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惊变永贞难

第31章


可不知为何,几年前开罪于俱文珍被贬剑南,任西川节度使僚佐。叔文兄,你说的可是这个刘辟?”
  “正是,此人才具虽为上乘,但是,论及品性,实在难与他的才华相提并论。越是此种人物就越是凶险,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事情,对此人务必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执谊不太明白,叔文兄可否详加拆解?”
  “前不久,我得到密报说,刘辟当年被贬西川,乃是俱文珍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在那久不听号令的韦皋身边安插一名内线,以便随时掌握剑南西川的动向。那么,当此紧要关头,俱文珍若要兵变长安却又苦于力量不足时,他应该怎么做呢?”
  “寻求外援?!”
  “正是,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
  “嗯,稳定长安周边各道局势,以防止自己举事后腹背受敌。所以,严绶、裴均成为他竭力拉拢的对象,只是,这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受命于德宗,二十年来镇守西川,向来不理会俱文珍的号令。倘若贸然举事,难保韦皋不会出兵阻挠。所以,……”
  “所以,俱文珍密令刘辟暗害韦皋?”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我便动身去了剑南西川。既然这个刘辟是个为利驱使、朝秦暮楚之辈,我便欲如法炮制,不说将其拉拢至我方,至少也要保证他不替俱文珍为虎作伥。可是,一番谈话下来,再加上我命王勇的暗中探查,可以断定,刘辟远非俱文珍爪牙这么简单,其志不在小,大有当年安禄山、史思明等人的做派。”
  “叔文兄,你是说……刘辟要反?”
  “尚无反行,却有反志,不得不防啊。所以,需要你来帮忙……目前我在朝中已经说不上话了,而你却能做到,他日刘辟一旦向陛下提出不臣之请,你要力劝君王不能答应其要求。同时,知会十六卫暗中加强戒备,以防刘辟兵乱。”
  “兄长放心,执谊定然不辱使命!”
  ……
  那一夜的长谈犹在耳畔,没想到几个月后,王叔文的预言竟然成了真的:刘辟上疏请求自领三镇,可是,宪宗却答应了他此等无理要求!事不宜迟,倘若刘辟趁机做大再来谋逆,局面便难以控制了。未及多想,韦执谊立即具表,准备进宫面圣。从太极宫归来,韦执谊又入金吾卫将军府,与自己的忘年交高崇文叙上一叙,提请他注意皇城防务。无意之中,又将话题引向了信任的剑南西川代行节度使刘辟……
  ……
  “具表已经有五日了,为何迟迟不见陛下示复?”韦执谊在家中心急如焚,坐立不安,“记得那天皇帝说自己身体不适,要改日批复,可是一晃几天,为何还没有动静?对此急件怎能这般漫不经心?……不好,许是我韦执谊难免一祸了!”正在思考间,管家韦荣进入堂来禀报:“老爷,宫中力士前来传旨。”
  “哦,快快出迎!”韦执谊心中自语,“果然,还是来了。”
  此时,身处大明宫内的宪宗皇帝在遣人去韦执谊府宣诏之后,独自在御花园中漫步,手中再次翻看着韦执谊的奏章,“唉,可惜了一个宰辅之才。”由于事先早有密报,宪宗对于七月二十八那天夜里,太极宫内所发生之事心如明镜、洞若观火:显而易见,王叔文欲与权宦强藩玉石俱焚,故而才孤身犯险、刺杀李忠言。痛骂刘辟反复小人?……许是遗策身后,欲引起俱文珍和刘辟二人之间的矛盾。
  “韦执谊啊韦执谊,朕念你大才,又是首辅杜黄裳之婿,本不欲将你划归王叔文麾下一同查办,可你呢?不辨时局,偏偏于此时上表请讨刘辟,真是不明不智之举!……更有可能是受王叔文生前密令,假作脱离二王集团……王叔文此计不可谓不妙,用心不可谓不深,只是韦执谊时机选择失当,上表檄文,险些激怒众藩。我若不将韦执谊查办,恐各节镇异议难平啊。”
  “唉——”想到这些,宪宗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语道:“罢了,自绝于朕者,朕亦绝之!”
  十一月初七,韦执谊被贬崖州司户,流放万里之外,七年之后死于任上,时年四十六岁。(注:崖州,在今海南省三亚市境内)
  ……
  冬月冬雪,将长安素裹,掩盖了皇城之中悲壮的过往;春来春风,将积雪融化,涤尽了承天门上斑驳的血印。
  唐宪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随着“二王”的殒命、“八司马”的外放,永贞革新宣告终结,唐宪宗李纯锋芒初始,清除权宦,重掌禁军,安抚节镇。就在一派重归平和,重现安详气象之时,却发生了一件令满朝文武始料未及之事——剑南西川再起祸乱!
  正月初六,剑南西川节度副使刘辟统兵十万,进攻东川,仅仅十日,就攻陷梓州(注:梓州,在今四川三台境内,唐朝时为剑南东川治所),生擒东川节度使李康。正月二十一,刘辟率部向北地行进,剑指长安,情势危矣!
  
第十一章 剑南案真相终现 奇兵助神策平叛
更新时间2010-7-31 2:49:05  字数:5771
 这一年正月,刘辟策动剑南西川变乱,旬月之内攻占梓州,夺取东川,而后差人上表宪宗,请领山南东西二道,并讨要白银五百万两充作军饷,字里行间气势凌厉,流露出的桀骜与肃杀寒芒也甚是逼人。
  宪宗李纯新登大宝,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兵患事先没有足够的准备,他本以为赏给刘辟一个西川副使,就足够令其感恩戴德,再过两年,进为节度使再赐他一些金银玉器、宝马良驹,更会令这个利欲熏心之辈死心塌地地看好我大唐的西南门。可是……真是没想到!
  “早知如此,不如从韦执谊之言啊……可是现在,一来,渤海匪患不止、北地不宁,左右卫刚刚开赴边关,关内道守卫空虚,二来,刘辟乃沙场宿将,文韬武略皆属上乘,何人能与他势均力敌呢?良将甄选一事也是着实难办……”宪宗从接到这份塘报之时便在心中盘算对策,半日过去了,却依旧没有成算。
  这时,一名宫人来报:“陛下,金吾卫将军高崇文求见。”
  “嗯,让他进来。”高崇文这个名字,对于宪宗来说并不陌生,当年吐蕃军进犯宁州,就是这个高崇文率三千兵勇大破敌军万余人,可谓英武神勇。这次我能顺利即位,也是所赖严绶举荐的这位金吾卫大将从俱文珍手中取得先皇诏书和神策军的兵符将令,扫除了我的一大隐忧。
  正当宪宗思考之时,高崇文进入殿内,行礼之后对宪宗言道:
  “陛下,臣听闻西川刘辟作乱,叫嚣攻占长安,可有此事?”见宪宗未置可否,高崇文又言道:
  “陛下,微臣愿往锄奸平叛!”
  宪宗一听心中暗喜,神策军左右卫、东西行营诸将闻知此事个个都是装聋作哑,不知替朕分忧,今日高崇文一个金吾卫将军却能如此见义而为,实在是难能可贵!只是不知……此人除了骁勇善战之外,领兵之道究竟如何,是否熟谙兵书阵法,毕竟他要对付的是诡诈多智的刘辟,想到此处,宪宗神色和缓地对高崇文言道:
  “将军高义,能为朕分忧,国之良将也!不知可有什么对策,打算如何平叛?”
  “启奏陛下,剑南东西二道,山川相缪,易守难攻,此去平叛,必先攻取剑阁(注:在今四川剑阁县),冲破蜀地的咽喉,而后再行攻占剑南腹地,德阳一破,西川诸郡便暴露在我军面前了。”
  高崇文从容不迫,娓娓道来,听得宪宗频频点头,甚为叹服,于是言道:
  “好。高将军,果然有大才,剑南西川就托付于你,此去若成,朕定有重赏。”
  “陛下放心,不杀了刘辟这个奸贼,臣提头来见!”高崇文后悔自己当初自己在承天门前没有杀了这个逆贼,否则岂有今日之乱,多亏韦相提点,否则自己整日巡城,又怎会可以留意这个刘辟的动向?
  “即刻传旨。”宪宗站起身来言道,“封金吾卫将军高崇文为左神策行营节度使,统兵十万即刻开赴西川。”
  ……
  元和元年,四月中,高崇文率神策军攻破梓州,将东川治所复又夺了回来,而后挥师西进。但是,事情远远不像高崇文事先想象的这般顺利,刘辟早就安排手下在鹿头关(注:鹿头关,在今四川德阳北部)和万胜堆(注:万胜堆,在今四川德阳东北部)两大戍镇修筑坚固堡垒、囤积粮草辎重,同时,派重兵把守此二镇,力图凭借有利地势和便利补给拖垮高崇文的大军。两个月过去了,神策军依然久攻不下,高崇文内心也不由得急躁起来……
  ……
  六月初,有一侠士模样的青年人骑一匹快马而来,行至渝州刺史府门前停了下来,此人抬头看看府衙匾额,确认无误后翻身下马,朝着守门的差役拱手施礼,笑问道:“上差,在下想要求见司马王叔文大人,烦劳通禀。”
  两位差役对了一下眼神,而后其中一位略带疑惑地问来人:“你是不是记错了名姓?”
  “绝对没有,确是王叔文大人无疑。”
  “咦?那就怪了,新任渝州司马姓方,你说的那个王什么的,我二人都没有听说过。”差役回答道。
  来人听罢,如坠云雾之中,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去是留,自己从越州千里迢迢而来,竟然被告知找错了地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此时,有一身着绿色官衣之人从衙内走出,看样子是府中的文吏。“对,去问问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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