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辉煌

第31章


  老丈一捋下巴,上边只有一两根胡子,更像是他硬生生拔起来的,慢说:“你问的两件事情,我刚好知道。他们那些人埋刀,是因为那把刀钝了,不听使唤,这里的泥土与别处不同,用俗话讲是最能养刀,若是埋上个一年半载,挖出来便和新的一样,所以他们从不磨刀,出门也从不离刀,不然就不叫什么‘佩刀村’了。”
  萤火用余光冲他们腰间一扫,果然人人佩刀,心道:乖乖,这里的治安,倒真是个问题,恐怕平日都是刀光剑影,血雨风腥。
  老丈看他一脸肃穆,缓和说:“你不必担心,他们为人和善的很,怕山下所谓的名胜大城,也没有这里安宁。至于‘淘金村’,西走不远就是,不过那里怕是早就土地荒芜,无人问津了,你不是遇着我,年轻人还真不晓得有这么个地方。”
  萤火又行了一礼,道:“您是?”老丈摆摆手,笑着走了,一个匆匆过客,有时候也不必留什么姓名,反而无意的一笑,更容易让人记起。
  他想:“赶明个血儿回来,我把那黑剑也埋上一埋,说不定是把吹毛即断的好刀,可不能埋没在我手里。”这一寻思,他又怀念起血马来,自从被奔雷劫走,好久都没有音讯,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仅是血马救过他的小命那么简单,相处久了,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情,很浓烈,更像陈年的酒般醇厚。
  没有多绕弯路,“淘金村”便到了。老丈说的不假,真个一片荒芜,两户人家,三声犬吠,四扇篱笆。
  萤火拣了块平整土地,葬了杂毛一缕白丝,又在上面垒几块石头,拜上一拜,心想:我这是第二次葬人了,从今往后,或许真该像杂毛临走前说的那样,“今后多想想,总是随波逐流,没有个头。”
  愣了一会,他站起身,却发现对面的树桩坐了一个女孩,黑色的纱衣,翘起修长的小腿,水汪汪的眸子很是俊俏。
  萤火转身就走,但风沙迷了他的眼,不得不停一下。
  女孩长得很甜,尤其是下半张脸,比鼻子上方略白一些,长长一水黑发,绕过玲珑的耳郭,丝丝垂到白皙手心。黑色衣服黯淡,但在她穿来,格外透出一种新鲜光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很难想象有这样的丽人,这里并不是车水马龙的闹市,住的人家多,好看的女孩自然数不胜数。
  “视而不见,哼!”她说。
  萤火耳根一软,回头道:“小姐,我不是这村子的人,以前也没来过这里,要真是和你什么情哥哥长得有几分相似,那也是你认错了,我劝你多等一会,指不定他快回来了。”
  “不认识了?哼,哼!”她起身,攥着一顶黑色的帽子。
  萤火眼尖,把她戴帽子的模样在脑中画了一遍,木然道:“我说谁胆子这么大,原来是养花的姑娘,呵呵,你养的花叫什么来着。”他沉思一会,突然拍了拍手,“啪啪”。
  “哼!认出来了,有事叫你帮忙。”她耸耸左肩,这个习惯,加上一身黑衣,不是采石场的黑姑娘,还能有谁?
  萤火心想:怪事,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事不是养花,就是拿鞭子抽人,怎么沦落到这等荒凉地方,难不成?
  他急忙笑说:“帮忙?难不成你爹妈私奔了?谁都不理你?大鼻子和黑寡妇,我看不像,我看不像。”
  “不像什么?”她生气问。
  萤火退一步说:“我看他们不像那样的人,把女儿留在这里,老两口去享清福,过二人世界?不像,不像。”
  “就是!就是!”她有点哭腔,“他们就是丢下我,你,我要你带我去找他们。”
  萤火低头说:“我可找不到。”
  她焦急道:“你能找到水源,就能找到我父母,再说,在别墅那么多天,我一鞭子都没打过你,你不念旧情,装什么……装什么一副不认识人家!”
  萤火心想:姑奶奶,你说的一通歪理,完全和我搭不上半点关系。你上次没打我,指不定哪天一狠心,把我打个皮开肉烂,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一指不远处的炊烟,急急道:“你看那里风景多好,我看你还是休息休息,找你父母的事情么,先等我睡够了,考虑好了再说。”
  她点点头,轻声喘道:“那样也好……那样也好。我从佩刀村就跟上你了,我父母也是在那埋了一柄刀,才匆忙离开的。”
  萤火心想:埋了把刀?会不会是那把摧毁大牢的神刀?看来定是他们夫妻旧情复燃,于是黑寡妇带了女儿,和奔雷一道逃走,而且还拐走了宝刀。这样一来,不仅是天狼教要追杀他们,就是血王那里,也不是好惹的,但为何偏偏只把女儿丢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他们夫妇的做法,还真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紧走两步,问道:“喂,他们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她抽搐说:“重要么?”
  他拍拍胸脯,一板一眼道:“重要,当然重要。”
  她揉揉红红的小鼻子,回忆黑寡妇的话说:“真真,你先呆在这里,等我和你爹找了合适地方,再回来接你。千万记住,别到南面那条‘天路’去。”
  萤火背手,一步一摇的走了,学着她的口气说:“我知道了,你长得不黑,还叫真真,想跟来就跟来,不过跟丢了,我可没有义务找你。”
  真真耸耸肩,哼道:“那是我的乳名,只有娘才能唤,不是你能叫的。还有,我叫做雅云,不许你乱叫什么真真!”
  萤火走的远了,声音也小了:“不管什么黑云白云,反正我叫你真真,你不答应,就随你好了,那个什么云的,不单不好听,我脑袋不大也记不住。”
  篱笆桩三根柱倒,垛红泥半堵墙高。
  凉嗖嗖两声狼嚎,揪得人心头颤颤。
  真真害怕天黑,急忙赶上去,紧跟着萤火,虽然她还挂着鼻涕,心里却想找一根结实的树枝,狠狠教训他一顿,解解她的怨气。
  他们走了一段,谁都不说话,萤火是故意的,真真却憋红了脸。
  袅袅炊烟,门外停了一辆货车,没有套马,里面有一股子浓浓的药罐子味儿。门口的小板凳上,有一个捣草药的小媳妇,嘟嘟笃笃,十分开心。
  萤火走过去,礼貌的说:“姐姐,我想借宿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小媳妇笑嘻嘻道:“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真真忍了好久,终于碰到一个说话的人,急忙抢过身去,用带点傲慢的口语说:“两个,我们两个都要住。”
  小媳妇停下手,捣药的嘟嘟声息了,慢条斯理道:“没有。”
  真真红了脸,小声说:“就我一个,有吗?”小媳妇还是那句回答:“没有。”
  萤火绕绕头,突然感到胳膊有点火辣辣的疼痛,他放下来看看,手腕上有一处刮伤,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树枝挂了一下,红红的肿了起来。
  他呲呲牙,看了看小媳妇捣药的罐子,笑说:“姐姐,你不方便就算了,反正这里还有其他人家,不如你行行好,送点外敷的草药给我。”
  小媳妇哈哈大笑,花枝乱颤,等气喘匀了才说:“你,你身上就有上等的伤药,还有,我是谁,你真的认不出来?咱们可一起在小车厢里挤过,你还吃了我喂的东西,一个劲说漂亮话,差点就认我做干妈了。”
  真真气红了脖子,瞪着萤火,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会去勾引人家姑娘,而且不是黄花大闺女,是搔首弄姿的小媳妇,还挤在一个小包厢里面,不知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登时小嘴撅起老高,可以做一个衣服挂钩。
  萤火一惊,心道:“我可不好这口,管他大媳妇小媳妇,通通不和胃口,不过她长得俊俏,说的又那么自然,倒不像信口开河。”他不由得多朝小媳妇脸上瞄了一眼,越看越顺眼,妙的是,她嘴边有一颗红痣,雪里一点红,风中一阵香。
  真真背过身,暗自咒骂,“好色!等我回了别墅,一准把你绑到十字架上,结结实实打上五百鞭子,不对,打足一千鞭子才解恨。伪君子!”
  萤火作揖道:“像是像,你难道还有一位姐姐?真是这样,我得先谢谢她驮我在天路上走了一程,不过她不很仗义,拉到一半就回去了,害我白白走了许多冤枉路。”
  小媳妇愠色说:“呸呸呸,我就是你说的姐姐,你可听明白了?我今天不过小小装扮一下,你就不认得了,要我说,这以后的好人,谁做谁呕气。”
  年轻,她实在年轻太多,萤火难以想象,世上还有这样奇妙的法术,能让一个人年轻十几岁,几十岁,看来美人害怕迟暮的说法,在这位姐儿身上是行不通了。
  萤火连忙堆笑道:“我有眼不识恩人,您大慈大悲,美人大量,我这里赔个不是,还望姐姐不要见怪。只是,只是你比几天前年轻了二三十岁,我才不敢相认。”
  小媳妇叉腰的双手落到膝盖上,她身形优美,不像上了年岁的人,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就是担当风月楼的头牌也叫人挑不出半个不字。
  她摆摆说:“你腰上就有一包上好的伤药,我当初是闻到了药味,以为你是同行,才让你搭车的,今天我屋子里有别的客人,所以不好招待了,若是口渴了,坐下喝杯茶倒还可以。”
  萤火一愣,解下布袋一看,里面填的,竟是从采石场大牢逃跑时,和杂毛一起从地下挖出的红粉。他当时还尝了尝,觉得没什么滋味,想不到是一味头等的跌打伤药。
  他寻思道:“怎么?采石场出的红色石头,到头来被狼兵磨成粉,在地下风干后,会是一等一的外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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