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转千回

 
 谢谢你，手冢。你和子默，是身后坚实温暖的墙，谢谢你。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会为了一件小事烦恼、为了某个人哭泣的飞鸟了。 
 我不会再注视他的身影。 
 我不会再等待什么。 
 我不会再心心念念全是和那个人相守的画面。 
 我不会再珍惜什么。愈是珍惜，失去时，也就愈痛苦。 
 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珍惜什么。距离我20公分的幸福，握不到，就放弃吧。为了它，我失去了最爱我的人。 
 也许平静才是最适合现在的。 
 虽然我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阳光的温暖，我感觉到了。 
 花的清香，阳光温暖的味道，很温馨。英二陪着我在院子里坐着，一向活泼的他居然能耐住性子，真难得啊。 
 “英二，怎么这么安静？” 
 “那是因为你不说话嘛。”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他那种委屈的样子。 
 “诶，平常都是你在说，哪有我插嘴的余地啊……”调侃的语气。 
 “飞鸟终于笑了呢。”惊喜的声调。 
 笑？很久没笑了？放心吧英二，我会一直笑，不会悲伤――至少不让关心我的你们看到，笑容背后，我极力隐藏的绝望。 
 心如止水……多么美丽的词语。 
 ――原来人用来麻醉自己最好的东西，不是酒精，而是自欺欺人……谎言说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理。那么 
如果我一直笑下去，会不会有一天，笑容会湮没这孤独和绝望？ 
 其实我知道，那一天……也就是我完全失去自己的那天。 
回忆――亲爱的，说到底，我们还是逃不开这注定的结局 
 “飞鸟，吃饭咯。”英二活泼的声线。 
 英二真可爱。 
 使劲嗅了嗅：“啊，是皮蛋粥啊。” 
 “是啊是啊！” 
 “可是……我比较想吃蓝莓蛋糕诶。” 
 “啊？那你等等，我去买……”慌张的声调。 
 “呵呵，开玩笑的……”略带调侃地看着英二撅起的嘴：“飞鸟你真是的！” 
 “飞鸟精神很好呢。”大石温柔的笑。 
 “呵呵，那当然。”伸手准确地接住抛过来的苹果：“谢了，小不点。” 
 “不愧是飞鸟前辈。”越前压低了帽檐，掩饰不住的浅笑。 
 是啊，这个小子，也很担心我呢。呵呵。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吧。”凛冽的男子，让我不由得皱起眉：“是啊。到时候还麻烦你的超强冷空气为病房 
消下毒再走啊。” 
 笑声，久违的，爽朗的笑声。这个没有阳光的屋子，关不住。 
 是的。手冢推荐的德国专家，精心治疗之下，我的眼睛复明了。真是可惜。据说失去某种感觉器官的人，另 
一种感觉器官会异常敏锐。失明后我的嗅觉和听觉是很不俗的。哎，好不容易习惯的，真是的。 
 “课业怎么办？”大石略微担心的语气。 
 “安啦，手冢大人都有帮忙补的。” 
 这段日子，手冢每天都有方法在我看不见的情况下成功地补课。这个强到BT的家伙啊…… 
 “她不笨。”这是他老人家的最终结论。这个“她”，明显是指我。 
 “谢谢夸奖。”废话，如果我笨的话，那每年的课业第一名，谁拿的？ 
 “学校那边都很期待你回去呢，飞鸟。”英二很高兴地描述：“戏剧社的听说你要出院，高兴的不得了，社长 差点就痛哭流涕了，他的话剧主角还等着你……” 
 “英二！”大石制止的语气。 
 “什么话剧？”饶有兴趣地阻止大石。 
 “是……是小美人鱼啊！”委屈的腔调：“美人鱼除了你谁还……” 
 美人鱼？这个社长迷上童话故事了吧？！ 
 “那王子呢？王子妃呢？”千万不要像以前话剧公演我扮罗密欧时那样，找一个上届的霸王花学姐跟我配戏了， 
她那声泪俱下的倾情演出奉献几乎毁去了我那华美无比的戏服――可怜那是我两天没睡赶制出来的啊，5555…… 
 “不二和秋乃。”手冢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 
 “啊，是谁？”没听清，笑着问。 
“不二，和秋乃。” 
  耸耸肩，“哦。” 
  不知何时走进来的桃城：“就只是……"哦"？” 
  “呐，那你希望我有什么样的反应？”危险的浅笑。 
  “飞鸟……”英二迟疑地开口。 
  “告诉竹锦城社长，我会去。” 
  “怎么了，我不适合这个角色么？” 
  没有回答。 
  如此的危险，仿佛一触即发的机关。 
  “还有，请转告不二同学和秋乃同学――” 
  “不用转告，我在这里。”一片寂静里，不二的声音响起。 
  不理会脚上的疼痛，我笑着走过去。 
  挥开大石阻拦的手臂，我径直走到不二面前。 
  “大家都先回去好么？我有些事―”抬头毫不避讳地望着他：“想和不二同学单独谈谈。” 
  大家都很安静地离开，英二担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地拉上了门。 
  “你……还好么？”迟疑地，他开口。 
  多么俗套的话啊。昔日幽雅如王子的不二，怎么也说出这样的开场白。 
  “很好啊，托你的福，我休息了一下。” 
  故意咬重“休息”两个字。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飞鸟，你怎么了？” 
  不理会他的疑问，距离他不能再近的地方，我笑着。 
   手指在他的衬衣上，画出一个个完美的圆圈。 
  准确地点上他的心口，望进他的眼。“这里，装的是哪位呢？” 
  他抓住我的手，很急切地：”飞鸟――” 
  可是不二，我还有另一只手啊，你握不住的。 
  另一只手的手指，准确地抵在他的唇上：“嘘……” 
 偎进他怀里，满意地听见他震惊的抽气声。恩，很温暖。我冰冷的心啊…… 
  头枕在他胸口，小声但清晰的话语：“这个胸膛，又借给谁依靠呢……” 
  任他扳正我的肩，毫不避讳地望着他清扬的眼。 
  “飞鸟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回答，只是凑上前，踮起脚尖，吻上他。 
  满意地看到他惊诧的眼，水蓝的眸，惊诧化为――温柔。他渐渐合上眼，手扣上我的后脑。 
  亲爱的傻瓜啊，他以为我是在寻求安慰。 
  即使以后的日子如何辗转如何怨恨，也忘不了，彼时的缠绵。 
  很温柔的吻。我还是睁着眼，望着他因专心而微皱的眉――这，就是我曾经如此深爱，却又要亲手毁灭的人。 
  唇上温暖的触感，不自觉地想要流下泪来。 
  闭上眼，温柔地回应。 
  感觉到他拥紧我，深深的吻。 
  然后，狠狠地咬下去。 
  尝到他唇上微甜的血腥气。舔舔唇角。 
  勾起笑容：“对每一个献吻的女生，都是这样温柔吗，不二同学？” 
 不理会他伸过来的手。不需要，我不需要。 
 “现在，不二同学――” 
 缓缓抬起手，以最温柔的姿态―― 
 “啪”，清脆的响声。清秀的脸上，红红的巴掌印。 
 勾起唇角：“不二同学，关于那一切，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还有秋乃同学――” 
 转过身：“全部。” 
 他快步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我。一动不动，任他抱着，任他一遍遍在耳边说着：“不要这样，飞鸟，不要这样……” 
 侧过脸，亲昵地吮吸，他的气息。 
 “这样，很不礼貌哦，不二同学。”相当温和的语气。 
 “麻烦转告秋乃同学，话剧的事我会全力以赴。另外――” 
 挣脱他的怀抱。 
 我想，那是我最艳丽的笑。 
 血腥玛丽。多美好的名字。番茄汁调制的鸡尾酒，鲜艳且危险，挥之不去的哀伤。 
 鲜艳，而残酷。 
 “我恨你，不二周助。”魅惑的笑容。“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不是你的玩具，可以任意丢弃。” 
 “子默的事我保证，我会让你后悔的。” 
 走到门口，拉开门。转头以最温柔的笑，面对他。 
 “现在，亲爱的，”我温柔地低语：“从我的房间滚出去，越远越好。” 
 满意地看见我的残酷，刻在他心上。即使更疼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你让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为了他，我是可以连命也丢弃的。 
 可是因为你，我失去了他。 
 你没有来看望我，听说你在安慰秋乃――她在自责。 
 是啊，我是那个……冷漠的，坚强的，飞鸟呵…… 
 即使心里，刻骨铭心地痛，我也要，亲手，将你从心中清除。 
 亲爱的，我一切，都不在乎了。 
 ――是的。让你后悔。两个人彼此后悔。无论你如何寻找，这错过的七年我不会给你。 
我将隐于人潮，终生不见。 
 （自责的事，也许吧。子默始终不曾入梦，不知为何。他是那么温柔的人，是不是担心我会因为这梦，不安。 
可是有些人是要拼命去忘记的。 
 假面，是最好的伪装。 
 当年，我们彼此有意无意地互相伤害。今天他已成长为我无法想象的男子。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去上海复查，已经没问题了。今后这种失踪的事情，不会再有，决不会。请大家放心，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