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辉煌

  “你不是叫人家真真么？”雅云娇羞道：“还有那位姑娘的病，是不是给神医看好了？”萤火心中叫苦：“天皇老子啊，你怎么都给说出来了！这一来没命了，没命了。”
  血王端起酒壶，仰脖喝了半壶，哈哈笑道：“血都之主号令，小兄弟上前听封。”萤火一下子瘫了，跪下道：“血王在上，萤火领命。”他这两句话是说给雅云听的，“血王”二字通俗一点，好让她知道，眼前可是个杀人不吐骨头的魔王。
  血王正色道：“天下战火纷飞，唯有以战求生，如今青国狗贼大兵压境，天狼叛逆围攻血都，事关我族百年基业，生死存亡，非同小可。本王有伤在身，不便领兵杀敌，国内诸将胸无韬略，用兵无方，不能担当重任，现赐封萤火为平叛上将军，统领血都人马，荡平天狼叛贼，救万民于水火。”
  “谢主子恩典。”萤火心道：“说什么有伤在身，还不是打不过青国大军，你一搽屁股走了，找我去送死，不如假装应承下来，到时候伺机溜走。”
  血王哈哈大笑，呕了一口血到杯子里，勒紧束带，扔下一块金牌道：“你把这块金牌收了，再加上我白天给你那块，血都之中除我之外，就只有你能调动全城兵马。如今战事吃紧，你我就用兄弟相称，掩人耳目。”
  “小弟听命。”萤火心道：“去你的，还不是怕死。堂堂一个血王，我本以为多厉害，不过眼神冷酷一点，说话狠一点罢了。”
  “好，等你平叛归来，大哥就封你做血都镇军，统领三军兵马，一口气扫平四国余孽，还我血族大好河山。”血王道：“时间紧迫，你现在启程，叫夜鬼陪你一起返回血都，剿灭那些天狼叛贼！这位姑娘么，既然本王受伤不轻，就和我一起去见见那位神医。”雅云听了这许多话，心中焦虑，一双白嫩嫩的小手缩进袖口，私下做些小动作。
  萤火无可奈何，叩谢大哥恩典，悄悄耳语雅云几句，一把拉起还撅屁股的夜鬼，晃了晃手中金牌，叫道：“走啦！”心想：“这回惨了，血王去找神医，若是连天娥一并抓了，她也是要做我老婆的，我若逃走，岂不是要她一辈子守寡？一旦上了战场，真刀真枪这么一戳，妖法邪术那么一点，我连三十都活不到了。”
  雅云刚想张口，叫萤火一个手势止住。她方才听了嘱咐，知道要带血王去神医住处，心中忐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只好目送他背影离开。
  月亮半夜就不见了，那血光也一块消失。
  萤火和夜鬼马不停蹄，赶到血都郊外，只见一片狼藉，野火频烧。他们再向近处打探，目光所知，尽是天狼教的军营，当下正是晌午时分，炊烟屡屡，白烟中狼头旗成片飞舞，好似成千上万头饿狼，叫人胆寒。血都团团被围，只因不明城中到底有多少人马，所以天狼军推进速度缓慢，步步为营。
  萤火靠在沙丘后面，心想：“青国大军步步逼近，血都又被天狼教所围，他们若是里应外合，一起联手，那还不把我打个稀里哗啦，稀咕隆咚。什么报效国家，说白了，岂不是教我傻傻去送死？”他一面担心几位姑娘，又想着怎样保住小命，直弄得焦头烂额，就唤夜鬼过来问话。“你可知道大哥封了我什么官？”
  “大哥？”夜鬼疑惑。
  萤火抱拳道：“现在形势十万火急，主子叫我与他兄弟相称，你刚才所问，是不是想暴露主子行踪，令我陷入不仁不义之地，而你就好投奔天狼教了？”他将两块金牌绑住小臂，左手一挥，右手一舞，在夜鬼面前呼来喝去，指着鼻子道：“其心可诛！”夜鬼本性阴险狠毒，毕竟出身行伍，金牌面前不敢造次，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萤火问：“你听不听话？”夜鬼捣蒜一般点头。萤火接着问：“大哥封我做上将军，统领血都全城兵马，管不管得了你？”夜鬼狠命点头，脖子都快折断了。萤火笑道：“上将军现在要刺探敌情，不过这里地势低平，不宜于观察，你快点趴下，叫我踩你屁股上去看看，开战之前，这也是大功一件，我给你记下了，叫坚如磐石。”
  夜鬼服服帖帖，四脚着地，恭恭敬敬说声：“请将军上背。”萤火暗中偷笑，双手撑住沙丘一角，两只脚在夜鬼屁股上跺来踩去，等到玩累了，就一屁股做到夜鬼身上，说道：“上将军现在累了，又不知敌人何时行动，未免贻误战机，我就不下来了，方便随时观察敌军动静。你忍耐忍耐，我再给你记一件大功，就叫雷打不动。”
  天狼军营防守严密，处处布防，萤火看了半天，也找不出有什么地方能溜进城去，问坐下的夜鬼道：“你可知道有哪条密道进城？”夜鬼气力虽好，但被当马一样坐了许久，全身不敢动弹，嘴唇发木，吱吱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萤火跳下来说：“本将军问话，你快点回答。”夜鬼噗通趴在地上，像一匹累死的马，吃力道：“回将军，是有一条地道。”萤火笑道：“好，这又是一件大功，叫投石问路。”心想：“反正你就是块石头，踩也好，坐也好，投也好，最重要是有用。”
  他们避过哨岗，钻入城外地道。地道修建年头久了，平日没人维修，道路极其难走，有的地方洞口狭小，只有爬过去才行，弄得两人一身污垢，蓬头垢面。
  夜鬼将真手伸出来，上面燃着火，权当做火把照明。他们弯腰走了半天，出口尚未知晓，却是多出三条岔路。夜鬼心头一紧，他只是晓得有这么一条地道，并没有亲自走过，又害怕上将军怪罪下来，不仅免了他三件大功，还痛打一顿，想想后怕，索性硬着头皮往中间那条最宽的隧道领路。
  过了半晌，夜鬼探探前面，似乎有一块巨石拦在当中，他用手敲敲，沉沉的回音，看样子少不了万儿八斤重，他是无论如何推不开的。“上将军，过了这巨石，说不定就到城里了。您稍等，待小人给它挖通了，背您出去。”
  萤火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叫：“好，好，石头挖石头，好得很。”夜鬼把全身家伙都搬出来，又是钢条，又是刨子，罗里啰嗦一大堆，挨个试一遍才说：“上将军，我们折回去吧，这里是条死路，估计被天狼……那帮王八羔子给堵上了。”他不敢提“天狼”两个字，怕自己真给说成是投敌卖国的奸细。
  萤火骨头酥软，根本爬不动半步，说道：“本将军要留着气力对付天狼叛逆，你快背我出去。”此处地道羊肠，他若是不肯动弹，夜鬼被他堵在身后，更是动弹不得。
  夜鬼道：“上将军，待小的用暗语传众密探出来，把我们一块给背出去，你看如何？”萤火骂道：“你个石头，刚才怎么不叫人出来，现在才说。”
  夜鬼道：“上将军，刚才离血都尚远，小的即便发出信号也难以成功，现在离得近了，小人发出暗号，必然十拿九稳。”萤火焦急道：“快，快发信号！”
  夜鬼应诺，默念九九八十一句法咒，念完了，又在地上画些奇形怪状的图画，像是许多小人打架，彼此又分得很开，聚不到一起。萤火叫道：“你画小一点，别画到我脚底下来了。”夜鬼连忙鞠躬，小声说：“上将军，这图画若是画得小了，那就不是召唤手下的法咒，倒是一门极其阴毒的血煞天罗阵了。”
  萤火点点头，暗中把这图画记牢，心想：“血煞天罗阵？听起来怪吓人的，我给它记下来，说不定日后遇到鬼怪什么的，能唬他一唬。”
  过了一会，果然从地下钻出许多密探，胸口都纹了一个“煞”字。夜鬼颐指气使，威风凛凛的数落一番，便叫他们带自己和上将军进血都中去。萤火暗叫：“又叫我走土里的道，上次鼻子嘴巴塞得全是泥巴，这回可要护住了。”两眼一闭，忽然感到有一股视死如归，凛凛大义之风。
  血都之中乌烟瘴气，乱成一锅。那些将军聚在血宫殿上，各个都有高见，挣了半天也说不出谁好谁坏，等提到领兵出城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自告奋勇。
  萤火由夜鬼陪着，身后跟了十几个密探，穿过内外九道大门，那些门柱和大树一般高，方位排列，井井有条，严谨威慑，荡人心魄。他看不见血宫入口，问道：“血宫到了没有？”夜鬼急忙答：“回上将军，咱们刚过十八道匝门，再过两道掖门，一座端门，就算真正进入血宫范围，平常人不得骑马。”
  他们进了血宫，兵甲整齐，金碧辉煌，宽敞透亮，四通八达，只是这走廊一多，更叫人晕头转向。夜鬼不等问话，就说：“上将军，为防刺客，宫中上下分为多层，每层又有千百条通道。刺客若来行刺，就像是进入迷宫一样，只好束手就擒，大呼救命。小的也是揣摩了几个月光景，才将地形记得熟识。”
  萤火心想：“管你什么破烂宫殿，小爷打完仗，带齐两个老婆，就此一走了之。”一想到战事，又要流血，又要拼命，叫人心里不得安生。
  转眼进了正殿，那些将领彼此争论，喋喋不休，却没有一个人来理会他们。这些阵营之中，倒有四个将领最为抢眼，各自分做一派，互相讥讽。夜鬼附耳道：“上将军，这四个人就是木鬼、水鬼、火鬼、土鬼，他们倚老卖老，血都之围不解，就是他四人谁也不肯带兵出城，与那帮王八羔子决战。”
  萤火心想：“奶奶的，你们这些老家伙精明，不会让我去送死吧？不过照这起名的法子，还应该有个金鬼才对，现在没有，肯定是挂在战场了。”他大步走到中央，将两只胳膊高高举起，上面金光闪闪，绑着血王赐下的两道金牌，“血王金牌在此，众领跪下听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