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轻舟已经年

38 第三十八章


费雍怀驾着他的迈巴赫追上来的时候,轻舟还没走到山脚,这一条路虽然寂静,但两旁都竖起了古典的夜灯,一盏盏的,照亮夜里的路。
    轻舟的泪已干了,人也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她从内到外感到一场闹剧。二十年了,她从未失控过,今日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叫又骂,又哭又泪,很没形象的那种。
    一束车灯从后面直射过来,把她的形象不停地拖逶在地上后放大,她停在路旁,让车子开过,车子却在她身旁停了,她转过头,费雍怀已打开车门,这次不用费雍怀说话,轻舟自动自觉坐了上去。
    费雍怀重新启动车子,问:“你想去哪?”
    “能填饱肚子的地方。”轻舟答。
    费雍怀笑了,敢情叶轻舟今天大方坐上他的车是因为她肚子饿了,对了,他记起了,叶轻舟最不济的就是爬山路,不管是上山下坡,都好像要她命似的。
    “这么晚了,餐厅大概都不做饭了,做饭也不新鲜,要去餐厅,大概只能当宵夜吃。”费雍怀瞥了眼手表说。
    摊在座位上的轻舟撒赖说:“费雍怀,是不是现在我叫你做什么你也会做?”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费雍怀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
    “我不管,你今天不该看的,不该知道的,不该听的,全都该死的做光了,我现在要你做饭给我吃。”女人有时耍起性子确实很无赖的。
    费雍怀觉得女人就是奇怪动物,除了他母亲大人一直是个恬雅的大家闺秀外,叶轻舟怎么看也就怎么是个温婉的江南女子,水嫩嫩,眼珠子黑漆纯真,但真实却让人跌破眼镜,别以为她醉了或受了大击,其实这女人精明着呢!
    费雍怀载着叶轻舟回了自己的公寓,他有自己做饭习惯,所以厨房不会是样品厨房,能看不中用的那种,当轻舟看了费雍怀的厨房,对这个事业型的男人有了进一步的欣赏。很干净的,窗明几净,西式厨柜,简约的线条,房子透光度很高,高跳的复式楼设计,采用了大量的钢化玻璃和榉木装饰,让屋子呈现一股现代时尚又不失温馨的暖暖色调。
    “你房子不错呀!”轻舟趴在吧台上喝着费雍怀泡的热咖啡,费雍怀正熟娴地切菜,洗米、掏米、片肉,利用统筹计划地工作,饭香飘飘的时候,费雍怀刚好放油、起锅,整个过程是那么熟练,像轻舟看过的潮洲功夫茶,不过就不知能不能吃。
    轻舟很狗腿地拿碗盛饭,摆筷子,坐在餐桌等吃,费雍怀做了一份西红柿炒蛋,一份南瓜汤,清蒸平鱼,一碟蒜蓉青菜,颜色搭配得非常受人诱惑。
    “原来你真可会做菜的。”这话说得不虚此行,轻舟已张嘴手去喝南瓜汤的味道了。
    “不错!不错!费雍怀你别怕你娶不到老婆,如果你这种身价都娶不到老婆,我发誓,我一定帮忙把你推销出去。”
    叶轻舟这句话算是赞美吗?费雍怀连眼尾都不看她,自顾自地吃饭,叶轻舟早在他对面来个饿鬼投胎,吃得一点也不斯文,费雍怀吃得像艺术家,吃到最后,发现叶轻舟竟然把整盘西红柿倒进她的碗里,费雍怀就坐不住了。
    “你吃光了,我吃什么?”
    “还有鱼呀?还有菜呀?”轻舟答得理直气壮。
    费雍怀对自己说,好男不与女斗,忍!
    接下来,叶轻舟果然很听话,她大概喜欢这样拌饭来吧!
    费雍怀再添了一碗白饭,终于察觉到问题,他指着那盘平鱼问:“你不喜欢吃鱼?还是不能吃海鲜?”
    轻舟扒着碗里的饭粒,蹙着眉说:“喜欢吃鱼,海鲜不能吃多,但是……
    轻舟的眼珠子瞥了瞥平鱼身上堆满了的香葱:“我讨厌香菜的味道。”
    费雍怀忍不住终于笑了,他指着那盘蒜蓉青菜问:“不吃菜是因为上头的蒜头吗?”
    叶轻舟点头,一脸委屈说:“小时候是被我爸爸惯出来的,他不会让我见到蒜头、香葱之类东西,就算在外面吃饭,他会帮忙挑掉,反正我不爱吃就是。”
    “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吃的?”费雍怀问,拿筷子的手已开始把平鱼身上的香葱一点一点地撤掉,把鱼腩那部分夹到轻舟碗里。
    语气很平和地说:“试试这鱼做得怎么样?”
    轻舟把鱼吃下,肉质鲜嫩,味道不咸不淡,突出了鱼的鲜味,不得不说,费雍怀是位出得厅堂,进得厨房的优质男人。
    然后轻舟开始细数她不能吃的东西:“凉瓜、麻辣、牛肉,能吃一点海鲜,不能吃海鲜宴,只吃猪排、鱼排、鸡排……嗯,少许辣……凤梨、榴莲、菠萝蜜……”
    听得费雍怀大皱眉头,他很直接评语:“叶轻舟你这个人挺难养的。”
    “才不。”轻舟指着自己碗里的西红柿说:“我在巴黎五年,大多时候就只吃煎蛋和这个,不也一样平安归来。”
    “倒是你,费雍怀,你这身厨艺是怎么炼成的?你这种事业型的人应该是秘书、助理、菲佣、保姆、厨娘一堆侍候左右才对。”
    “你说的大概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败家大少爷吧?”费雍怀想,敢情叶轻舟觉得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这副德行。
    “难道你不是大少爷吗?”
    “我不是,费家也没有这样规矩,你父亲那边项家也不会有这种垃圾少爷,舟舟在美国那边虽然不会进厨房,但做个沙拉,或做个三文治也不是件难事,再不济那只有叫外卖,但一定不会有四周奴仆侍候,你那种想法只存在于封建社会,但一定不存在费家和项家。”费雍怀问:“你不是说你爸爸小时候做菜给你吃,由始可知,真正的世家子弟在训炼后辈不是一昧的骄纵,我们首先学懂得是自理,包括零用钱也不会大度给予,你不相信,你可以打听一下,项少爷连衣服都是自己动手的。”
    “你干嘛谈项家呢!”轻舟不高兴地把碗筷甩在桌上不吃了。
    费雍怀也放下碗筷,说:“不是我要谈,是你先说的,你不是说你爸爸呢?”
    “我没说其他人呀!”
    费雍怀突然崩出一句:“你到底要气多久?”
    轻舟大眼一瞪:“反正我现在正气着,你别管我。”
    “你搞得亲者痛,仇者快,有什么意思呢?”
    费雍怀叹息一声。
    “哪里亲者痛,仇者快?”
    “不是吗?你爸爸现在正痛苦着,说不定会一直痛苦下去,至于仇者快,项太太大概巴不得你跟你爸爸闹翻,在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项经年把大部分财产分给你这个外姓女儿,你们俩闹翻了,项老爷子肯定不高兴,一不高兴,一定会把遗嘱篡改,到时项家财产会重新分配,这不正中项太太下怀。”
    费雍怀分析得头头是道,轻舟狐疑道:“你不是跟舟舟一派的吗?为什么你的样子像汗奸似的?”
    “什么汗奸,我这不是为你们好吗?”费雍怀忍不住翻白眼,一副白痴的眼光看她:“你大概不知道舟舟在美国念的是什么吧?”
    轻舟摇头。
    费雍怀说:“他念的是美术学院,目的就是希望与项家经商世家的实际背道而驰,将来就不必继承家业,他一直认为项家的一切应该都属于你,如是你跟你爸爸闹翻了,那好了,项太太就可以名正言顺做武则天。”
    “这什么呀!”轻舟摇头:“余京京也不是经商的人呀!”
    “切……武媚娘当初嫁的也只是唐太宗呀。”
    “你是说她有野心呀?”轻舟听出意思来了。
    费雍怀点头:“她当初也只不过想当你妈妈的学生吧?”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轻舟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
    费雍怀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叶轻舟今个晚上大概会死命地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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