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辉煌

  “大王法眼，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小的如假包换，是荧鬼他老人家的徒弟，家师不幸，已经遇难身死。”萤火起身说完，顺带踢了一脚夜鬼，心想：“不说我是那鬼的徒弟，万一血王发飙，连我一块给废了，还是小心一点，大意不得。”夜鬼吃了一脚，也不敢动弹，仍是老老实实匍匐在地。
  血王疑惑道：“他老人家？”
  萤火急忙答：“诶呀，家师年纪轻轻，不过最喜欢听我叫‘老人家’三个字。家师每当听了这三个字，连饭都要多吃一碗，不，是多吃三碗啊。”心中想：“好险，好险！忘了练这‘伤城神功’的人都是短命鬼，刚活到三十就去见阎王。完了，完了，我以后不是也要早早升天，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血王点头道：“那他老人家，有没有向你提过长天居所在？”
  萤火摇头答：“家师一向少言寡语，并没有向我提及半点法咒以外的事情，就连家师的日常起居，也不让小的服侍。他老人家只是教了我这门功夫而已。”心中想：“诶呀，一推六二五，我把和那鬼的关系推干净点，不然血王又问起什么，我说漏了嘴，不是一样要死？”
  血王道：“下面这个秘密，我只对他一个人讲，你们两个把耳朵堵上。”夜鬼和奔雷齐声“遵命”，双手抱头，鸵鸟状撅起屁股，将头埋进土里。
  血王道：“伤成功威力惊人，修炼者却活不过三十大关，不过你不用怕，万事都有解救的法子。据先王临终所言，若想破了这三十大关，就要到长天居求一种药，吃了这种药，便能延年益寿，说不定活个两百岁也并非难事。你若是肯在我麾下效力，我就把这通往长天居的地图交给你，你看如何？”
  萤火心想：“乖乖，原来那鬼死在长天居，都是拜你所赐。说什么灵药，我在那里呆了十几二十年，除了一百零八口酒泉，连个鬼影都没有，别提有什么仙人，更不会有什么解药，你算盘打到我头上，也不问问你那死去的老子。”
  “这样定一个交易，怎样？”血王大笑。
  “回大王话，小的功力尚浅，恐怕难以担当重任。”萤火推脱。
  “不打紧，你若同意，本王便稍加点拨。保管不出一月，你师傅当年的雄风，你一分也不会减。”血王哈哈笑道。
  “哈哈，哈哈。”萤火一面笑，一面想：“那鬼成了一堆白骨，还从长天居的天斩跌下去，少不得四分五裂，五马分骨，这种雄风不要也罢，不过这样一来，就救不得奔雷了。也罢，也罢，奔雷大哥死了以后，我多给你点柱香就是了，上战场流血要命，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大哥，对不住你了。”
  血王干笑两声，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也坐立不稳，将桌上的酒壶打翻在地。
  萤火一见，心想：“是了，是了，血王肯定受了伤，不然怎会丢盔卸甲，逃到天路避难？最好你重伤不治，活活呕死了，我这条小命也保住了。不对，血王一死，我刚才还踢了夜鬼一脚，夜鬼看样子比奔雷厉害，他若是要我抵命，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今天也活不成了。”一想到这儿，赶紧扶住血王，说道：“小的扶大王休息。”
  血王缓口气，铠甲染红了一半，连连摆手：“不成，你先答应了我，这件事是头等大事，容不得半点闪失，你先答应，我才好休息。”
  “只怕你没命休息了！”奔雷施展地行之术，从血王脚下钻出，右手一伸，直拍神门。又一口血，恰好吐上奔雷眼睛，血王趁机避过这一杀招，转身退后两步，口中念叨：“祸成于水，天井为开。”奔雷双眼被血块糊住，看不清四周，隐约瞧见头上显出一口天井，喷下七十二道寒水，遇到他身上，迅速凝结成冰，阴森之气，深深透进骨髓之中。寒水刹那间便化作一个冰凌囚笼，将奔雷冻成一根冰棍，只留下一个脑袋说话。
  血王单膝跪地，呕血不止，对萤火道：“你快叫唤夜鬼，把他给我杀了。”
  奔雷大声喊道：“咸菜兄弟，你快用黑剑除去我身上的坚冰，我杀了血王，就带你钻地逃离此地。”
  血王冷笑道：“你没有堵上耳朵，就是死罪一条！快杀了他！”
  奔雷骂道：“哼！我杀了你！咸菜兄弟，快帮我杀了他！”
  萤火左右为难，心想：“奔雷大哥，你还记得我是咸菜，我又怎么狠心杀你？不过血王功力太深，我若是贸然行动，肯定被砍瓜切菜。不如，不如我现在跑了？但若是血王没死，还不得追我到天涯海角？既然如此，兄弟只能叫夜鬼起来，管他谁死谁活，反正人不是我杀的，岂不就没事了？”
  “不要！”女子惊呼。
  萤火吓了一跳，伸出的右脚停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心道：“乖乖，这一脚事关重大，若是迈向夜鬼，就摆明要救血王，倒是不用我亲自动手；若是迈向奔雷，说救他、杀他都可以，不过这事就得我自己动手，麻烦岂不大了！还是等见了来人再落不迟。”
  “大栓！”女子单手提刀，迎面而来。
  “原来是大哥相好的，黑寡妇？”萤火念头一闪，忙挡在血王身前，大叫道：“血王在此，还不回避！”
  “杀的就是他！”黑寡妇怒道。
  “东井主水事，火入一星居，天子以火败，故曰祸成功……”萤火看拦她不住，大声把祸成功的口诀背诵出来。心想：“你这又是何必？我提醒你，就是不想让你白白牺牲，你是真真姑娘的后妈，没有生她的功劳，也有养她的苦劳，若是在这里死了，还是我亲眼看着死的，叫我以后如何交代？根本就没法交代。”
  黑寡妇听到“祸成”二字，心中害怕，当真以为是血王念的口诀，双手扶在奔雷身上，颤抖不止。
  “小兄弟，快杀了他们夫妇！你护主有功，我封你做血族镇军，统领三军兵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血王低声道。
  黑寡妇刚要上前，却发现双手给坚冰粘住，何止双手，凡是冰棱碰到的部位都给粘住。这回她要想动弹，非得脱光衣服，再撕掉一层嫩皮不可。
  萤火看了眼夜鬼，心道：“撅屁股的，你倒是安心，麻烦事儿都推到我头上来了，你也得给我兜着点！娘的，为了真真姑娘的后爹后妈，小爷我拼了！”登时拔出黑剑，一脚踏上夜鬼屁股，大声道：“大王，我不想做什么镇军，只想答应刚才那笔交易，用百战军功换长天居的地图。不过，你也得应允我一件事情。”
  血王道：“好，你说。”
  萤火说：“放了他们夫妇。”
  “他们要杀本王！”血王全身无力，那副铠甲便是一副骨架，若是现在卸甲，恐怕他连半跪的姿势都做不到。
  “大王，夜鬼还在这里，两个鼠辈怎么敢放肆？”萤火用力踹了夜鬼一脚，又踩了一下后背，示意他不准起来。夜鬼把头埋在土里，听不到外面动静，也不知血王身处险境，没人拉他起来，自然不敢乱动。
  “好，本王答应。”血王含糊道。
  萤火眉头一舒，运足气力，默念口诀，伤成剑出，刷刷挥舞十二道剑气，打在坚冰上面，犹如蚕食桑叶，片刻化掉粘粘冰层，又不伤他们夫妇一根汗毛。奔雷被寒水一冲，浑身湿透，像淋了一场大雨，左臂揽过黑寡妇，颔首行礼道：“你今日救我一命，他日兄弟定当相报。”说完哧溜钻进土里，再也寻不见了。
  “逃得倒快，不是看在后爹后妈的名分，让我上战场送死，门都没有！”萤火心中很是懊恼，死命踢了几脚夜鬼屁股，才去扶血王坐下。
  “你快倒杯药酒给我……咳咳……咳咳。”血王道。萤火见桌上还有一壶酒，便伺候血王喝了两杯，心想：“原来这是药酒，不知道治不治跌打损伤，老鬼都不咳嗽了，一定是好药。”于是偷偷喝了一杯，嚼嚼舌头，滋味很苦。
  血王拍落铠甲上的血块，眼含杀气，笑问：“你刚才念的口诀，是谁教的？”萤火忙道：“小的自然不会，适才听大王念过两句，依样画葫芦而已。”血王点点头，他神智尚未清醒，不记得说过些什么话，自语道：“逆贼若是打中我的神门，这番必死无疑。”
  萤火佯装不懂，问道：“神门？”血王低声说：“喏，神门由修炼法咒而生，因人各异，稍入门道的人一眼便可识别，也没什么可稀奇的。”正颔首间，忽听女子尖叫：“不要！”
  三十二章 夜鬼
  萤火看到少女跑近，眯起眼睛仔细认了一遍，心道：“长得这么白，一定是真真了。事到如今，只有一口咬定，打死也不认识。”奔雷身体冻僵，身边又带了黑寡妇，力气自然比不上平时，在地下钻了一程便浮出土层。恰好碰到真真，黑寡妇心肠毒辣，仗着养母这份关系，存心叫她前来送死，这些事情，萤火想一想就猜到了。“都是为了你个真真！”他想到深处，唐突念了一句出来。
  “都是为了你个真真？”血王心里嘀咕一遍，对来人冷问：“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萤火暗叫遭殃，急急退到血王身后，用左手指嘴巴，右指下血王，歪脖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真真好不奇怪，见到萤火没事，安心道：“小女子雅云。”
  萤火压低声音，走上一步，拱手道：“雅云姑娘，天色已晚，你一个女孩子家，快些去别处投宿，这间屋子满了，对不住你了。”心想：“哈哈，忘了雅云是她的大名，真真是她的乳名，快走不就没事了。”急得他使劲摆手，又不敢动作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