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红颜

事惊变


    十二月,寒冬腊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整个苍茫天地笼罩在白色之中,何处萧条何处盛。
    南宫渊伴雪行登基大礼,群臣朝拜,百姓共庆。喻曰瑞雪兆丰年,至此南雀举国同铸,百废待兴。
    风来月驻亭是整个皇宫的最高点,颇有会当凌绝顶的气势,宫景一览无余,端木浅靠在亭栏之上,任凭刺骨寒风吹拂起衣衫却感受不到一丝冷意。她平静地眺望着远处,迷离的眸中却映不出任何的东西。
    “皇后娘娘驾到——”急促而响亮的呼喊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端木浅目光淡淡移到江归雁身上,她缓步而来,雍容华贵的宫服在她略显消瘦的身上显得有些沉重。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行礼!”扶着江归雁的女人浅蓝的衣裙,生得精致秀美,秀眉微扬,正娇声指责着端木浅的不敬。
    端木浅微眯起眼,皇后娘娘这个词刺痛了她的耳朵,她嘲讽一笑,缓缓移开目光,重新望向远处。身旁的丫鬟脸色一白,很是焦急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罢了,妹妹连皇上都不跪,何况于本宫?”江归雁目光闪烁不定,略微凝视起端木浅,眸底漾出一抹深意,朝一旁宫人道:“都起来吧。”
    听得此话,那浅蓝衣服的美人现在一愣,而后瞄了端木浅一眼,不屑后满脸忿忿不平的模样。
    端木浅回身云淡风轻地浅笑,静默不语。
    江归雁婉然一笑,轻轻拂开蓝衣美人的纤纤玉手,缓步走至端木浅身旁,“腊月寒风真真冻人,不知妹妹来此风来月驻亭是为何?”
    端木浅目光不移,此刻的江归雁身上散发出一种陌生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她不相识,漠然直言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会跳下去吗?”她这般急匆匆赶来大概是南宫渊授意,而她身边站的每一个低眉谦恭的丫鬟恐怕都是他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我不会,毕竟此刻我还不想死。”
    江归雁的神情有些僵硬,一笑而过,“那么妹妹便是在看宫景了?”顿了顿声道:“妹妹可看到了什么稀罕?”
    端木浅向前跨了一步,目光深远到灰蒙的天际,沉吟慢语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时光流逝,面对皇城,仿佛岁月凝固,变得只是人,她无法正面与皇权作斗争,但是她可以逃离,怨笛蛊已解,她缺的只是一个空子。
    江归雁面色一沉,已经有了几分不悦,转身间带了几分阴霾,声音便也生硬了不少,“妹妹再看会吧,本宫便先走了。” 端木浅知道,她恼的无非是那句:“是非成败转头空”,的确于现在来说,这句话很不应景呢。
    端木浅莫叹一口气,微微垂眸,曾几何时,她与江归雁要这般说话。蓦地听得江归雁顿住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别有深意地回眸,低声说道:“皇上托我告诉妹妹,有闲暇便去云雀宫看看。”
    端木浅一愣,一时间不明了江归雁此话的意思,云雀宫?南宫渊叫她去云雀宫是什么意图?百思不得其解,冷声问着方才拉她衣角的宫女,“云雀宫住着何人。”
    丫鬟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答道:“回主子,云雀宫住着眉妃娘娘。”
    眉妃是什么妃?该不会是慕容颜吧。端木浅微扯嘴角,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汗颜。淡淡看了身旁的丫鬟一眼,她虽叫着她主子,但背地里也不知为谁所用。“那么我们便去走一遭。”南宫渊叫她闲暇时去看看,可惜她刻刻都很闲暇。
    琉璃瓦的奢华宫殿,飞檐高高翘起,精致的雕花门被推开,宫内轻纱曼舞,烟雾轻饶,云雀宫这个名字取得实在合适。端木浅轻嗅一口这迎面扑来的香味,微微挑眉,这催情之香的味道果然很是撩人!以香来看这眉妃的性子也能略知一二了。
    “不知什么风把——妹妹吹来了。”一美人曼妙而来,胸微微袒露,轻透的纱衣随着她的步伐漾出妖娆的弧度,只可惜那份妖娆不是浑然天成,而是刻意雕琢。这般看来,她比起安归昱秋可就差远了。她半分尴尬地称呼了她一声,对于此端木浅完全能理解,她便是这宫里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封号却独占一宫主位的人。
    端木浅立在原地不动,喃喃自语道:“西北风。”
    “什么?”眉妃没有听清,瞥了她一眼,分外疑惑地问道。
    “哦,我是说,眉妃娘娘这殿里的熏香真真不错。”端木浅略略扫了周围一眼,朝着眉妃扬起一抹明媚的笑颜。
    眉妃的脸色有些青白,她这宫里的香自然不是内务府拨来的,没想到今日被人撞破了,一时间脸色有些尴尬下来,刻意转移话题,“妹妹所来为何事?”而后轻拍了下自己的发髻,“瞧臣妾这脑子,皇上特意吩咐过的事都给忘了,妹妹请稍等。”
    语音刚落,也不等端木浅开口,眉妃就缓步走进内屋。端木浅微微蹙起眉,特意授意江归雁,特意吩咐眉妃,也不知道南宫渊想玩什么花样?
    眉妃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女人,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人手里拽着一个青衫的孩子,孩子五官妖娆,口中塞着白色的布条,闷着声叫喊。看见端木浅宛若黑曜石般的眸子越瞪越大,反而安静了下来。
    端木浅的所有思绪在此刻都停滞下来,手一颤,连脚都跟着软了下来,这不是宫非寂是谁!南宫渊竟然抓来了宫非寂!
    一旁丫鬟赶忙扶住有些踉跄的端木浅,眉妃奇怪地看了她过激的反应一眼,“妹妹怎么了?”
    端木浅敛去满脸的震惊,推开丫鬟,话语未经脑子过滤便说了出来,淡淡道:“哦,没事,纵,欲过度。”她此刻唯一想的便是不能让南宫渊亦或是别人看出倪端,她不能让他们看透宫非寂是她儿子!
    眉妃的脸色霎那变得苍白,美眸中充斥了不甘于嫉妒。端木浅这才后悔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说了个最烂的理由,尴尬地轻咳一声,僵硬一笑迎向眉妃仿佛要把她撕碎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说话,眉妃就娇媚地开口,“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偏要臣妾来抚养这孩子,这孩子性子倔得很,又打骂不得。让臣妾好生为难呢。”话至最后眉妃幽幽地叹了口气,很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是皇上信任眉妃娘娘。”话虽是巴结眉妃,但端木浅的目光早已移到宫非寂身上,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万不可莽撞。
    “能为皇上做事是臣妾莫大的荣幸。”眉妃娇笑一声,对于端木浅的话表示出自己的得意。端木浅翻了个白眼,她方才那般说不就是为了向她证明南宫渊信任她吗?她给个台阶给她踩便是了。
    “皇上交代要是妹妹来了便带给妹妹瞧瞧,莫非妹妹认识这孩子。”
    “不不不,不认识!”端木浅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焦虑,赶忙摇手否认。南宫渊若要以宫非寂来牵制她,那么不光是她的处境连宫非寂的处境都会很危险。“瞧也瞧过了,我便不打扰眉妃娘娘,先告辞了。”
    端木浅朝眉妃淡淡一笑,脚跨过门槛,微抿唇,暗中心疼地微看了眼宫非寂,沉声道:“既是皇上交代照顾的人,眉妃娘娘这般相待恐怕皇上见了会怪罪——”
    眉妃眸光中一惊,睇了眼端木浅快步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怒火中烧,“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布条给本宫拿了!安置下去!不要再来烦本宫!”
    “是是——”
    夜色低迷,深冬的月光透过御书房的雕花窗,染了一地的清冷如霜。红烛微微摇曳间,身影快速翻窗而入,直直地跪在明黄色的桌前,丝毫不敢抬头向上看。
    南宫渊轻啜了口茶,半分悠闲半分凛然,眉眼不抬,似是在静默地等待着身下人的开口。
    “主子,她今日去了云雀宫。”清丽的声音传来,却是跟随在端木浅身边的丫鬟。
    南宫渊薄唇抿出微微的弧度,似乎对于她的废话很是不悦。
    丫鬟的掌心惊出冷汗,眸光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接着说道:“她说她并不认识那孩子。”
    “哦?是吗?”南宫渊的指尖摩挲着紫砂茶杯口,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认识?“除此之外,她还说了些什么?”
    丫鬟愣怔了一下,深知南宫渊不愿听废话,却为何此刻还要问其余,咽了咽口水。丫鬟极力回忆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她说云雀宫的熏香真真不错。”
    南宫渊微挑起一边的眉,复杂的笑意更浓。
    “还说纵,欲过度——”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已经开始呈现微微的红。
    南宫渊蹙了下眉,低眸间敛去脸上愣怔的神色,变化成别有深意的浅笑,轻描淡写地说:“那熏香问眉妃讨一份给她送去,就说是朕吩咐的。”而后微微闭眸,再没有耐心地向丫鬟挥了挥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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