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湄

第43章


 两强相遇激发了无穷的斗志,他们的剑所掀起的罡气,把后山的树叶几乎全部击落击碎。后来的结果就如前所述,高胜寒胜了,他没有杀风过耳。也许是英雄相惜吧,他们居然成了朋友,这是一种基本没有任何交往,只是内在承认的友情。
四十六、生死一念间
无巧不成书的是,高胜寒一见如故、暗生情愫的水之湄,正是风过耳失去联络十多年的表妹。风过耳虽然心潮起伏,但没有公开跟水之湄见面,只是暗中一睹芳颜。表妹长大了,清纯美貌,楚楚动人,一颦一笑,惹人神荡,而躲藏在角落里的自己只是一名暗无天日、终日舔血的杀手,为此,他感慨万端。他看得出来,高胜寒跟水之湄之间的情投意合,佳人良缘,又使他颇感欣慰。最终,他选择悄然离去,回归他应去的地方。
风过耳忽然厉声道“但这次,我却是奉命来杀你的。”他尾随高胜寒前往丐帮总坛,看到阮思思的相貌跟他手中的画图一模一样。顿时明白老板所说的:你只能杀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但绝对不许伤她半根毫毛。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个男人,居然是高胜寒,她表妹的情郎,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认可的“朋友”。
高胜寒道“我明白,我该死,即使你不杀我,我也会自行了断。”风过耳喝道“拔出你的剑来。”高胜寒苦笑道“我现在这种情形,拔剑跟不拔剑,又有什么区别。你动手吧,我死而无怨。”风过耳道“不要以为你不拔剑,我就不敢杀你。”他的剑缓缓举起,这是一柄很尖的剑,剑身狭窄,正是杀手所喜欢使用的剑。他的剑遥指高胜寒,离高胜寒的身体不过一丈之远。在如此近的距离,以他的功力,只要一发动,必然会在高胜寒身上洞穿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高胜寒仍然没有拔剑,他两眼空茫,仿佛在静候死亡的降临。很多时候,死亡不是一种负担,而是解脱。
风过耳冷冷道“我数三声,你再不拔剑,就没有机会拔剑了。一、——”
“慢着!”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风过耳一看,来了两人,一个高大的懒懒散散,一个中等身材的长得眉清目秀。高大那人说“我看你剑法也不怎么样,先过爷爷这关再说。”风过耳道“你们什么人?”高大那人说“本爷爷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正是江湖人称‘霹雳刀’ 的马一炮,顺便一并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铁捕’严铁。怎么样,怕了吧,怕就乖乖缴械投降,还可以饶你不死。”
风过耳道“我从来不问名号,我只问剑。”
马一炮道“好,那你就问我的刀。”他的刀在手,严铁的铁尺也在手。他们都凝神盯着风过耳的手,他的手干燥,修长,握剑纹丝不动。
高胜寒叫道“快走,你们不是他对手。何苦为了我,陪上自己性命。”
马一炮道“我们不走,谁叫我们是朋友。”高胜寒心中一热,“朋友”,多么亲切的称呼,它就象暗夜中的一盏灯,照亮了他冰凉的心。他身上凝固的血似又开始流动。
风过耳冷冷道“阻我者,死!”他手中剑缓缓刺出,马一炮晒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话音未落,剑势突然加快,转瞬抵至咽喉。马一炮急退,抽刀,出了一头汗。严铁的铁尺从旁边侧击。
风过耳的剑一剑比一剑急,犹如南海海面的十级台风,把两人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他们才知,风过耳真的是不好对付。他的招式有时看似极拙,却突然奇峰突起;有时指东,却打西;有时力道明明用尽,却徒然又生新力;有时气势磅礴,犹如大兵压境,有时却胡搅蛮缠,犹如市井无赖。
马一炮自诩刀快,但跟风过耳相比,却大相逊色,就如一个小孩跟成年人赛跑。严铁的铁尺本来招数奇崛,但用于风过耳身上却变成了普通的把式。风过耳对他的铁尺好象见怪不怪。在三种兵器中,剑唱尽了*,其它两种注定是配角。
两人使出浑身解数,仍不可避免处于下风。风过耳加重了内力,马一炮和严铁手腕震得发麻,风过耳大喝道“起!”两人兵刃相继脱手飞上半空。风过耳剑尖抵着严铁咽喉,手掌顶着马一炮胸口。他冷笑道“怎么样,服不服?”
马一炮道“老子就是不服,你杀了老子算了,老子到阴间还要找你算账!”风过耳道“好,我成全你。”两人只觉一阵大力推来,身躯飘飞而起,怦的倒地。马一炮擦擦嘴角的鲜血,居然没事,他喊道“你怎么不杀我们。”风过耳轻蔑道“我杀人是要收费的,杀你们我岂不是亏本了。”他剑锋转向高胜寒“我要杀的人是他,因为我收了别人十万两银子。”
高胜寒惨笑道“想不到高某的命如此值钱,既然如此,你拿去便是了,不要为难我的兄弟。”风过耳道“好。”他向高胜寒缓缓逼近一步。马一炮喝道“他娘的!”双掌狂吐,全身扑上。只听“篷”的一声巨响,风过耳扔剑,双掌齐出,与马一炮硬碰一掌。马一炮象个断线的风筝,飞落五、六米之外,不省人事。高胜寒惊呼道“大炮!”他冲过去,急忙抱起马一炮,只见他面如金纸,嘴角鲜血汩汩而下,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高胜寒嘶声道“大炮,你何苦呢,这本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罪孽深重,我一个人受死便是了。”他站起,转身,面对风过耳的剑锋,平静道“你只管给我一剑,不要再造杀孽。”风过耳的剑尖抵着他的胸口,高胜寒能感觉到剑锋的冰冷,只要再深入两寸,他就可以彻底解脱,卸下一生的爱恨情仇。他闭上眼睛,仰首向天。在这最后的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水之湄俏丽的容颜,还有阮思思哀怨的眼神,不管他爱谁恨谁,都已经无效了,只能等来生再相会。
但是,风过耳的剑始终没有刺进来。高胜寒睁眼时,他已经在数十丈之外,声音远远传来“我给你三天时间,去找要杀你的人。你们自行了断吧。”
高胜寒默然。严铁过来道“他是谁,就是你那位杀手朋友?”高胜寒道“他是‘血无痕’的人,他叫风过耳。”他们把马一炮抬起,高胜寒想给他贯输真气,严铁道“三天之内,你还要去办大事,我来吧。”他点了马一炮相应的穴道,双掌顶在后背,缓缓把真气注入马一炮体内。过了一盏茶时间,马一炮终于苏醒过来。
四十七、风雨前夕
黄飘萍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见到马一炮的模样,她的眼泪唰唰直流“你这个死大炮,我家里还有八百坛酒等你去喝,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高胜寒安慰道“他虽然受了较重的内伤,但并无生命危险。严铁给他输了内家真气,我给他服用了‘断筋再造丸’,这是半个月的用药,你只须记得每天给他按时服用就行了。”他从胸口掏出一包药,交给黄飘萍,并交待用法用量,黄飘萍仔细地听着,生怕有任何错漏。
马一炮又重新陷入昏迷状态,他的嘴唇有些干裂。黄飘萍拿来一碗温开水,撬开他牙关,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她一边喂,一边擦着眼泪。任意行道“我这里还有一些‘温阳散’,清瘀化积,聚阳守神,治内伤有奇效,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它可以跟你的‘断筋再造丸’配合使用,康复的期限可以缩短些。”高胜寒道“如此多谢了。”
任意行道“此乃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让人拿来便是。”任意行唤人去他房间拿药,又问“对手如此厉害,到底是何方神圣?”高胜寒道“是‘血无痕’。”任意行变色道“我早知道有这么个组织,但不知他跟‘春风侠’有过节。”高胜寒道“‘血无痕’不会跟任何人有过节,它只会跟银子有过节。”
任意行道“能买动‘血无痕’的人,必然势力不小,财力雄厚。而且他跟你有天大的冤仇,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你而后快。恩公不知得罪了谁?”高胜寒道“能有谁,还不是‘神女教’。”
任意行“哦”了一声,道“恩公但有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任某能帮上忙,就是举全帮之力,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高胜寒道“任兄的深情厚谊,高胜寒心领了。只是,这件事,外人无法帮上忙,须要高某自己走一趟。任兄相信我,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圆满解决的,即使不为我,只为一炮兄弟,我也必须全力以赴。”任意行紧握他的手道“兄弟,以你的武功胆识智慧,只要不被外物干扰,天下有什么事你会办不成。哥哥相信你,一定能战胜对手。”
严铁把他拉到一旁,悄声道“大哥是否知道是谁指使,是不是小菊子?”高胜寒道“我猜测到*分,必然是她。”严铁道“想不到她竟然变得如此歹毒,当年的影子已经完全没有了。”
高胜寒叹道“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她为保宫中地位,迟早会走到这一步,那晚她放过我们,或许只是一时心慈,或许是缓兵之计,又或许,她错估了我们的能力,以为我们不足为患。待到她醒觉自己的错误时,必然会频频调兵遣将,置你我于死地。所以我必须去会她一会,她是风暴的中心,不从她着手,我、你、还有我们周围的朋友、亲人都将永无宁日。我高胜寒不想再牵连任何人。”
严铁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彼此有个照应。”高胜寒摇头道“不行,你留在这里帮我照顾水之湄,她目前情绪失控,你不在,我放心不下。何况,素妃武功惊人,你若去了,非但不能帮忙,反倒会成为累赘。”严铁沉默了,他知道,高胜寒说的虽然难听,但的确是实情,自己的武功跟高胜寒不能相提并论。绝顶高手相争,必须心无旁楘,才有取胜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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