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

第13章


想要把救命恩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十分别扭,但也抑制不住,就好像渴了许久的旅人,突然见到一捧甘泉,怎么能忍得住不去喝它。 
阿弃没有梦到阿呆,他把被子蒙得差点窒息,结果还是没能睡着,他想阿呆,满脑子全是阿呆,他觉得今天见到了阿呆,就眞的跟作梦一样。 
好梦总是不长的。 
天黑了,夜深人静,他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下来,走出门外,抱着膝在廊阶上坐下,呆呆地望着天空里的月牙儿,好像又见到阿呆的笑眼。 
阿混总是说他想阿呆想傻了,脑子经常犯浑,可是阿弃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太想阿呆了,想到有时候都分不清现实与想象。 
阿弃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念阿呆,到底値不値得,他只是觉得,如果就这么忘了阿呆,他会后悔,一辈子都会后悔。他害怕自己决定要放弃的时候,阿呆也许就站在他一回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他害怕他们就这样错过,那样他一辈子再也不会快乐。 
「可是……这样找下去,还会拖累阿混的……」他微微叹着气。 
阿弃心里很明白,这几年,如果不是有阿混照顾,自己恐怕早就死了。阿混都么机灵,那么有义气,那么招人喜欢,如果不是自己的拖累,他早就混出人样了。阿混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早就听说过,曾经有一个开酒楼的掌柜,很喜欢阿混的机灵,想留下阿混做跑堂,可是阿混拒绝了。 
阿混为什么会拒绝?就是为了陪自己去找阿呆,不,应该说,是为了照顾他这个一心只想找到阿呆的傻子。 
现在,好不容易又出现一个喜欢阿混的管家,他知道,管家是想把阿混留下来的,不管阿混在这里做的活儿有多苦多累,都比陪着他继续流浪要好得多。 
阿弃想了一夜,也在廊阶上坐了一夜,结果,第二天,他就病了。 
全身发寒,掌心灼热,不停地冒虚汗,这是夜里吹了风,他身体又弱,抗不住就染了风寒。 
请了大夫来瞧,大夫摇摇头,开了一副祛风寒的方子,又开了一副补身体的方子,最后却道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 
阁主听了若有所思,转而就让管家把阿弃搬到桃林草屋里去住。 
阿混知道了,气得跳脚大骂:「小气鬼,喝凉水,院里那么多房间空着没人住,偏让阿弃住破草房子……」 
管家听了哭笑不得,揉着额角道:「你这个小家伙,将来惹出祸来,就在这张烂嘴上,到时我若不在,看谁能护着你。」 
阿混自是不以为意,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阿弃流眼泪,早忙着去安慰病中的阿弃了。 
阿弃这一次却不曾哭泣,睁眼醒来,见到了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桃林,熟悉的溪水,竟然是惊喜莫名,只是道:「我又作梦了……」 
转而又望着阿混,极是高兴,道:「这一次梦中有你陪着。」 
阿混只是哀叹:「又魔障了……」 
阿弃却不管他,似在梦中不愿醒来一般,待得病好了,也赖在床上装病,只是不肯走出桃林半步。等到桃花纷纷落了,树上开始结青桃,他就不装病了,让阿混寻来许多竹枝,开始编箩筐,为摘桃子做起准备来。 
这期间阁主趁阿混不在的时候来过几次,阿弃见了他便阿呆阿呆地直叫唤,开心地拉着他在桃林里扑蝶捉鸟,天天嚷着说要酿酒给他喝,玩得不亦乐乎,但是套话的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阿弃始终说不出自己曾经住的地方叫什么,只说这片桃林就是他的家。 
这给管家的搜寻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派出去的人跟没头的苍蝇似的,要在方圆近百里的地面上,找一个桃林出来,难度眞不是普通的大。 
阁主得不到消息,大发雷霆,一脚将管家和阿混都踢出了腾王阁,意思是找不到桃林就不要回来了。阿混气得破口大骂,管家却窃笑不已。 
「小家伙,别生气了,你的阿弃有人照顾。」 
「谁肯照顾阿弃,除了我这么好心,谁还肯……」阿混气急败坏。 
摸摸鼻子,管家却只是笑,道:「有人熬不住,想偷香窃玉而已……」 
阿混听不懂偷香窃玉的意思,眨巴眨巴眼睛,奇怪道:「难道有人要来偷那坏蛋的东西?好,偷光最好,咱不给他看大门,快走快走。」 
说着,就主动拉着管家走了。 
事情的眞相,还眞让管家给说中了,阁主前脚把阿混踢了出来,后脚就卷起铺盖,跑到草屋跟阿弃住一块儿了。 
阿弃却很主动,帮着阁主把床铺好,然后坐在床沿便望着他笑。 
那笑容像一根狗尾巴草挠在心口上,挠得阁主心里直痒痒,心里嘀咕着「养了这么久怎么总不见长肉,抱起来会不会硌手」,嘴上却道:「你笑什么?」 
阿弃咯咯地笑出了声,划着脸道:「羞羞,阿呆就像馋猫儿……」 
看起来,阿弃早猜出阁主搬过来是想干什么了。 
被阿弃猜出心中所想,阁主恼羞成怒,一张黑脸板得死死的,想象对待春夏秋冬那四个丫头一样不高兴就吼一声,又怕把阿弃吓跑,心中纠结,几欲成狂。 
阿弃慢慢靠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低声道:「阿呆,我好想你。」 
阁主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抚过阿弃额前的一缕落发,鬼使神差道:「我也想你。」 
话音还未落下,却见阿弃突然抓住他的手,一张口死死地咬在他的掌背上,很用力,似乎要生生从他手上咬下一块血肉来一般。 
「啊……」 
阁主痛呼一声,又惊又怒又是不解,不懂刚才还笑着的阿弃,怎么突然就翻了脸。这时阿弃却松了口,张开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沾染着殷红血色的唇忽地靠近,狠狠吻上了他。 
牙齿撞上牙齿,又酸又痛,可是阁主却似无所觉,整个人都呆住了。 
「阿呆是坏蛋……是大坏蛋……」阿弃一边吻他一边痛骂,声音却透着哽咽。 
阁主的心突然就软成一团棉花,抱着阿弃,胡乱应道:「是,我坏……我坏……」 
「不许你再乱跑,下次跑丢了,我再也不来找你……」 
「好,我不乱跑……」 
「也不许偷酒喝,这回酿的酒,我要留给阿混……」 
「不偷……一定不偷……」才怪,他一滴都不会给阿混留下,阁主先是恨恨地反悔,随后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显得太小气,酒,他会赏给阿混一些,但是阿弃酿的,一滴都别相。 
阿弃得了保证,心满意足,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阁主的身上,磨来蹭去,就是神仙也禁不起他这样撩拨,无意识的挑逗,往往才是最诱人的。 
阁主低低吼了一声,一把抱起阿弃,手脚并用,衣裳纷纷落地,片刻间两人就一起滚到床上。 
「阿呆,我们好久没有……你轻点儿……」 
没有回答,阁主的嘴正忙着在阿弃的身上亲吻,嗅着人体洗浴后独有的清新味道,舌尖划过肌肤,泛出一股说不出的香甜味道,很淡,但是极其诱人。阁主觉得自己简直就要化身为饕餮,将怀里这具可口诱人的身体整个儿呑下肚去。 
阿弃脸上、身上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吃不住压在身上那人动作狂烈,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却不知是羞的,还是体内情动,难以自制。 
只得低低地骂道:「坏蛋……只知道使坏……眞坏……」 
虽是骂声,却含糊不清,听上去更像是情动难抑时的呻吟,只听得阁主身子都酥了半边,下身的欲望更是一下子抬得老高,不管不顾地,将阿弃翻转过身子,让他趴跪在床上,一挺身便插了进去。 
阿弃低低地闷哼一声,却咬着唇忍住了,只乖乖地任阁主在身上驰骋。 
一夜春宵,到天快亮时,屋里的动静才渐渐平息。阁主仍是意犹未尽地抚摸着阿弃的肌肤,紧紧抱住怀里这具身体,曾经不为任何景色而留驻的眼神,此时却一刻也不愿离开怀中的人。 
阿弃却早已经睡去。 
神仙日子,莫过于此。尝过阿弃的味道后,阁主食髓知味,干脆就赖在桃林草屋里不走了,每天只让春夏秋冬四婢将食物送到桃林外。他过得这般快活,只觉得以往那些日子都白过了。 
阿弃比他更快乐,整天带着阁主在桃林里乱窜,把所有的青桃都摘下来,洗净醸酒,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时阿呆还在他身边,现在也在他身边,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一样。 
「阿呆,今天我想吃你烤的山鸡。」 
阿弃也有嘴馋的时候,为这,阁主命人抓了许多活的野味放养在桃林里,野山鸡,野鹿,野狍子,野獐子,甚至还有野猪,溪里原来养的观赏锦鲤全部捞出扔掉,另外放养了许多鱼苗和虾蟹,要是哪天阿弃想吃熊掌了,估计他还得硬着头皮去抓只活的野熊回来。 
原本美丽干净的桃林,如今几乎成了野味的天下,真是鸡屎与鸟毛齐飞,野鹿共野猪一林。 
现在,阿弃想吃烤山鸡了,阁主兴冲冲地去抓,不料这只山鸡极其滑溜,知道命不长久,扇着翅膀半飞半跑,一路逃窜,拚着被阁主扯落一把漂亮的尾毛,居然硬让它冲出了桃林。 
「啊!」 
桃林外传出一声女子尖叫,然后是东西打翻落地的声音。原来,这只山鸡晕头晕脑地冲出桃林外,正赶上冬雪来送食物酒水,冷不防之下,山鸡正好撞上她手中的檀木食盒,山鸡当场撞晕过去,食盒也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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