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醉

第12章


又呕血了。魂儿抬头,狠狠地瞪了幽冥一眼,道:“你出去,我自己换便是了。”
  “无妨,我看着,何须出去。”
  “你——暗夜幽冥,你别太过分!我换衣服有什么好看的!”魂儿微怒,翻了个身,背对着幽冥。
  “我过分?我哪里过分?我的女人,身子给我看看,又有何妨?你说呢?”
  “你,你可别胡说,谁是你的女人!”魂儿的面颊渐渐红了,嘴上却依旧不服软。心既已是他的了,这身子,除了他,她又会给谁去!
  “不是我的女人?”幽冥喃喃自语,一伸手将魂儿拉到身下,却俯身压住了她,带着怒意,捏住了她的下巴,道,“不是我的女人!难道是他司徒洛泽的女人吗!”
  魂儿见他如此,心一惊,握拳捶在他肩上,颈间却是一阵温热。幽冥低头,已细细地吻上魂儿柔嫩的脖颈。“你,放开,快放开我。”魂儿有些语塞,想挣扎,却被幽冥按住动弹不得。
  “魂儿,别乱动。”幽冥轻喘着,额头抵住魂儿的额头,微闭双眼,轻轻地吻着她的唇……
  “王,三思!”一个声音,划破暖帐底下暧昧的气氛,显得异常突兀,却引得幽冥心中一阵怒意。
  “出去!”幽冥怒斥。“我暗夜幽冥的事,还用不着你的同意!”
  “王!云后的身体状况,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若是伤着她……”落枫言未尽,却已被幽冥打断。
  “我知道分寸,自然不会伤了她,你给我出去。”幽默的话说得很沉,却是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欲望。
  魂儿因为落枫的一句话清醒了许多,微微地喘了几口气,稍稍缓和了一下,咬了咬下唇,却一用力,推开了幽冥。幽冥本没料到魂儿还有力气推开他,没留心,一下便被魂儿推得跌在地上。
  “出去!”魂儿的指尖直直地指向帐幕。
  “魂儿!”幽冥不甘,一拳砸在地上,狠狠地瞪了落枫一眼,甩手离去。
  魂儿却回头,望见落枫,紫色的眸中欲望未褪。“落枫,你先下去吧。”淡淡一语,落枫起身走出了营帐。
  幸得有落枫,不然……魂儿想至此,脸不由羞得通红,只是低头寻着自己的衣物。不知落枫为何在幽冥帐中?魂儿低头思索着,却见毓璃公主拿着一身干净的衣物走了进来。
  “妾毓璃见过云后。”毓璃见魂儿抬头看向自己,俯身微微一拜,满面的笑语盈盈。
  “公主见笑了。今日我是在北冥王帐下,该是我行礼才对。”魂儿报以毓璃一个浅浅的笑,心下却有些慌张。不知方才之事,毓璃公主可曾看到。
  “好了,且不说其他的事情,云后还是先穿戴好吧。”毓璃说着,走到魂儿床边,将手中的衣物放在了床头。
  魂儿一愣,低头看见自己的衣物已尽数散落,紧剩的一件单衣也早已凌乱不堪,只觉得无比羞愧。
  毓璃见魂儿这般模样,只得苦笑。她终究是他的心头肉、骨中血,即便是这种时候亦不肯碰她一下,生怕伤着她,竟能隐忍而去。他何时,以此情待过她毓璃!若他能以此情待她毓璃,她这一生复有何憾!
  “云后好福气,竟能让三王为了你如此相争。”毓璃这一语,听在魂儿耳中却似是无限的嘲讽。她若是真的好福气,为何却不能,与自己相爱之人双宿双栖。人间自是有情痴,这话她暂且便信了,可是这双飞鸟,这连理枝,又要叫她待到何时。
  “公主这话说得却是不对了。魂儿本是修王之妻,自是只服侍他一人,他人之争,又与我何干。怎么算的是我的福气。”
  “他们争的是你,怎能说与你不相干呢?血染残阳,不过是为博你的红颜一笑;烽火并起,亦不过是为了你,这还能说与你不相干?”
  魂儿听着毓璃的话,看向她,但笑不语。烽火并起,血染残阳,哪里是为了她,不过是为着他们各自的天下!他爱她,她信,但他们之间的那个情字却是远远抵不过他的万里江山的。为她,不过是他们醉心于自己对名利权势的追求所找的一个借口。为她,他们可以争夺这天下,为她,他们却绝不会放弃这天下。
  “公主,却是你要比我幸福,能和相爱之人执手共白头。”魂儿忽而叹了口气,缓缓道。
  “云后自知北冥王爱的是你,又何必如此嘲讽毓璃。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倒是你和他,相爱至诚,便是不能相守,心依旧是在一处的。北冥王对你,是如此铭心刻骨,毓璃,只是羡慕啊。”
  “若不能朝朝暮暮,又何必铭心刻骨。”魂儿如是说。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云后怎会没听过这句话。”
  “少游的话,说得好没道理。若是不能终生相守,便是记在心里又如何,不过是伤了自己的心,倒不如早点忘却。长久时,长久到一生一世,天各一方,却是让自己痛苦了一辈子。”
  “感情的事,也不是说忘就能忘得掉的。若是可以忘得掉,我当初,又何必非要嫁给他。”
  “所以,现如今,你毓璃公主才是北冥王妃啊。我想,若是能留在最爱的人身边,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吧。”
  “云后说的是。既然如此,云后不如便留在北冥王身边,也可日日相对、朝夕相处,亦不负了你们的铭心刻骨。”
  “不负了,我们的,铭心刻骨?我和他之间,哪里有什么铭心刻骨。不贞,我水漪魂,怕是还背不起这个罪名。”什么天长地久刻骨铭心,统统是她不能,不该,不可以有的感情。
  “不过是一个罪名,为他,毓璃便是背上十个百个罪名,又如何呢?”辛辣的语气,似是刻意要显出魂儿的懦弱无能。他最爱的女人,却不会为着他做一点点牺牲,她,根本不值得他如此相待。
  “那是毓璃公主大义,肯为爱舍弃一切,魂儿自愧不如。”爱情,对她而言却是无比奢侈。她的心,他懂,她便知足了。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义山的诗,却道明了魂儿此刻的心境。
  帐中,渐渐静了下来,只听见魂儿穿衣时窸窸窣窣的声响。毓璃只是看着她,她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值得他爱。
  若要问他自己,怕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她如此痴狂吧!记得初见之时,虽是惊为天人,也不至于要为她起兵,如今的他,却是怎么了。他本是心怀天下,此刻却为她难以自拔,这一切,又能怪得谁去!
  幽冥站在帐外许久,帐内之人的言语自然听得分明。她的痛,他听得出,她的情,他亦知晓。他想留她,却留不住;她想留下,却不能留。一个人的世界,两个人的悲,要叫他们如何承受。
  不多久,魂儿穿好了衣物,正要走出营帐,冷不防在帐前撞上了幽冥。“啊!”魂儿一步没站稳向后倒去,幽冥却一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这便是,不盈一握?
  看着魂儿惊慌的神情,幽冥不由地浅笑出声,手上的力道却加重,将魂儿紧紧地桎梏在自己怀中。
  “放开我!”魂儿握拳,捶在幽冥胸前。只是她的拳,如何能捶得痛他?
  “我就是不放,你又能奈我何?”幽冥低头,却对着魂儿白生生的耳垂轻咬一口,继而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言道,“魂儿,为我留下。”明知道,她一定会走,他却不愿放手,偏要再试一次,希望她可以为他留下,只为他的一句话。
  留下?为他?魂儿听得这话,却是一愣。她也想为他留下,单就为了他。可是……
  “我——”魂儿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留下。为我。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和他争了。”一字一句,幽冥说得清晰。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只要他不相逼,他亦不会再进犯。他,只愿就这么守着她,护着她。
  “真的,什么,都不争了?”魂儿便由得他抱着,轻声问道。这一刻,她几乎就要信了,信了他给她的天长,他给她的地久。她几乎就要以为,以为他,就是她的永恒。相知,相许,相爱,相守,她几乎就要答应,将自己的一生都许给他。
  魂儿抬起头,望着幽冥深蓝色的双眼,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心,缓缓抚过他的鼻梁,抚过他的唇,对着被自己要破的地方,轻轻地印下一个吻,很淡,很甜。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和他争了。
  除了你,妾亦什么都不要了。
  我带你回莫愁湖畔去,去找寻,我们的永恒。
  我们,真的有永恒?真的可以,走到天长、地久?
  信我,便可以。
  好,我信,我信你,一辈子。
  这,便算得是誓言吗?只属于他们二人的誓言?一生一世永远不变的誓言?她,是真的,信了。
  “相爱相守自是难求,只是不知,修王肯否割爱。”却是一语,惊醒了那梦中之人。相拥的两人,皆是一惊。
  刚刚的她,却是真的,忘却了她曾经的誓言,忘却了她的父母,甚至忘却了她自己存在的目的,只想与他一起,走到天荒,走到地老。
  只是梦!他们没有天荒、地老。
  “冥。”魂儿咬了咬牙,狠心言道,“对不起,我不——”
  “来人,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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