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惊变永贞难

第28章


  守卫虽然不情愿,可上命难为,也就慢吞吞地将宫门打开,俱文珍和绯衣人等一干人众直接骑马进入太极宫,气焰嚣张至极!
  ……
  皇帝寝宫的双扇门“唰”的一声被人从外重重推开,俱文珍阴沉着脸,快步走入殿内,朝顺宗卧榻走去,周围太监、宫女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唯唯诺诺、不敢拦阻。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望陛下恩准。陛下您积疢未复,军国政事,实难承担,请陛下即刻下诏,权令太子勾当。”说是奏事,但是俱文珍的话语中丝毫不带任何请求、抑或是商量的口吻,他甚至没给顺宗皇帝做些反应的时间,就猛然上前一步,抓着顺宗的手腕,“帮助”顺宗批复。
  诏书已下,大事已成,俱文珍自得之情溢于言表,继而又说道:“陛下,太极宫年久失修,又加潮湿,对您的龙体极为不利,臣请陛下移驾兴庆宫,颐养天年。”
  顺宗对俱文珍的勾当虽心中了然,可又却奈何不得,想想自己现在都身处如此险境,自己的所爱牛昭容呢?唉,想必已经罹难了吧。“李忠言这个叛徒、败类!真该千刀万剐了他!”顺宗怒火中烧,拼尽全力扭过头来,怒目圆睁瞪着李忠言,李忠言自知理亏,慌忙闪身离开顺宗视线范围,向殿外走去。
  李忠言刚刚走出去片刻工夫,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这突如其来的事端,引得殿内众人都是一惊,毕竟行不义之举者心中没底。
  “怎么回事?来人,快来人!”俱文珍大声喊道。
  只听殿外一阵混乱,刀剑碰撞之声频频传来,但是一会工夫便安静了下来,一校尉来报:“大人,刺客已被我们捉住了。只是……李忠言大人已经不幸身亡!”
  “啊?”在场的诸位都因这校尉的回禀而着实吃了一惊。
  “将刺客押上来,哦,还有李大人的尸首。”俱文珍对李忠言的死将信将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眼瞅着李忠言的尸体,俱文珍心里总是突突跳着,踏实不下来。
  不一会儿工夫,校尉带着手下侍卫将俱文珍所差遣的两件事一一办妥,俱文珍凑到近前,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尸体上盖脸的白布……确是李忠言无疑!
  这时,那名校尉说道:“大人,这就是假扮侍卫,趁乱混进太极宫来的那名刺客。”顺着那校尉手指的方向,俱文珍只是不经意地一抬头,“啊?”俱文珍心中立时就是一紧!
  原来,这名乔装改扮的刺客不是旁人,正是俱文珍的宿敌、原翰林内相王叔文!
  愣神片刻,俱文珍心中暗暗后怕,若非李忠言心虚躲出殿外……说不定今夜丧命的就是我了,王叔文啊王叔文,你临死也要拉个人为你陪葬啊?
  “大胆王叔文,竟敢假扮侍卫,刺杀神策军中尉李忠言大人,罪该立斩不赦!”俱文珍一副义正词严的摸样,怒斥道。
  “哦,是吗?”王叔文冷笑了一声,说道:“冒充上官有罪,这是不假,但我王某官居户部度支,身披甲胄,充当神策军侍卫已经是自降三级,何罪之有?所为刺杀一事嘛……那李忠言不辨清状况,就私放外府骑兵入皇家禁地,居心叵测,此等乱臣,人人得而诛之!”王叔文口中说着乱臣,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俱文珍。
  俱文珍对待李忠言的态度,本来就是利用加上提防,此次,王叔文手刃此人,倒是消除了俱文珍心头的一大祸患。“现在时局已经在我手中掌控,想要除去王叔文,日后让太子李纯以乱国乱政之罪降诏足矣,少了个杀人罪名也没什么所谓。”俱文珍心中如此想着,便缓和了些神情,甚至戏谑着调侃道:“王叔文,众人都说你精于棋道、算力惊人,为何现在如此糊涂?事情败落,着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哼,逃命投错投了方向!竟然还往这太极宫闯,简直是自寻死路!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性命是否多到能足够配你的胆量!”
  王叔文轻蔑地哼了一哼气,没再理会,却出乎俱文珍意料地转过头望向绯衣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刘将军,你隐藏得好深啊!”
  
第八章 义士罹难一世难 设计离殇社稷伤1
更新时间2010-7-27 18:38:43  字数:4016
 此刻,在翰林学士王伾家中,有一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皇宫城内的消息,他频频向外张望,坐立难安,恨不得立时拔剑闯入太极宫内,此人便是王叔文的贴身近随管家王勇。回想刚刚与王叔文分别的情景,句句于心、历历在目:
  适才将韦执谊送回之后,王勇调转车头回王伾府邸,却在大门口撞见了正自宅院从内而出的王叔文。见其一身卫士打扮,王勇略带诧异地问道:“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去?外边不安全,有什么差遣的话,还是小的我替您去办吧。”
  王叔文听罢苦笑了两声,伸手将王勇拽进大门,关好门而后言道:“王勇啊,您跟着我将近十年了,福没享成,罪倒是受了不少,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对不住你。”
  “老爷,您……这是哪里的话,小的吃苦受累是应该的嘛。”王勇心里也微有诧异,他能够感觉到,王叔文仿佛真的是要去做些什么有性命危险之事。
  “而今,你我情分将近,老爷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纹银五百两你留作川资,另外,还有最后这一件事托付于你。”
  王勇未及王叔文说完,便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老爷!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小的……不能离开老爷您啊。小的承蒙您救命之恩,自感无从报以万一,生生死死皆愿追随于您。那个胆敢动您一根汗毛,我王勇跟他拼命!”
  “快起来,好孩子,快起来。……你的心情,我怎能不知啊。然则,今夜,我王叔文因欲顺势而为却不能勤王于危难,我唯一能做的也顶多就是杀他几个叛徒、佞臣,然后殉法谢罪。而此事又与你毫无干系,就算我二人情深意笃,也不能如此意气用事。生命乃上天赐苍生之至美,岂可忤逆天意将其轻掷?”王叔文坦然一笑,双手搀起了跪在地上的王勇,继而又开玩笑说道:“拿着,但是这钱也不是白给你的啊,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勇木然地点点头道:“老爷但说。”
  “今夜我这一去,倘有不测,你应记下:事态平息后,迅速离开京城,到越州山阴去。”
  “老爷,您要是有个意外,我便杀了俱文珍那个狗贼,给您报仇!但是……去老家做什么?”
  “这就是我要让您务必牢记于心的,一定不能报仇!切切!夫人和三公子日前代我去老家探望,算日子马上要回来了,你要先行将其拦下,别让他们回长安。明白吗?”
  “是,老爷。”
  王叔文喟然一叹,自嘲道:“说是力效法圣商君‘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看来我王叔文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些私心呐。”王勇对待自家老爷这些深奥的自语之词,向来是似懂非懂,单单点头称是,却从来不愿听,也不愿想,但是今夜,王勇却能够听得出,王叔文言语间满是悲壮肃杀之言,便顿觉心如刀绞一般疼痛。
  “老爷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安全地藏起来。”王勇强忍眼眶中的泪水,抱拳拱手说道。
  “不是藏,而是让他们继续呆在山阴,还得能够让官府随传随到。……唉,离开长安,可以躲过第一波的冲击,但倘若太子得权后赶尽杀绝、不依不饶,又能逃得了几何呢?全节义,自然不能做逃犯了。”说罢,王叔文又笑了笑,伸手抹去王勇脸颊上的泪水,宽慰道:“好了,莫要伤悲。还是那句话,生死天命,顺势而为。这也正是我今夜必须去蹚太极宫这场浑水的原因。明白吗?”平时,王叔文习惯于将自己的一番道理深藏于心,很少对王勇言讲,然而今天,却不知是何原因,一反常态地劝导教诲。
  王勇用力点点头,眼中仍略含勉强之色,说道:“老爷放心,小的照办就是。老爷……放心……我……定不辱命!”
  说罢,王勇双膝跪倒,深深下拜,长久叩首。王叔文仰面望了望漆黑的夜空,旋即转身离开。大门轻盈开启,却是沉重地关闭,院外清晰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是这“嗒嗒”之声渐行渐远,不久便又全然恢复了悄寂……
  太极宫大殿之内,一干人众披坚执锐,将一神策军侍卫模样的人围挡在大殿中央,王叔文,这位前任翰林内相,顺宗皇帝最为倚重的变法强臣,而今却只得承侠客遗风,凭一己之力,与这般宦臣奸佞做最后的搏斗了。
  移权太子,于国有利,武力逼宫,断不能容。在公器之利与还报知遇的矛盾之中,王叔文终于做出了艰难的抉择,但是,背叛之人,却断断不能纵放!故而,王叔文乔装甲士,于寝宫殿外手刃了右神策军中尉顺宗近侍李忠言,可身份既已暴露,想要再取那绯衣人的性命,已不可能,如何呢?借俱文珍之刀,取刘某人之命,或许可行。
  “刘将军,果然是皮里阳秋,多面玲珑。真不知你究竟属于哪一方势力?”王叔文意味深长地先做些暗示。
  可是,绯衣人心中明白,此时自己绝对不能搭腔,更不能做任何辩白,否则便等于不打自招,这长安城乃是俱文珍的地界,万一将其惹怒了,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啊。于是,绯衣人没有应答,依旧正色持兵刃立于殿堂,毕竟刘姓之人又不只是自己一个。
  王叔文见绯衣人没有动静,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相反,他拨开周围拦阻的甲士,向顺宗卧榻之侧走去,站定,行大礼三叩顿首,言道:“恕臣无能,令陛下受辱,社稷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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