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公是狐狸

31 离歌之受训


骅登不在的那些个日子,我过得很是无趣伤情。
    一则是没能当面与他讲清楚的无奈,平白让他误会我乃是与他鹣鲽情深的未来王后。彼时被绑成个粽子抛上马之时,我已然晕头转向不分东西,再受了他那个蜻蜓点水之吻的惊吓,内心早就溃烂得不成个样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实在很难让我能够讲出有理有据的话的。
    二则他走之时,竟然安插了数名心腹在我院落旁守着,大丫鬟又耳提面命的在其他婢女面前说要好生照护好未来的族长夫人,此举无疑大大增加了我逃亡的难度。
    是以我每日晨昏定省,皆有一打人在背后跟着,对于此,我认为是人品崩坏到了极点的表现。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彼时我尚为着这般的平静暗自欣喜着,想着拖过一天算一天,我失踪的时间愈长,阿君赶来救援的机会愈大。
    只是我却没想到世间有这样一句话,唤做是“却是平流无石处,时时闻说有沉浮”。
    因着每日被丫鬟们盯梢盯得厉害,我每天的消遣便是睡觉吃饭打东东。九月授衣,正好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一觉醒来便不自觉多添了几缕凉意。
    那日五曜星君当值当得甚好,轩辕国内天方晴好,万里无云,称着庭院外扶苏杉柳,流水汀汀,我甫用完早膳,打了个哈欠想着回床榻上继续装死,再在美人卧上自顾自的醉生梦死一回。
    大丫鬟拉住我,在旁边抿嘴一笑,道,“今儿个御花园中的茶花仿佛是一夜开了花,映着园子里缤纷落英,看着竟像是天作的景致呢。”
    换做是平时,我定然用别个借口搪塞了去,不巧那日早晨嘴馋,多吃了两碟桂花糕,嘴里甜得发腻,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她这般进言,寻思半晌,便换了身衣裳想着出外散一趟心。
    于是乎,屋里屋外一大帮人,陪着我浩浩荡荡向着御花园进发。
    其实我不大欢喜到外头溜达的原因之一,便是不想招惹到骅登在寝殿内圈养的那堆花花草草。骅登虽是与阿君齐名的一国君主,其风流帐却比之阿君更甚。
    尾山上自然是张灯结彩,许是使了术法的缘故,御花园里倒是花团锦簇,端得一派花草树木生机勃勃的模样。
    丫鬟们说的那株颜色洁白如玉的茶花便在园子的东南方。拐过九曲十八弯,我拿着摇扇一路探过去,不得不说,骅登的这一座园子,建得恢弘大气,又内有乾坤,于小处着眼,细微之处见真章。我边行边感叹一句,这座迷宫似的园子,确实很有些观赏的价值,花草菲菲,绿树茵茵。骅登的确是个砸银子砸得毫不手软的神仙哇。
    好不容易老远寻得那株茶花,一抹白色在树上开得赏心悦目,远远看着,竟像积了洁白无暇的雪。我再留神仔细看,才瞥见在花枝下方,还摇晃着两个头插步摇的脑袋,一晃动,上头的垂珠摇曳万芳。簪子上的蝴蝶刻得栩栩如生,在发间轻微的颤动着,像是随时要展翅高飞。两名佳人映着间或莺语呢喃的情境,再一看,只觉着人比花更美。
    若是平时,我自是不会凑上这般的热闹的。今时后头多了些跟班,自然无法说走便走。
    那两名美人风姿倾国倾人,丝毫不逊色于名花扶柳的景致。我估摸着是骅登寝殿里的哪两位夫人,在一旁作陪的丫鬟们老早福了礼,清脆喊一声,“蓝夫人,白夫人。”
    我也对着她们俩略微点点头,她们两呆了呆,也不知是在愣什么,连礼也忘了回。我自不与她俩计较这些,将礼数尽了,我自然是继续游园的。
    其中一人回神回得快,嘴上也顺溜,抿嘴一笑,问候道,“这位姐姐面生得紧,可是昭阳宫中的?”
    我自她们身边擦身而过,摆摆手,还回头道了声,“我只不过是路过打酱油的,在别的殿里住着,你们且慢慢观赏。”
    不料未行两步,便听见其中一位夫人嗤了一声道,“白妹妹,方才可是我看错了,殿中姐妹均生得一副花容之貌,怎的连这般货色的也招进殿来,没的坏了风水。”
    另一个在她旁边细细密密的咬着耳朵,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
    我停了脚步,捻下一枚叶子,心中慎了慎,只觉着她们俩的这股子酸水,倒得很不是个时候。
    我只不过在酒醉之时被毕方鸟错认为是玉石衔上了尾山,在逃亡之时不小心骑走了骅登的火麒麟,也不算天大的事儿,却成了阻碍她们与骅登双宿双栖、郎情妾意的眼中钉。
    就这样的一件糊里糊涂的事,连累我拖低了她们殿中美色的素质,对于此,我是何其委屈,何其杯具啊。
    每一件狗血的事件中,拢总有一些个沉不住气的人。
    我转过身子将她们眼对眼炯炯望着,正寻思应当怎样个措辞,却不料从绿树合茵里俏生生走出来一位美人,穿着一件百褶如意月裙,自树底下缓缓踏步过来。
    她眼风冷冷一扫,道,“如两位妹妹这般讲,若是自家人听见也便罢了,若是被外头不知情的人听去,还以为是离音妹妹我在内操持得不好,伤了姐妹和气,若是一个不小心传到了四里八荒外,大伙儿皆以为是君上的眼神不好使,招惹了庸脂俗粉来,这罪名,你们俩可担当得起?”
    那两名蓝白夫人吓得花容失色,真真是花容失色,也不知怎的,脸上红红白白煞是好看。我见了不禁要抿嘴笑,恰好对上那名唤离音夫人的眼,世界骤然就沉寂了许多。
    我在心中暗暗叹道,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这斐弥山与尾山两座神山,景致不大相同,却拢总有一处相同的地方,便是山上皆圈养了一头母老虎。
    想到此处,我又噗嗤笑出声来。
    那名离音夫人又将那蓝、白两位夫人教训了几声,那两颗脑袋抵在一处,惊慌失措的模样,很让人惆怅。我在一旁按兵不动,见离音将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便要起身告辞。
    那离音姑娘唤住我,柔声道,“姐姐请留步。”
    我心中抖然打了个激灵,怯怯回了句,“姐姐这名讳实在不适合我,特别是对于离音夫人来说,我实则担当不起。”
    她自花柳扶苏中走出来,面上毫无胭脂污颜色,端得一副仪态万方的模样,又靥铺巧笑对我道,“你方才可不是被我吓着了吧?”
    我呲嘴笑道:“还好,还好。”
    她又盈盈惺惺握住我的手,“时近中午,离音住处离此甚近,见今君上不在,日子闷得慌,不如我们姐妹俩做个伴,一同吃个饭,你看如何?”
    我略略停下步子,将她左看右看仔细瞧了瞧,见她实在不像有恶意的模样,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只是我却不晓得,那顿饭吃得伤神又伤心,生生改变了我之后的命数。而今想起来,还要再叹一句,造化弄人。
    在饭桌上,我渐渐摸清了骅登那一屋子夫人的来龙去脉。骅登其实并非是个风流成性的家伙,他寝殿里的姑娘家,有的是人硬要送的,有的是鬼使神差收下的。其中,便有离音的这么一个典故。
    离音原是阴烛家的小女儿,本是要嫁给虎精做妻子,哪里晓得虎精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好好的一个家,被他赌成了空壳。就在他将身上最后一件衣裳输清光的时候,居然拿出了与阴烛家的一纸婚约,啪一声拍赌桌上,大言不惭道,“你们瞧着我是没堵住了吧?我还有,你们不信?且看——我虎精未来的新娘子!”
    可怜离音还未出嫁就被人在赌桌上输给了东家,阴烛家无权无势,离音就这么硬生生被人拿去抵了债钱。
    这东家不巧就是骅登,那赌桌便是骅登在外冒名悄悄做的的生意。
    我听得云里雾里,声调啊了一声道,“这骅登,他有做生意的?”
    离音很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要不然怎么支撑起尾山的吃穿用度。”
    我恍然大悟之余,离音又替我添了酒,软语道,“你的来由我亦曾听过,勇趋火麒麟,实则乃君上的善缘一件。”
    彼时我喝多了两杯酒,说话不经过大脑,硬生生便说了句,“其时是荒唐事一件,你莫要再提。”
    她隐隐叹了口气,凄然道,“君上也需要一名女子在身边辅佐的,只期望你莫要辜负了君上的一番心思,离音一副心思皆在君上身上。若然你负了君上,也便是负了我,你可晓得?”
    我手一抖,酒就洒了遍地,离音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我瞧,我将衣襟上的酒渍抹了抹,才听见她幽幽冷不丁问了句,“你莫不是留有其他的心思吧?”
    我委实不耐,这些天的憋屈也不知怎的,突然在此刻来势汹汹将我压倒,我垂下眼皮,打算与她肚皮隔肚皮,谈一阵子心。
    我道,“实则不瞒你说,我与你君上,乃是流水落花的情分,他情牵在我身上,只不过是月老大人不小心打了个盹,绑错了红线。待月老大人睡醒,你君上也便会明白了。”
    离音拿着酒杯的手颤了颤,一双眼将我望得分明。
    她道,“君上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我十分不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与她顶嘴道,“是我的福气,只是这福气我当真无福消受。”
    她猛拍了一回桌子,气得直哆嗦:“离音不知,你竟如此不识抬举。此番君上不在,我只有斗胆做主一回,替他好生教训你了。”
    我厄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她不知何时抛出了绳索,将我全身兜住,又在我身边转了几个圈,直到我被绑成个麻花。
    我只以为她与我开玩笑,咳了咳,好笑的问她,“离音,你此刻的竟是要做什么?玩捆绑么……”
    她伸手拉紧了绳索,嗤声道,“离音见今便要替君上驯服一回你这名不懂事的野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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