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妖怪堆里打滚的日子

我刚爬到她身上，就被她一翻身压住了，然后啊，我才一把泪一把汗地钻进她怀里，你就来了，我饥不择食啊，临时起意，只好变个最简单的地藏菩萨藏进去～～～～我那个委屈啊～～～～”
  妖孽咳了两声，憋住笑，正色问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还有，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来钱瞄了瞄妖孽，见瞒不过去了，唯有一脸豁出去地道：“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只是为了找到那个能让我顺利渡过天劫的有缘人。长老说了，夏末的那次百鬼夜行就是我找他的契机，所以◎◆★§¤↑※▲＃＆＠●＃（后面省略约千字废话）你也看到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啦，妖力这么弱，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天劫！”
  某些种族的妖怪是要通过渡天劫来提升等级的，而在渡天劫之前，个别被族中长老看重的妖怪会被剥夺一部分妖力，以此达到更好地锻炼其的目的。
  妖孽垂眸，继续问道：“那刚才你感觉到了风子气息的变化没？”
  “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来钱手舞足蹈地、绘声绘色地道，“你都不知道有多奇怪呢！最开始她犯痛时，身上除了一贯的灵气以外，还出现了两股强大的相冲而又相容的妖气，一股是烙下印记妖怪的妖气，另一股相比起来较弱的则是风子自身发出的。
  “我当时还纳闷呢。不过后来在树林那边时，我才真正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会自行吸收周围的妖气、怨气之类的负面气息作补给，以求达到与更强妖气相抗衡的地步。那条小蛇就是被她吸光妖气而死的。”
  妖孽低头沉思着。
  夜色依然浓厚，黑云仍然密布，暗无天日，给人扑朔迷离的无力感。
  身份
  还是那个梦，还是红霞满天的荒芜景色，还是无垠的一大片曼珠沙华花海，还是那个浑身散发着疏离诡异气息的年轻男子，和他手中的一株双生花。只是，这次我所在的位置的距离他较上次近了，能看清他绛红色衣裳上的朱色织锦流云纹路，能看清他持着花的修长手指和指尖滴出的血，还能看清淡淡勾起的嘴角，和那双翡翠色的眼眸。
  翡翠色的眼眸发出幽幽的绿光，直直地凝视着我。眼神极其复杂，有忧伤，有怨恨，有不甘，有痛苦，似乎还有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谁？”眼前这个妖娆妩媚的男子，始终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让我觉得，我们很早就相识了，甚至还有一段深深的羁绊。
  男子嘴边的笑容扩大，有种淡淡的嘲讽的意味，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地道：“真是健忘呢，你竟然连我都给忘了。”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当时还是人类小孩的你又怎么会记得呢？”
  小孩就算了，为什么他偏偏要加上人类两个字？莫非他是妖怪？我警惕地看向他：“你不是人？为什么要进入我的梦境？你想得到些什么？还有，我怎么会跟你有所牵连的？”垂下眼，在脑里的记忆库中搜索一番，末了才加上一句，“我真的不记得了。”
  男子不理我，兀自将指尖暗红色的血滴沾到白色的曼陀罗华花瓣上，眼看着血完全渗透进花瓣中后，才扯起嘴角讽刺道：“我不是人，那，你就是人了么？至于其他的事，你忘了，那我也不大想说了。费事。”
  我皱起眉头，他这话是在骂我吗？抑或是，我这具身体真的不是纯粹的人类？那么，他是我的什么人？
  “那，至少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急切地看向他。
  男子轻笑，半晌才指着那株双生花朝我说：“这朵是我，另一朵就是……”话未说完，整个梦境便消失不见，化为无尽的黑暗。
  “喂，喂，先别走啊！”我焦急地向前伸手，却再也回不到刚才的梦境里，只得昏昏沉沉地睡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人。我仔细瞧瞧，发觉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来是昨晚妖孽把我送回来的，但是，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催眠我？难道他也察觉到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了，昨晚那缕被吸入印记里的灰色烟丝似乎就是妖气，这就是说我的身体在补充妖气增强妖力？不过，这是印记作出的反应，还是我自身主动地行为？还有，梦里那个男子说他就是那朵曼珠沙华，莫非我的印记就是他植入我体内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究竟又是什么身份？我自己又是什么人？啊，理不清头绪，怎么乱七八糟的？！
  揉揉太阳穴，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正想换衣服，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咻的一下窜进房间，吊在我身上。
  “来钱，你干嘛？”我看着这个正皱起鼻子拼命在我身上闻的家伙，实在没好气地问。
  “嗯，看来好像没什么异状。”闻了老半天，来钱终于停下来，一本正经地作出结论。
  “喂，你昨晚去哪了？”我装作无事的样子试探着问道。
  “没去哪啊。”来钱的耳朵抖了抖，它心虚地四处乱瞄。嗯，那个人吩咐过，不能乱说话的，否则后果很严重。
  我眯起眼睛，盯着这个正想从我身上爬开的狸猫，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不然我扔你出去。那你就别想再白吃到活蹦乱跳的生鱼了。”
  豆大的汗珠凝在来钱的毛上，摇摇欲坠。好一会后，它才狠狠一咬牙，别过头去，坚定地道：“不说，不说，就不说！”嘿，看不出来还真是把硬骨头嘛。不过我并不欣赏。
  “你是敬酒不喝喝罚酒对吧？”我冷笑一声，双指并拢，喝道，“定！”怀里的臭狸猫顿时僵直了身体，不得动弹。我用力地把它从身上揪下来，再温柔地、轻轻地挠它痒痒。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不要，呵，我说，我说，呵，就是了，呵呵呵。”来钱一副笑得喘不过气的样子。
  我好整以暇地环抱双臂，满意地看着它。
  “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有多恐怖啊！”它自顾自地道，却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你一直在努力地吸收周围环境的负面气息，吸得又快又狠绝，要不是那家伙及时弄晕了你，我想连我也要死翘翘了。”
  原来我真的是在吸收妖气。不过，为什么来钱说它都差点被我吸光妖气了呢？这家伙昨晚躲哪了？
  “你当时在哪？”我挑起眉毛，很不客气地抓字眼。
  “嗯，呃，嗯，呃，”来钱左顾右盼，然后作沉思状，最后赔笑道，“我变成地藏菩萨的泥塑藏你身上了。”
  我无力地向上翻了个白眼。（某漓：您老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敏锐啊。被风子一脚踢飞。）
  那么我究竟是什么身份？
  *****
  听勾陈说，妖孽还要在将军府留几天，暂时不回来了。我难免有些黯然，一有不妥就疏离我吗？我不知道。
  我百无聊赖地揪着来钱的大尾巴在街上闲逛。黄昏已至，太阳的余晖染红天边的云，带给大地最后的温暖。暖洋洋的阳光撒在身上，让人感觉分外疲惫和慵懒。街上的摊主都开始收拾东西回家了，路人无不是正脚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宿处。我却依然毫无方向地乱逛，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不需要买菜做饭，因为泉水已经将伙食包办了。也不需要除妖，因为周围平静安宁得很。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恰好就发现了，一个匍匐在死胡同里的獠牙红毛妖怪正准备袭击一个穿着壶装束的蓝裙女子。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我松开揪着来钱尾巴的手，快步跑进死胡同里。“住手！”我大喊一声。蓝裙女子脚步顿了顿，拧过头来看我一眼，便提着竹篮、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唉，还好我在，要不然这女的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红毛妖怪龇牙咧嘴，眼露凶光地瞪着我，直起身子张开双臂朝我冲过来，一把想要把我撕碎的死样子。
  我无奈地看着这只极其莽撞的妖怪。只是空有蛮力吗？那么就好对付了。从怀中抽出符咒，闭眸念动咒语：“必神火帝，万魔共伏！”符咒准确地贴上妖怪，一下子就燃烧成灰烬，然而妖怪却丝毫无损。
  这，这是怎么回事？
  额头冒出冷汗，我强自定神，大声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恶灵退散！”地上霎时间现出闪着绿光的五芒星。五芒星缓缓上升，将红毛妖怪缚在中心。红毛妖怪胡乱摇摆双爪挣扎着，想要向我扑来。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直直飞出一根暗红色的羽毛，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进入了妖怪的身体。红毛妖怪本是血红的双眸竟逐渐黯淡下去，变成了沉淡的暗红色。看似妖力有所增强的妖怪不断撕扯着五芒星张开的结界。
  看着五芒星的荧荧绿光一点点消失，我真的慌了。想唤勾陈来帮忙，却想起勾陈刚好去了妖孽那里；想唤纱子来，又想起那懒丫头前几天跑回了神社，如今还没回来。略一迟疑，竟就失去了召唤他们的最佳时机。面前的妖怪已然挣脱了五芒星的束缚，张开大嘴朝我冲来。
  我稍稍侧身避过妖怪的攻击，然而衣袖还是被划破了，手臂也被划出一条血痕。妖怪闻到鲜血的气味，满意地舔舔嘴唇，再次凶狠地撞过来。求生的本能涌上心头，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有一股莫名的热流四处流窜，眼睛渐渐模糊，一层淡淡的血雾染上眼眸，唯一清晰的只剩下那只红毛妖怪。脑海里一片空白，此时只有心底那个嗜血的冲动在叫嚣着，要挣脱一切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