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开花的芦荟

第22章


她轻声的告诉着你人死后灵魂会永恒,那时候她的声音,空灵又透明,带着令人宁静的安详,是那样的清幽雅致,因此一下就渗透了你的冷漠。
  遇见她,从第一次就开始了。
  她大约永远也想不到吧。
  时间过得很慢,又像过得很快,两人无声的依偎着。
  这样的冬夜,这样的寒冷里,一颗温暖的心,一双紧握的手,比什么都管用。
  车里,一许许的忧伤,但气氛宁静而温馨。
  车外,不知名的虫子在低鸣。有风,在悄无声息的吹,似乎它想演绎风过无痕,只是一丝梅的罄香泄露了它的踪影。不远处就是A大的梅园,几十株梅树都已绽满枝头。车窗开着一条缝,清幽的冷香随风飘至,徐徐的潜入车内,荟荟忍不住吸了一口:
  “好香!梅花都开了。”她打破沉默。
  季若辉坐了起来,扶着额头。荟荟看向他,脸色已比刚来时好了许多。
  “是不是要走了?”她问。
  已接近九点,她知道他要赶去医院照顾父亲休息,看着他入睡。
  “嗯。”
  “你有没有对季伯伯说过你爱他?”
  “……”
  爱,要说出口吗?他从来都不会说,他只会用行动来表示。
  “季伯伯也许很想听。”她的声音渐小,像是不太肯定。
  她也很想听。
  但是太遥远,她怕够不着,所以不去想,也不去要。
  能够像现在这样喜欢着,是不是已经超出了预期。
  季若辉送她回宿舍。
  车停在路边的梧桐树下,她正要下车,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她回过身,他的脸迅速的俯过来,对着她的唇就用力的嘬了一下。
  她唇上一热,心就快了一拍,脸上立即起了化学反应。
  刚才那么安静的地方他不做,现在到处都藏匿着黑夜的眼睛,他却又肆无忌惮的亲了她。
  季若辉这才对她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下车吧。记好了,晚上不要到处乱跑。”
  他的心阴沉了一天,此刻,才在这个女孩的身上轻松了起来。等会到医院,大约也能对着父亲由衷的微笑出来。
  看着季若辉的车离去,荟荟转身回寝室。
  一抬眼,她就被眼前看见的一张脸吓了一跳:“吓!……凡凡,你几时站在这里的?”
  凡凡小脸一抽一抽的,全是不屑:“在你和季若辉打波的时候,我已经在这了。”
  “……”
  就知道会被人看见。
  接着她的语气带了点鄙夷,“你们俩还真是目中无人啊。我这么大个活人,愣生生的杵在这,硬是被你们忽略了。切!就跟这辈子要看不见了似的,两个人的眼珠,直勾勾的只盯着对方。肉麻不肉麻啊?”
  “……” 无地自容。
  凡凡你个东北妞,太能损人了。
  “跟我走,先不要回寝室了。”凡凡无视她的羞愧。
  “去哪?”
  “操场,减肥……刘星个丫的……说我太重,他快抱不动了……我只好练练800米。”
  荟荟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一身运动服。再看凡凡的脸上,仿佛是沮丧的神情,但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分明有星星。
  凡凡之所以晚上来跑步,有三个原因。
  一是早上起不来,二是晚上天黑没人参观,三是跑完以后空腹睡觉有利于减肥。
  前两个理由很充分,但第三条她执行的不太彻底。她并没有空腹,运动完以后,还是忍不住要吃点零嘴。荟荟明知她减肥仅仅是个形式,还是经常陪她出来跑一跑。
  但是今天她穿的是双半高跟的皮短靴,所以没有上场。
  操场上,稀稀落落的有几个运动的模糊身影。
  这是A大的一个老操场,周边没有明亮的射灯,隔着几十米,才有一盏清淡的路灯。荟荟坐在长条凳上,白雾般的灯影下,她看着凡凡在跑道上转着圈。
  忽然两个长长的影子罩住了她。
  她扭头看去,两个高个子男生站在她身后,一个红颜般的魅惑人间,一个青竹似的与众不同。
  刘星对着她就露出精致的笑容:“嗨!我来找我老婆。”
  姜伟文浅浅的一笑。
  荟荟对着刘星丢了个大白眼,手指向远处的凡凡:“在那里!”
  刘星对着两人挥了下手就向凡凡跑去。
  清凉的灯光下,就余下了荟荟和姜伟文两人。
  自从和季若辉确定恋爱关系以后,她几乎和姜伟文没单独说过话。
  经常有碰见的机会,但却从不交谈。不是刻意的,也不是因为季若辉说的三个不准:不准和他单独见面,不准用忧伤的眼神看他,更不准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她隐约有点明白季若辉为什么要给她这三个不准。她和姜伟文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不同于常人的默契,她和他,似乎很陌生,但却又很熟悉。
  甚至,她觉得,他们身上有种说不清的相同味道。
  就像现在,他清水样淡淡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就有种异样的感觉。看似透明,却意味重重,仿佛盐溶之于水。
  也许她应该赶紧离开这里。
  她刚想站起来,姜伟文却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怕和我说话吗?”他看出她想离开他。
  荟荟一下定住:“我为什么要怕?”他只是让她莫名的不安。
  看见他,就像回到那个江南小镇。墙根长着绿苔的青石板路,青瓦廊檐下嘀嘀的雨声,浓浓的吴侬乡音,那个十五岁的少年。
  还有。
  父亲。
  他是过去,有点压抑。
  “和若辉相处有压力吗?”他转移话题。
  她一愣,回答不上来。他怎么知道她有压力?
  不敢去设想未来,不敢敞开了心怀去爱,这算不算压力?
  “把他只想成季若辉,而不是季氏的少爷,相处就会容易许多。”
  可以这样剥离吗?她问自己。
  “我就是这样想的,他只是三傻里的大傻,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因为我很穷。” 他说原因。
  这就是他们相同的地方吗?
  或许,他们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
  两人默默的坐着,不再交谈,但也不再陌生。原本,他们就曾经熟悉。
  她还是问他那句话:“你以后不再弹琴了吗?”
  从再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她就只想问他这句话。
  姜伟文看着黯茫茫的操场,眼神捉摸不定:“你想让我弹吗?”
  荟荟看向他,什么叫她想让他弹吗?
  父亲把自己完不成的梦想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懂父亲吗?
  “我当然希望你弹,这是爸爸唯一的愿望。”甚至为此把弟弟都弄丢了。
  “如果你想,那我就弹。”
  因为你是老师的女儿,还因为,你长大了。
  即使要付出那样的代价才有琴弹。
  但是,无所谓了。
  你已经是若辉的人。
  恶梦重来
  晚上十点,和A大隔着两个街区的一条看似宁静的马路上,季若辉的车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立即有穿戴整齐戴着白手套的的服务生上前引导他停车。
  马路不算太宽敞,停车位有点拥挤。酒吧门口的灯光一贯的不明朗,深蓝色的金属门透着神秘,似乎在告诉每一个来这的人,走进这扇门,就可以通宵达旦。
  他抬头看了下夜空,阴沉的像块黑铁,似乎要下雪的样子。
  门童打开了门,他提脚快步走了进去。
  里面倒并不喧闹,走在过道里,他就听见了优雅的钢琴声。
  服务生在前面走着,他跟在后面。温馨浪漫的灯光下,依稀有几十张迷迷离离的男女面孔。
  路过中厅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小舞台上的姜伟文。他低着头,专心的舞动着十指,浅白的聚光里,他和钢琴浑然成为一体。
  挑了张僻静的小桌坐下,他要耐心的等待姜伟文弹完曲目。随手点了一样酒品,他就盯向舞台。
  目光随后又移向舞台边,在墙角发财树的叶子下,他果然又看见了那个女人。二十六七岁,冬天依然穿着裙子,两条笔直的小腿下,雪白的脚踏在凉鞋里。一张极美艳的脸,浑身却是藏不住的精明干练。
  她手里夹着一支烟,许久才吸一口,目不转睛的只是盯着姜伟文。
  几分钟以后,一曲终了,稀稀落落的几下掌声。一个萨克斯手上场,姜伟文站起身,径自走向发财树,在女人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女人递上一杯红酒,他接过就轻轻抿了一口,阴影里,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季若辉远远的望着他,这样子的姜伟文,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疏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他认识他的时候。
  没有心情多观察他的朋友,他招手叫来服务生,指着姜伟文,对着服务生低语了两句,服务生转身向着姜伟文走了过去。
  两分钟以后,伟文来到了他面前。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随手给他倒了一杯酒。
  “岁末的最后两个小时,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伟文坐下,握起酒杯看向他,“不陪你父亲,起码也要陪着女友数新年的钟声吧。”
  他微微的皱起眉,心里有点闷闷不乐:“我是来找她的,不过没找到人,手机也不通,可能正在回家的路上。”嘴里这样说,他莫名的还是有点担心。
  他是想和荟荟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的。
  晚上九点,在医院安顿好父亲以后,他就来了A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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