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屋

第45章


  大家马上朝那可疑的地方靠过去,端着枪准备开火,而且六个人疏密相间,以防止
单兵作战的被动。
  走到还有五十多步远的地方,供兽商让我们停下。从吼声的特征判断,他好像已听
出这是什么动物了,他特意转向奥德上尉,嘱咐说:
  “千万别放无用的枪。”
  然后,他朝前走出几步,我们则听从他的手势待在后面。
  “一只狮子!”他喊起来。
  的确,有只动物正在一根粗绳的末端挣扎,绳子系在结实的树叉上。
  确实是只狮子,没有狮鬣的那种,——这特性使它们有别于非洲狮,——却不失为
一只真正的狮子,正是马西亚·凡·吉特梦寐以求的。
  野兽的一只前爪被环形绳结套住了,吊在那里,它奋力挣扎却终是无法逃脱。
  尽管供兽商叮嘱在先,奥德上尉的第一个动作还是开枪射击。
  “别开枪,上尉!”马西亚·凡·吉特喊道。“我求求你,别开枪!”
  “可……”
  “不能!就是不能!我可警告你!这只狮子落入我设的陷阱,它该归我!”
  这的确是个陷阱,——绞架形捕兽器,既简单又精巧。
  把一根结实的绳子系在粗而柔韧的树枝上。枝梢折弯朝向地面,使打了活结的绳子
最下端能够进到牢牢钉入地面的木桩的切口里。再在木桩上置下诱饵,要让想吃到的动
物必须把头或一只爪子伸进套里才能够得到。但它刚一伸过去,诱饵哪怕被稍稍一碰,
也会让绳子脱开木桩切口,树枝弹起来,猎物便被提起,同时,一根极重的木桩沿着绳
子滚落,砸在绳结上把它收紧,使它不会因猎物的挣扎而松开。
  这类捕兽器经常设在印度的森林中,由它擒获的野兽比人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经常是动物被套住了脖子,几乎马上便被勒死,同时脑袋也被那根重木桩砸得半碎。
但我们眼下这只兀自挣扎的狮子只是被套住了爪子。因此它不但活着,而且满有生气,
有资格跻身于供兽商的贵宾之列。
  马西亚·凡·吉特对自己的幸运喜不自胜,赶紧派卡拉加尼回畜栏,命令他让车夫
把装有轮子的兽笼拉过来。此间,我们得以从容地观察这只狮子,它因我们的出现而愈
加愤怒。
  供兽商更是两眼不离狮子左右。他绕着树走来走去,小心翼翼地不让上下舞动的狮
爪触到自己。
  半小时以后,两头牛拉着的兽笼赶到。我们不无困难地把吊着的狮子关进去,然后
便打道回府了。
  “我真的已开始绝望,”马西亚·凡·吉特对我们说道。“在印度的林生动物中,
狮子的数量可不是很多……”
  “林生动物?”奥德上校问。
  “对,就是指常出没于林区的动物,我真庆幸自己能捕到这只猛兽,它将给我的动
物园带来荣耀!”
  不消说,从这天起,马西亚·凡·吉特不必再抱怨自己的晦气了。
  八月十一日,就在我们曾从中救出供兽商的那个捕虎的陷阱中,一并捉住了两只豹
子。
  这是两只齐塔斯豹,很像那只在罗西科汉德平原上大胆袭击“钢铁巨兽”的豹子,
当时我们没把它抓到。
  现在,只差两只老虎,马西亚·凡·吉特的货物就齐备了。
  已经到了八月十五号,莫罗上校还是没有回来,而且音信皆无。邦克斯心里焦急却
不愿表露出来,他向熟知尼泊尔边境情况的卡拉加尼询问爱德华·莫罗先生在这片已获
独立的国土上会遇到什么危险。印度人向他保证说西藏的边界上已没有一个那纳·萨伊
布的党徒了。然而,他看上去很遗憾上校没有选他做向导。要知道,在这个他熟悉每条
小径的地区,他的效劳会大有裨益的。但现在,想找到上校已是不可能了。
  奥德上尉与弗克斯却日益亲密,继续着他们在塔里阿尼的徒步冒险。在围栅村那些
帮助下,他们又成功地射杀了三只中等大小的老虎,自然也冒了很大的危险。其中的两
只是上尉打中的,第三只归功于勤务兵。
  “四十八只!”奥德说,他极想在离开喜马拉雅山区前达到满数五十。
  “第三十九只!”弗克斯算道,却没有把那只葬命于他枪下的花豹包括进去。
  八月二十日,马西亚·凡·吉特需要的倒数第二只老虎在一个陷阱里捉到了,而此
前,它们总是凭借本能或机遇得以逃脱。像多数情况下一样,老虎在摔下去时受了伤,
但伤势一点儿也不严重,只需休息几天就足以复原,移交给哈根贝克和汉堡两地时伤口
应该会看不出来。
  以行家的眼光来看,陷阱狩猎是一种颇为野蛮的做法。显然,单单是想杀死动物,
哪一种方法都可行;但如果想要活捉,情况则有不同,因为它们太容易摔死,尤其是掉
到这些用于捕象、深达十五到二十英尺的坑里时。十只中难得有一只不摔成重伤而死。
因此,据供兽商讲,即使是在一度推崇这种做法的迈索尔,人们也开始放弃它了。
  总之,围栅村的动物就差一只老虎了。马西亚·凡·吉特很想抓住它入笼。他迫不
及待地要返回孟买。
  这只老虎,他倒是没用不久就抓到了。但代价何其昂贵!有必要详细叙述一下,因
为实在是太贵、太贵了。
  在奥德上尉的周密安排下,一场狩猎定于八月二十六日晚进行。客观条件很合适:
夜空晴朗、氛围静谧、皎月西沉。如果夜色太浓,野兽会不太愿意出穴活动,而半明半
晴的天色则会诱使它们,恰好,那弯“娥眉月”——马西亚·凡·吉特用于描述月芽儿
的词,——会在午夜后发出一些微光。
  奥德上尉和我,再加上弗克斯和对此感兴趣的斯托尔,一起组成这次狩猎的核心力
量,供兽商和他的几个印度雇工、卡拉加尼也参加行动。
  因此,晚上将近七点钟,我们吃罢晚饭,向不愿同去的邦克斯道过别便离开了“蒸
汽屋”,一路顺利,八点时就到了围栅村。
  马西亚·凡·吉特这时已吃完饭,像往常一样接待了我们。大家商量了一会儿,狩
猎计划便很快定下来。
  关键在于,要到一个两只老虎夜里经常光顾的河岸边某处做埋伏,这河距围栅村两
英里远,在一条被当地人叫做“尼拉豁”的沟壑深处,事先并没放置任何诱饵,印度人
说这样没用,在“尼拉豁”的这段地带刚刚做过的一次探猎活动表明,老虎们解渴的欲
望足以把它们吸引到这条“尼拉豁”底部的激流旁。此外,我们知道在这儿隐匿起来方
便而容易。
  午夜以前我们不会出发。但现在才七点多钟。只有耐心等待。
  “先生们,”马西亚·凡·吉特说道,“所有的房由你们随便住,奉劝你们也像我
一样去睡觉,明天要很早动身,睡上几小时会使我们更便于战斗。”
  “你想睡吗,莫克雷?”奥德上尉问我。
  “不,”我回答说,“我宁愿散步消磨时间,也不愿睡得正香时被人叫醒。”
  “随你们的便吧,先生们,”供兽商说道。“我可是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你们
看,我要!‘舒展一下肢体’了。”
  马西亚·凡·吉特于是举起双臂,头和上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发出几声很说明问
题的哈欠。
  他这样极为惬意地“舒展肢体”之后,便向我们做了一个最后的告别手势,进到他
的茅屋里去了,大概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我们呢,我们干什么呢?”我问。
  “咱们闲逛吧,莫克雷,”奥德上尉答道。
  “在这围栅村里散散步,夜色多美。这样,出发时我会更精神饱满,胜于打上三、
四个小时的盹儿,再者,虽说瞌睡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他却经常姗姗来迟!”
  我们于是在村里大步走开了,两个人时而默想时而交谈几句。斯托尔——他“最好
的朋友”没有迟到的习惯——已经躺在一棵树下睡着了。猎手与车夫们同样蜷缩在各自
的角落里,围篱内再无人守夜了。
  这倒也大可不必,因为村子的四周围有结实的栅栏,是相当封闭的。
  卡拉加尼亲自去检查门是否已被细心地关严;然后,碰面时向我们道声晚安,回到
他与同伴们共住的屋里去了。
  就只剩下奥德上尉和我。
  不但是凡·吉特的仆役,就连那些家畜和野兽也都睡着了,野兽躺在笼子里,家畜
则聚在村子尽头的大树下。围栅内外一样的沉寂。
  我们先朝水牛的地盘踱去。这些漂亮的反刍动物,因为性情温顺,连绳子也没栓。
它们是大槭树的常客,此刻,正躺在其枝叶下歇息,牛角交错,牛腿缩在身下,听得见
缓慢而嘈杂的呼吸声自这些大块头中间发出来。
  我们走到跟前也没把它们惊醒。只有一只将它的大脑袋竖起了一会,以这种动物特
有的呆滞眼神瞟了下我们,便又重新埋头于牛群中了。
  “看奴役或者说是驯化让它们沦落成什么样儿了,”我对上尉说道。
  “是啊,”上尉回答,“然而野生状态下,它们可是相当可怕的动物。不过,它们
虽有蛮劲儿,却少灵巧,再说,牛角又怎能对抗狮子的獠牙与老虎的利爪呢?毫无疑问,
优势在猛兽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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