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红颜

一场戏


    月光如水笼罩出整个宫廷的寂静,月朗星稀,偶尔飘来几朵浮云,半明半昧间散发着朦胧的神秘之感。
    南宫渊穿过青石铺就的院落,缓步走向红烛微暗的宫殿,推门而入,微眯起眼,白衣女子只身一人坐在雕花木椅上,专注而静默地低着头,烛光渲染了她的侧面,更渲染出整个殿堂的空荡荡。
    南宫渊凝视她顷刻,说不出此时心里的滋味,似涩似喜。径直走向端木浅,却见她面前的棋盘,瞭望一眼,目光深邃地落到她身上,她一手拈着白子,似是陷入了深深思忖之中。“白子被困,胜负已定,何须再思?”
    “局未完,皇上又如何得知胜负已定。”端木浅眉眼不抬,将手中的白子稳稳落下,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淡淡道:“末路穷途,绝处逢生。”
    南宫渊俊美的面容浮起一贯的邪魅,拈起黑子,“啪”一声与棋盘碰撞,发出清亮悦耳的声音。“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黑色的棋子发着幽幽的光,方才救活的局顷刻又为残局。胜负已定吗?端木浅面色一僵,抬眸瞥了南宫渊一眼,他是在说她与他作对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面对端木浅的一语不发,南宫渊眸底一丝嘲讽:“登风来月驻亭,皇城尽收眼底,你以为没有朕的首肯你能那般轻易就能上去?”南宫渊眸中闪过一丝幽深,指尖触到她的下颚,顿了顿声道:“还是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想上去的理由?”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端木浅指尖不自觉地一颤,的确,她俯瞰皇城,想得只是如何逃离。她当真是沉不住气了,怎么就忘了南宫渊和宫离绽是同一种人,伪装自己,看穿别人。不过既然被轻易看穿,那也就无需再矢口否认,“不知我的身边有多少皇上的人?”
    她的眸中没有丝毫被戳穿的畏惧,南宫渊微蹙眉,面色不善道:“全部。”
    端木浅一愣,对于他的直接很是愕然。
    南宫渊不以为意,云淡风轻地落坐在她身旁,一手稳稳圈主她,声音间带了几分蛊惑,“据闻云雀宫的那个孩子你并不相识?”
    “是。”端木浅淡淡道,极力克制住此刻因提及宫非寂而波澜起伏的内心。
    “朕记下了。”南宫渊狭长的眸子霎那间迸发出危险的光芒。端木浅几欲坐不稳,天知道她的手心都开始冒出冷汗。她不明白南宫渊此刻的话语代表了什么,不管如何,她要在他动手之前救出宫非寂。
    端木浅的手指不由地抵住自己的掌心,未料南宫渊一个欺身,愣神间已被他打横抱起。他明黄的衣衫刺痛了她的眼睛,端木浅大惊,脑中唯一充斥的就是挣扎下地。
    南宫渊微微蹙眉,凝视着她大变的脸色,自心底燃起一分邪肆,“明日皇后御花园设宴众妃,朕本不愿让你——纵,欲过度,只是你若再动,后果自负。”
    每个字清晰地落入端木浅耳中,她的身子一僵,不再挣扎任凭他把她轻放到柔软的床榻之上。她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兀自盯着床帏,直到脖颈僵硬,才听的南宫渊拂袖而去,冷声道:“摆驾云雀宫。”
    云雀宫?端木浅猛地竖起身来,南宫渊早已阖门而去,空留满殿寂静。端木浅的眸子深邃下来,她不可轻举妄动,但以她一人之人真真有把握救出宫非寂?
    果不其然,翌日清早,丫鬟便忐忑不安地进来,传了江归雁的旨意,邀她去御花园赏梅。端木浅斜目看了她一眼,深知她是南宫渊所有物,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主子,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意,拂不得,您看——”丫鬟有些焦急,劝声连连。
    静默了一阵,端木浅目光蓦地深远,看来这南宫渊似是一定要她去了,他有什么目的她自是不知道,满不在乎地扯了下嘴角,“那么便走吧。”
    御花园中,傲梅挺立,飞檐的八角亭中,数十名美人依席而坐,容颜或明媚或清雅,远远望去,倒是比这冬日红梅还要俏丽上几分。
    茶香袅袅,暖意浓浓,端木浅缓步走入,为着这亭里的“温馨”默叹了口气,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好,有一天她会与这后宫佳丽一起——赏梅。
    “妹妹真是好大的架子,比皇后娘娘来的还要晚。”江归雁身旁的女人娇笑着开口,义正言辞的口气仿佛她才是这后宫之主。端木浅抬眼看去,她发鬃高绾,金钗步摇,是当日跟江归雁来风来月驻的浅蓝色衣衫美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此刻的她已是一声宫妃华服,其中昭示着什么便也不言而喻了。
    江归雁轻啜了一口茶,淡瞥了美人一眼,“妹妹她这些天伺候皇上辛劳,月妃这般责怪也太过小心眼了。”
    月妃冷眼看了端木浅一眼,眸子中是满满的嫉妒,咬牙切齿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端木浅一怔,复杂地看向目光浅淡的江归雁,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说。连夜伺候皇上?她这摆明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妹妹请坐吧。”江归雁示意端木浅入座,偏偏目光一瞬间落到了她身后的丫鬟身上,正声吩咐道:“还不为你家主子奉茶。”
    丫鬟维诺了一声,自亭下宫女手中接过精致茶杯,款款拾级而上。
    “妹妹——啊——”谁料月妃话未出口却变换为一声尖叫,就是丫鬟经过月妃身旁之时,蓦地一个磕绊,不偏不倚热茶正好倾倒在月妃纤纤玉手之上。
    “奴婢该死!”丫鬟吓得瑟瑟发抖,立刻扶趴在地上。
    “你——”月妃“腾”地站起身来,甩开丫鬟的手,花容失色,怒火冲天地看向端木浅。
    就在此时,尖细的声音自亭外传来,“皇上驾到——”
    端木浅波澜不起地等着南宫渊走进亭中,他面无神色难掩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妃连忙起身,伏在地上给南宫渊请安,脸上皆是欣喜之色。
    南宫渊漠然扫视了一圈,目光淡淡地落在唯一坐着的端木浅身上,“都起来吧。”
    南宫渊方坐上上座,月妃便一脸悲戚地复又跪下,目光冉冉,受了天大的委屈,“皇上要为臣妾做主!”
    “爱妃是怎么了?”南宫渊看着她柔弱地梨花带雨,起身走至她身旁。
    “皇上,臣妾只不过指责她比皇后娘娘来的晚了,她便指使丫鬟害我。”月妃扶着南宫渊的手臂,满脸的委屈和动容。
    “哦?有这等事,她如何害你了?”南宫渊面色有些不悦,冷声道。
    “皇上您看。”月妃把烫红的玉手伸到南宫渊面前,“她以茶水泼臣妾,臣妾日后怎为皇上抚琴。”说到此,月妃以袖晤面,娇柔地而哭,撕心裂肺一般。
    端木浅冷眼旁观,宛若在看一场戏,其实这一切又何尝不为一场戏。她不认为这是无聊的宫斗,更加不认为这是江归雁的陷害。从一开始的安排,到江归雁的话语,恐怕追溯到深处,这场戏还是南宫渊亲自授意来演的。
    “月妃说的可是事实?”南宫渊目光凛然地看向端木浅,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样的情绪。
    “是。”端木浅嘲讽一笑,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既然她是他戏中戏子,那么配合他演下去便是了。
    “你可还有话说?”南宫渊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答的这般干脆。
    端木浅放下茶杯,无顾周围投射而来的幸灾乐祸的目光,淡淡道:“没有。”
    “爱妃你说该如何惩治她?”南宫渊看向月妃,没有人看到他的眸子宛若一汪深潭。
    月妃美眸得意地看向端木浅,恨声道:“杖责二十!”
    “皇上——”江归雁微皱眉,适时起身,方向出声却被南宫渊冷眼阻止。
    “奴婢该死,是奴婢的过错,皇上请责罚奴婢!”丫鬟猛地扑到南宫渊脚边,叫喊着,倒是让端木浅吃惊了几分。
    南宫渊似是丝毫未听见丫鬟的话语,他嘴角弧度翻飞,一字一顿道:“就依爱妃之言。”
    月妃的笑颜越加灿烂,仿佛早已忘了手上之伤,“还不动手!”
    侍卫应了声,肃然地走到端木浅身后, “我自己会走,不劳烦。”忽略掉众妃们落井下石的目光,端木浅嗤笑一声,杖打向来是于太监宫女的责罚,在她们这些可怜的人面前受辱根本就不算什么。
    南宫渊凝视着她眸光中的不屑,眸光深谙一片,茶杯“叮”一声与桌面相擦,生硬地吐出一个字:“打。”
    一杖沉沉地落在身上,端木浅只听得划破空气的声音,紧接着脸色一白,不知从哪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是一杖呼啸而过,端木浅低咒一声,二十杖下来,她小命还有没有!咬紧牙关,硬是没有痛呼出声。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额角渗出汗珠,在意识渐渐涣散之前,端木浅唯一的想法就是,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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