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辉煌

第16章


  只听白袍人道:“这是我本分中事,你们不必谢我。”又冷道:“怕两位也活不长久,变成这等冰尸,也是一件幸事!”
  萤火乐道:“狼走虎来,这林子荒芜,怎么养了这许多怪物,真叫人开眼。”白袍冷眼眯作一线,哗哗刺出两道白光,直逼他们而去。
  第十章 兄弟
  白光并不刺眼,蜿蜒缠绵,却像两道柔韧的白练,令人躲闪不及。天娥香肩一酥,酥到骨子里都麻去半边,娇喘一声,竟成了哑巴,发不出半点声响。她摇摇落下血马,一头磕在萤火的膝盖上,小嘴一张一合,有苦难言,欲哭无泪。
  白袍面不改色,收起银色长剑,缓步走来,棱角和身形被夕阳勾出金线,背光而来,恍似天人。他又将萤火和天娥搭在马背,冰冷的脸,只一眼,便隐含重重杀机。
  天色越来越不分明,天穹之上,日月交辉,光线混沌,辩不清是昼是夜。白袍人不说不笑,牵住马缰,但无论他用什么手段,血马仍是一步不走,他冷道:“真是一匹好马,但我不需要你的血,也不需要你来试毒。”
  他一手一个,将萤火和天娥搭在肩膀,纵身一跃,飞驰而去。枯木纷纷退去,孤鹜啼声渐远,转眼间,便到了一处石墓前。
  石墓全身被野草布满,只留下一扇颇大的墓门,上面浮雕九个龙头,喷云吐雾,上天下海;龙口各叼着一个赤铜环,应是开启石门的机关。
  白袍伸手将第五个龙头转了三圈,只听轰隆一响,石门左右分开,现出一条向下的斜斜坡道。又呼的一下,萤火和天娥便顺着斜面滚下,磕磕碰碰,滚过二十丈长的坡道,摔在一间巨大的石屋里面。
  萤火笑笑,转向哭成泪人的天娥,拌了个鬼脸。刚才那道白光,根本没有将他全身麻痹,若真的连这点力道都经受不起,“伤成”神功岂不是徒有虚名?他不敢动弹,是担心会立即招来杀身之祸;扮作疲软,是想瞧瞧林子里到底有什么花样。
  白袍两步进来,并不理会他们二人,侧身转向萤火身后的石壁,握住一个石雕虎头,向右转上三圈,又是轰隆一声,石墓的大门紧紧闭合,震得地面颤抖不已。这一切,尽数被萤火看在眼里,不曾漏下一分一毫。
  半盏茶工夫,萤火和天娥便被铁链铐住手脚,紧锁在东侧的石墙上。萤火左右,还有十几个半死不活的男女,看他们面色惨白,肌肤衰败的模样,应是被白袍放血所致。
  萤火盯住坐在西侧的白袍,突然来了精神,大叫道:“纪小星,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讲!你若是不听,那你兄弟就活不成了。”
  白袍一惊,惊的是少年能抵挡他那招“魂牵梦系”,却又任凭他带回古墓;又是一愣,愣的是少年不仅知道他的名讳,还知道他有一个兄弟。
  萤火笑道:“小星,你身边躺的定是你哥哥,纪大星!至于我怎么知道你们兄弟的名讳,你看看北面的牌位,不就都清楚了。”
  纪小星偏头一看,北面的石台上面,是他亲手篆刻的灵牌。左面一个上刻“兄长纪大星”,右面一个自然刻的是“纪小星”的字样。但纪氏兄弟如今都健在人世,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立下牌位?常人不知,却叫萤火看出其中门道。
  萤火讥讽道:“小星,你做人真不厚道,怎么将兄弟也用铁链捆住,你这样做,不怕天理不容,把你堕下九九九九层熔岩地狱!”说完双臂用力,拼命摇晃铁链,发出哗哗的噪音。
  纪大星果然瘫在对面,身上被十八道铁索缠住,面色苍白,病病殃殃。他周围点着一圈火把,本应热气腾腾,但不知为何,大星还是哆哆嗦嗦,畏冷畏寒。
  纪小星终于露出一丁点血色,怒道:“你,你,我现在就放干你的血!”他与萤火中间隔有三座精钢练炉,其中紫烟缭绕,金玉其外,却是一种致命毒药,唤作“青黑寒”。那把黑剑,正落在地上,距炉子不过一寸远。
  那些半死的人也来了精神,一起哀号,“老子剁了你!”“神仙,放了我吧,神仙!”“你不得好死!”“做了鬼,也要喝干你这魔头的血!”乱七八糟,根本听不清楚。
  纪小星大怒,反手取出长剑,念叨“木石为剑,浩气纵横”,便射出七十二道白色寒光,全数打进一个黑汉头颅。黑汉嘴唇歪裂,半张大口,脑袋瞬间裂成三十六块,像是血豆腐一般,淅淅沥沥炸了满地。
  石屋顿时异常寂静,没人再敢发出半点声响,有人想:“能多活一刻,便是苟延残喘,也是好的。”天娥仍是说不出话,她只会引针医病,自然抵御不住“魂牵梦系”,倒是一双美目含泪,焦急地盯着一旁的萤火。看他笑得更欢,她心里默默念道:“咸菜,你不要再笑了,若真的变成咸菜,我心里也会难受的。”
  萤火道:“你能做任何事,但要放我的血来喂你兄弟,就是错上加错,何止猪狗不如,简直万劫不复!”
  纪小星血潮上涌,恨不得将他万刀万剐,但奇怪这少年才到古墓,居然知道不少事情。转念一想,大哥只有喝阳血才能活命,恶狠道:“你的阳血,我兄弟非喝不可!”
  萤火喊道:“我血里中了剧毒,你兄弟要是喝了,今晚不死,明早也要去见阎王!你害他变成这样,还不够惨么?”他并不知道其中隐情,只为吓一吓小星,没想到话一出口,冷面人居然愣住,立在一座炼炉旁边,身体不住战栗。
  纪小星不敢回忆,却又不得不面对:当年他和哥哥来此盗墓,发现无数珍宝,想不到大星一时大意,中了机关射出的毒箭,上面涂的正是剧毒“青黑寒”。中了此毒,若是不喝活人阳血维持,不出三日,定会阴寒而死,化为野狗一样的冰尸。
  他从那时便独居古墓,每天抓人。放男子阳血,是为了延续大哥性命;用活人试毒,是为了寻找破解“青黑寒”的方法。一晃五年过去,原本生性洒脱的俊朗青年,竟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他早早立下灵牌,万一兄长升天,也是不想独活世上。
  萤火笑道:“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兄弟中的,一定致寒的剧毒。想要治好的话,不如放了我,等我去一趟咸池回来,再救他不迟。”
  纪小星此刻拿了一只大碗,走到萤火跟前,狠道:“咸池,是有解这种毒药的方法。但你的阳血,不论有没有毒,今天都要留下来!”
  萤火用手指了指天娥,苦道:“我的血真是有毒的,你兄弟要喝血,就喝她的好了。”纪小星看了一眼天娥,道:“女子的阴血不要,不过用她来试毒,应该再好不过。”
  天娥一脸愠色,国色天香的容貌真的动气,样子更是吓人。她现在若能动弹,哪怕只有那张小嘴,一口咬死萤火也说不准。
  突然,萤火挣脱了铁锁,一个滚地,拾起炉边的黑剑,向古墓出口跑去。纪小星刚刚把心思放在试毒上面,万万想不到少年挣开铁锁,啪的一响,他手中的大碗落个粉碎。天娥更是诧异,看到咸菜不顾她就逃命,又是怨恨,又是心酸。
  这解锁的本事是少伯伯传给他的,平时见不到用处,遇到危险,却往往能够逢凶化吉。他只感到脊背一寒,七十二白光闪过,却没有伤到他一根毫毛。那些剑气都是劈向斜坡出口,可他偏偏不想出去,无意间避过一大杀招。
  萤火举起黑剑,对准虎头机关砍下。他的“伤成”功纵使只有半层,再配上浑身力道,一剑挥出,等到纪小星大喊“住手”,那机关怦然瓦解,零零星星,若现在想从里面打开石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纪小星咬牙道:“你疯了!机关一碎,我们都要困死在这里!”
  一声嚎啕,天娥竟可以开口说话,泣道:“咸菜,你怎么不逃。你逃了,就能去咸池,找人来替我报仇。”萤火苦道:“若是能逃掉,我怎么会砸烂机关,和你在一起,真是麻烦。”
  纪小星愕然,对天娥大叫:“你住在咸池?你会不会医术?你能不能解‘青黑寒’的毒?”萤火也叫道:“喂,喂!你快把人家姑娘放下来,还有,把那些抓来的人也放了,总之大家出不去了,横竖都是一死。”
  天娥无力道:“放了我,也不会救!”
  纪小星狂笑,他一路撞倒三座炼炉,道:“是啊!想不到我们兄弟盗墓无数,最后竟真的死在这座古墓。”他退到大星身边,低声道:“大哥,五年了。这五年间,我手上不知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你却还是老样子。”
  萤火趁机解开天娥的铁链,她嗯呀一声,扑在他怀里,又苦又叫:“咸菜,死咸菜,要是我真的作了鬼,也会一辈子缠着你。”
  紫色的薄雾升起,令人丧胆的剧毒,介于青、黑两色之间的寒毒,肆意的扩散。那些半死的人在惨叫,萤火抱住天娥,没有逃,也没有说话。他眼里看的,是那对濒死的兄弟,不只他们,他和这里的所有人,都难免一死。
  天娥俏脸一笑,犹如雨后新笋,海棠初绽。她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轻扬出去,紫色的烟雾遇到红粉,慢慢被吸收进去,随粉尘落下。
  细细红尘降落,竟把“青黑寒”化解的一干二净。等她回过神来,看到纪小星匐在大星身上,哭道:“大哥,咸池的人不肯救你,今后我也再采集不到阳血,这最后一顿,你喝兄弟的吧。”
  明眼的人,都看出纪小星疯了。他原本就痛苦,这五年来,不停的杀人,不停的试毒。他早就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死亡的代言,而如今,他的理智终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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