顿三省六部，英王在三省的根基牢固非一日可整，加上太傅退位引起近月来坊间议论颇多。”龙天浩如实回话。
  “恩，整顿三省内外是要费一番心思。”太后点了点头，又说：“对了，哀家听她们说皇上许久不曾亲近后宫，是否朝中遇到了棘手为难之处让皇上无心于后宫？”这个“她们”，指的自然是后宫的妃妾了。
  “虽然有小挫折，但一切进展大致还算顺利，母后请宽心，切勿因而影响心情！”
  太后又问：“那，太傅辞官之后，他在三省六部以及六部之外的追随者，可有任何异动？”
  “母后放心，太傅毕竟是三朝贤臣，除了权力过大外，他和他的门生对朝廷并无二心，再者这些追随者也多是国之栋梁，皆是可用之才，因而儿子并没有大举干戈！”
  “嗯，朝廷失去这班人会是很大的损失，皇上这次做得很好！关于朝廷的事，哀家是真的可以放下心了！”太后欣慰的点头说，只是到最后却逸出一声叹息。
  龙天浩问：“母后因何叹气？”
  “朝廷的事母后是真的放心交给你了，可你自己的事，母后还是放心不下啊！”太后接着说下去，“皇上今年也有二十九岁了，却还没有一儿半女！去年选进宫来的美人也不少，怎么除了柳妃，其它人到现在都一点动静也没有？！”
  龙天浩一下便听出母亲的弦外之音，说道：“儿子近来政务繁忙，甚少踏足后宫，这事等过阵子再说！”
  太后也不多说，知道点到为止即可。她转而道：“好了，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哀家倒有另外一件事想和皇上商量商量！”
  “母后有事请说！”
  “现在既然整顿三省六部进展顺利，看着宗政夫人思女成疾着实可怜，哀家想是可以让瑕儿出宫与家人团聚了！”半年来舒太后虽然不再管朝中事，但朝廷的动向，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然而，龙天浩却对她的提议犹豫了。“母后，她的病还有待稳定，太傅如今云游四海行踪成谜，儿子以为送她出宫不妥！”
  太后闻言凤眼微眯，看向龙天浩：“皇上的意思，是不想她出宫了？”
  “是的！至少现在朕不想让她出宫！”龙天浩直言不讳。
  “皇上这话听起来颇有私心，莫非……”太后心下为这个结论而震颤。“莫非皇上爱上她了？”
  “爱？”龙天浩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转为一笑，“爱是什么？儿子一点概念都没有！母后也从未教导过儿子何谓爱人和被爱，爱之一字又从何说起？”
  “宫人们都说皇上这段时日除了忙于朝政，唯一涉足的地方便是广宁宫，原本哀家以为你是和柳妃闹点别扭因而疏远后宫几天，现在看来却不全是那么回事儿！皇上是否无论再忙都想见到她，甚至只是对她讲讲话也能让你心情愉快？”
  “没错，政务繁杂，难得闲暇之际，朕不想再听后宫的是非争宠，朕要的是一个可以陪着朕谈天说地，与朕心灵相能、举案齐眉的女子，而不是一些庸脂俗粉或是妒妇！”
  太后捏紧手心问道：“而你认为宗政无瑕便是这样一个女子？”
  “母后能说她不是吗？”龙天浩反问。
  太后笑了笑问：“皇上的话说得没错！那么，皇上是有意立她为妃了？”
  龙天浩没作声，态度却是明显。
  舒太后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了，她颤抖着手说：“皇儿，哀家在你独宠柳妃的时候就说过，身为帝王，可以无情，可以多情，甚至滥情，但绝不能专情！你还记得吗？”
  “母后一直教导儿子身为帝王该如何做，却从来不曾告诉儿子身为一个人时应该怎么做，但我很想体验一回为了爱而不顾一切是怎么一种心情！”
  龙天澈可以为了宗政无瑕奋不顾身的跳下悬崖峭壁，可以站在雪地之上对他射出的毒箭无畏无俱；宗政无瑕可以为了龙天澈思念成疾，忘了自身是谁，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你，你在说什么？你是皇帝，皇帝应当有皇帝的尊贵和自持，你独宠柳妃冷落皇后和妃嫔已经让人有许多议论，这种事情你、你怎么还能去想？！”说到最后太后激动得有点接不上气。龙天浩连忙安抚：“母后请别激动，儿子只是说说罢了，孰轻孰重儿子还分得清！”
  “皇上！”太后一手抓握住他的手，一手抚压着气息不顺的胸口，“你今日这一切，并不是顺理成章得来的，你要明白母后对你的苦心！母后就只有你这么一个骨肉，如果天底下还有一个人对你好的，那个人就是母后了！”
  “儿子知道，让母后担心了，请母后宽心，以免加重失眠的病情！”龙天浩扶起舒太后，“我们回屋里休息！”
  太后端详着儿子的表情，被他扶着回内殿，心里已经做着另一番打算。她不能让宗政无瑕再留在儿子身边，更不能让他立她为妃，否则有朝一日他定会为此所累，从而断送了大好前程！
  隆康三年，四月下旬，江州刺史杀害朝廷前往传旨的钦差，在辖区兵变，隆康皇帝派兵前往镇压。三日后，败走的江州刺史带着残兵逃出江州，去向不明！
  这场兵变从发起到落败只有短短十日，但这起兵变却是金碧王朝史上有名的变故，史称“江州之变”，与不久后的“岭南兵变”相呼应，究其根本原因是“乾元事变”所致，同时也是长达两年的“松岭关之战”的前兆！
  
第五十节 端午离宫
  皇上要封英王废妃宗政氏为淑妃的消息不迳而走，惊人的消息在后宫与朝野掀开了再一波狂潮，非议之声不绝，就是皇上新培植的亲信臣工也极力劝阻。
  隆康三年，五月初一，醉翁楼一如既往的宾客满座。在二楼的独立包间内，文绍庭和林德荣对饮。
  “林兄，你看现下当如何？”
  “唯今之计，只有尽快送她出宫！”林德荣说道。
  文绍庭点头称是，说道：“再过几日便是浴兰佳节，届时有龙舟竞渡……”
  林德荣笑道：“文兄果然与林某不谋而合，那天几乎所有主子都会前往观赏，我们正好趁此时机……”他起身离座，来到文绍庭身边耳语一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