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湄

第44章


严铁道“好吧。我会照顾好你的湄儿的,你放心去好了。你们的事你不要太过挂怀,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解决之道的。我对她多多疏导,争取让她看淡些。”
高胜寒没有去见水之湄,他到了丐帮的城北分舵,在那里用膳、淋浴,然后在地面一张凉席上闭目打坐。他的思绪飘得很远,他想到早年跟马一炮并肩作战的艰苦岁月,想到马一炮爽朗的大笑,想到无人谷开阔的视野,郁郁葱葱的密林,清澈见底的溪流,想到小菊子天真无邪的笑声,那时她不叫素妃,不叫阮思菊,她叫阮小菊。他们整天逗她,有时甚至把她逗得哇哇大哭。他在想,如今阮大叔到底在哪里,他的武功也很高吗?他的女儿虽然贵为妃子,但人们只知道素妃的父亲是岳阳将军,他这样在暗处沉默着生活,到底是悲伤还是快乐?
他把水之湄剑拔下,轻轻放在身旁。他细心地抚摸了一遍剑身,还用鼻子贴近嗅着它的气息,想感受一下它的温柔或杀气。但是,什么也没有,缺乏了灵性,它只是一块一声不响的废铁。跟江湖上成千上万人的佩剑没有什么两样。他暗想,它到底沾过多少人的鲜血,也许,三百,也许,五百,也许,八百,他从来没有仔细统计过。但在它的早年,它的确饮血如水,多少奸邪之人闻之丧胆。只是最近几年,他才收起杀戈之心,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杀一人,即使是邪恶之徒。
杀戮是无法最终解决问题的,就象江河的流水,与其让它泛滥成灾,不如让它改道去灌溉农田。在别人心里种下一棵树,它的荫凉会泽及更多有需要的人。他想起去年在洛阳白马寺跟燃灯大师坐而论道的数天数夜,心里不胜感慨。
他的心终于获得了彻底的平静。夜幕降临,他只身潜入清桂宫。当晚,月亮如盘,清辉如水。象上次一样,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他见到素妃的时候,素妃正在抚琴,琴声优雅,使人情思悠远。她弹的,是一阙《高山流水》古筝曲。她背后墙上,挂着一幅墨迹未干的*图。素妃淡施峨眉,穿着清淡,气质体态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妩媚。她嫣然一笑,高胜寒呆住了,他仿佛来到百花盛开的春天,春风送暖,通体舒泰。皇上居然没有珍惜这绝世的美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来了,坐。”素妃的声音还是那样娇柔,岁月在她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好象专门在这里静候他的到来。
四十八、大结局
四十八、*飘散
高胜寒道“你早知道我要来?”
素妃道“该来的,总会来。不是今晚,就是明日,就象春天飞花,冬天飘雪。谁也无法逃避。”
高胜寒道“但你在逃避。”
素妃道“我逃避什么?”
高胜寒道“你在逃避君王冷落的事实。如果你是一只高傲的天鹅,不如乘风归去,回到清新自由的大自然。”
素妃道“人在深宫,身不由己。就如人在江湖,你不杀别人,别人就杀你。我已经无法重返过去,那些记忆对于我,毫无价值。”
高胜寒道“近几年来,我基本没有再杀人。因为杀的人越多,我的剑就越沉重,我希望我的剑轻盈些,美妙些,温暖些。我希望用它多救人,希望它成为善的象征。”
素妃道“只怕你的剑连你自己都救不了,你毁掉我的全盘计划,你认为我会放你走么?”
高胜寒道“除掉皇后又能怎样,皇上的心如果不在你身上,他会改为宠爱张妃、李妃,天下之大,皆其所取。只怕你的苦楚会绵绵无绝。与其苦海无边,不如另觅它径。”
素妃道“难道还有其它方法?”
高胜寒道“比如学习朝政,辅佐君王,分其忧,体其情,或许不失为一剂良方。自古贤妃参政,不乏其人。”
素妃道“宫中情形,非你所能了解。‘春风侠’,我们的题外话太多了吧。你能来到这里,我很意外,难道‘血无痕’也不能留下你?”
高胜寒道“‘血无痕’并非万能,它总有失手的时候。世间任何绝顶高手,总会有失利的一天,包括你我。”
素妃道“你就那么有自信,能战胜我?”
高胜寒淡淡道“说实话,对于取胜,我并无一丝一毫的把握。我到这里,只因我必须到这里。有些事,明知凶险重重,也必须去做,这是我所坚守的‘道’。”
素妃道“你很坦率。明知送死也坦然上门,我不得不佩服你。如果我们不是对头,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高胜寒“我们多年前就是朋友,只不过你自己淡忘罢了。本来你在后宫争宠,胜负如何与我全无关系,但你伤害了我的朋友,这使我难辞其咎,这也是我今天一定要来这里的重要原因。”
素妃道“废话少说,亮剑吧。”
高胜寒道“为何要亮剑,我本来就没有佩剑。”他从衣袖里抖出一样东西,却是一只破旧的拨浪鼓。
素妃道“这就是你的武器?”
“是的,用它,足够了。”
素妃道“你如果想用它扰乱我的心神,你的算盘就打错了,我根本就不记得它,在我眼里,这只是一只什么也不是的废物。”
高胜寒不说话,左手郑重其事地把拨浪鼓举至眉前,那样子甚为滑稽。
“铿”的一下,素妃已经从墙壁拨出一柄森严的古剑,湛蓝的剑光晃得满室生辉。弧光一闪,如游鱼般无声袭至。高胜寒轻轻滑开,身姿妙曼,他举着拨浪鼓的动作仍然没变。拨浪鼓并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素妃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她剑锋一挑,欲要击碎拨浪鼓。高胜寒挫身急进,右掌忽的奋力一击,强劲的掌风把窗帘激得飘飞而起。
江湖人都知道他用剑,很少见到他用掌,其实他的掌法也是一流的,大力钩沉,颇有开碑裂石之功。但他只用单掌,素妃的剑势如织布般密不透风,他的掌势显然施展不开。他现在是徒手应战素妃,险象环生,但他坚决不肯放下手中的拨浪鼓,弄得素妃不明所以。
寝宫的大厅足够宽敞,两人腾跃奔闪,你来我往。素妃倒抽了一口凉气,高胜寒的武功出乎她意料,即使赤手空拳,仍然没有被她的宝剑洞穿。但在高胜寒这边,却是备感压力。素妃的剑实在太快,而且变幻之奇妙,角度之新颖,让人称绝。他好几次遇险。
五十招不到,高胜寒的衣服全湿透了。素妃不仅剑术精绝,内力也雄浑坚厚,加上流畅的轻功身法,当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所等待的战机始终没有到来,他简直有些绝望。
素妃一招“满天花雨”,把高胜寒逼到墙角,跟着一招“诸仙归位”,凌空直刺向高胜寒咽喉。高胜寒轻功一流,本来可以迅速游走变位。但墙角狭窄,展不开身形。但见素妃飘飘欲仙,身上的丝绸随风荡向身后,鬓角的发丝也在风中显现出一种凌乱的美,高胜寒眼角余光一瞥,只见窗帘随着窗外的夜风高高卷起。他再不迟疑,手中坚执不放的拨浪鼓闪电般抛起。
素妃冷笑一声,一剑刺穿这破旧的拨浪鼓,“啵”的一声,一股粉尘飞出,一阵奇异的花香洋溢而起。素妃脸色大变,从半空扑的掉落,全身颤抖不已,连手中剑都握不稳。高胜寒慢慢走近她,点了她的几处穴道。
素妃道“你使诈,胜之不武。”高胜寒淡淡道“我怎么使诈,你说说看。”素妃说不出。高胜寒的确没有使诈,他是用自己的智慧战胜了她。从一开始,他就表明以拨浪鼓为武器,自己在武器上占尽优势,但高胜寒死都不肯放弃拨浪鼓,原来就为了等待这最后一击。
高胜寒道“谁叫你忘记了童年的往事,如果你记得,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我。”素妃道“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在拨浪鼓里面会有花粉?你们知道我有花粉过敏症?”高胜寒道“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因为拨浪鼓里面本来就有花粉,它在里面已经有十多年了,我还担心它过期了,没想到它竟然如当年一般香。”
素妃叹道“这不知是你绝顶聪明,还是我命运不济。但是拨浪鼓里面本来不应该有花粉的。”高胜寒道“你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拨浪鼓坏掉之后,我跟小严戏弄你,故意采集了许多荔枝蜜的花粉,捏成结实的丸子放进里面。因为我们都知道,你对其它花粉不过敏,只对荔枝蜜的花粉过敏。你忘记了,当时你一闻到这阵气味,马上吓得哇哇大哭,边擦眼泪边掉头跑去告状了。”
素妃道“看来这是对记性不好的人的惩罚,但这个惩罚也太严重了点。”高胜寒道“所以说,你今天的失败是注定的,因为你只记得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比如你所喜爱的满山坡的*。但是我跟小严在江湖上历经坎坷,除了美好的回忆,我们还必须记住许多丑陋的、令人不快的东西,这样我们才可能活得长久一些。”
高胜寒拍拍手道“好,我该走了,你自己保重吧。”素妃意外道“你不杀我?”高胜寒笑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我近年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我认为杀人不过是一种低级乐趣,世间很多事情,不是靠杀戮所能解决的。”素妃道“你难道不怕我找你报复,你也知道,花粉过敏不过半天就可解除。”高胜寒道“如果你要找我,我也没办法。只要你不找我朋友麻烦就行了。”
高胜寒目光在室内转了两圈,过去把墙上的*图卷起来,他说“这幅图我要带走作个留念,你的*图听说市面上售价不菲,说不定以后我没落了,可以作防身之用。”素妃笑起来“旁边书房还有一大箱,你大可把整箱一起扛走。”高胜寒道“一幅足矣,若多了,小偷光顾,徒增烦恼。”他冲素妃笑笑,昂首就要出门。
素妃叫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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