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正年少

第41章


吴承将身上的绷带取下,费力地绕着胸前缠了一圈。血还在流,伤口仍然很痛,但这根绷带却是他现在的精神支柱。他将绷带使劲一系,上半身挺了起来。他伸展又握起快要僵硬的右手,食指扣着扳机,左手撑着电线杆,慢慢地走了出来。
  
  周边的枪声响起,三里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三个不同的方向,吴承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三爷依旧被他们拦着,天开始蒙蒙亮了,在胡同里,依稀能看到吴承后背上的血迹。
  
  “看得清楚吗?他伤的怎么样?”三爷焦急地问着徐铁。
  
  徐铁摇摇头说:“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他好像系着绷带,但我没办法判断他伤得多严重。”
  
  吴承尽力让自己的步履平缓,从后面看,他仿佛是累了、困了一般,除此之外,看不到与常人哪点不同。“也许伤得不重——”徐铁说,“可能是擦伤。”
  
  这句话使三爷宽了心。
  
  吴承警惕地看着周围,注意力高度集中,他能听到远处的枪声,也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忽然,一个身影闪过,吴承迅速举起了枪,却已看不到那个身影。他环顾着周围,正在思考时,又一个身影闪过。
  
  “噗!——”周围的枪声依旧在响,但在这寂静的小胡同中,一把寒刀插进了吴承的腹中……
  
  吴承被那人按着后背,下巴贴在了那人的肩上,他能感受到这一把寒刀在腹中向下划拉,之后,用力地反转了一下。
  
  “噗——咚——”吴承无力地趴在了地上,“啪啪啪!”接连三枪打在了他的后背上,鲜血汩汩地流出,身下红了一片。
  
  “撤!”手握刺刀的人干脆利索地说道,身边的三个人都转身撤离。半分钟后,周边的枪声也消逝了,吴承的意识渐渐模糊……
  
  “吴承!吴承!”吴承费力睁开了眼睛,三爷抱着他,脸上挂着担心和焦虑。他能感到三爷的手在颤抖,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能感受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慢慢伸出手去,用沾满鲜血的右手贴在了三爷的脸上。三爷抱着吴承,像抱着一个婴儿,他匆忙说道:“孩子别怕,你徐叔马上就来,他带了抢救设备的。”
  
  吴承吃力地笑笑说:“没用了……我知道……太晚了,三爷……我,我大意了,我……”“噗”地一声,吴承口中喷出一注鲜血。“吴承!”三爷大声叫道,“好孩子,你坚持住啊……”
  
  三爷紧紧抱着吴承,他感到吴承的手正顺着他的后背向下滑去,他感到吴承的手渐渐松软,他感到他抱着的这个生命正在消逝……
  
  “爸——爸——”吴承看着三爷,他笑了,轻松地笑了,“爸——爸……”他叫了最后一声,睡在了三爷的怀里。
  
  “孩子,孩子,你别吓唬我,好孩子,你快醒醒啊,你别吓唬我……”三爷紧紧地握着吴承的手,用手臂揽着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犹如当年抱着那个小家伙一样。可是吴承却再没有睁开眼睛。三爷的脸慢慢贴在吴承的脸上,鲜血染了他一身,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他轻拍着吴承,梗咽着说:“孩子,爸爸抱着你呢,睡吧,别怕……”之后,吴承随着三爷的呼吸和梗咽,身子也上下颤抖了起来。
  
  徐铁的救护车到了,他将三爷拉起,指挥着那几个护士轻轻挪动吴承。他把三爷揽在怀里抱了一下,之后登上了救护车。靳朗从远处跑来,看到地上的那一滩凝固的血迹,再看看三爷的神情,他明白了,承哥伤得很重。
  
  “干爹——”他低声说着,从后面拿出一包东西。“这是从承哥床底下找到的,我的一发子弹掉在了承哥的床下,我去找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他咬咬下唇,鼓起勇气说道,“是防弹衣……”
  
  三爷愣住了,一时语塞,一股莫名的火气直往上冲。“啪!”地一耳光甩在了靳朗的脸上,靳朗不敢择地,忙屈膝跪了下去,跪在了吴承的那滩血迹上。
  
  “你早干什么去了!”三爷骂道,“人死了你知道来送防弹衣了!”
  
  靳朗低着头,只觉得半边脸慢慢开始肿胀,他不敢说话,也不敢解释。
  
  救护车上,徐铁没有放弃抢救。“缝合伤口!”他干脆地下了决断,一步一步地指挥者医生和护士们去做。
  
  “院长——”一个医生摘下了口罩,“恐怕……不行了……”
  
  “院长,心跳停止了……”另一个医生说。
  
  徐铁走上前去,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吴承的瞳孔,之后大声喝道:“让司机再开快点!”
  
  龙腾集团,上上下下的人聚在一起,等待着徐铁的通知。三爷静坐在办公室,靳朗跪在他面前,一声不吭地耷拉着脑袋。宏宇立在一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盯着桌上的那部电话,仿佛在盯着一颗救命的稻草,他希望它快快响起,并且带来的是好消息。
  
  电话响了,三爷抬起手来悬在半空中,是怕?还是在等待?他接了起来,电话这头都屏住了呼吸,电话的那头,传来徐铁低沉的声音:
  
  “走了,节哀……”
  
  三爷趴在了桌上,沉沉的脑袋枕着手臂,眼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吴承的追悼会并没有惊动过多的人,龙腾集团只通知了公司的内部员工,还有吴承生前的私交。但吴承去世的消息却犹如泄闸的水一般放了出去,不仅本市的黑帮中人,周边城市的道上的人也都纷纷前来悼唁。灵堂前面的那条街上停满了高级轿车,单是胸前佩戴的白花就堆了四箱。他们所在的城市,连同周边的三市,一夜之间,黑布脱销。——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祭奠这早逝的英灵,唯有“六人铁骑”,仍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奸笑……
  
                  
第八卷:秦月、秦莲篇——天使夕阳杯中血
回家
  
  何玄抬手看了看表,离放学还有二十分钟。她从笔记本后面随意的撕下一张纸,写了几个字,对折,再对折,在对折好的纸上写下了“秦莲亲启”之后,将纸条递给了身边的同学,那同学看了一眼之后便向右传去,右边的同学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于是这张纸条便从教室的最左边传到了最右边,传给了最右边的秦莲。
  
  秦莲看到纸条,一层一层地打开,熟悉地字迹:发什么呆啊。她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了桌子下面。秦莲现在想的是如何面对那个男人。
  
  放学铃声响了,秦莲从思绪中挣脱出来,草草地收拾着桌上凌乱的东西,何玄已经靠了过来,“怎么?发什么呆啊,也不给我传个纸条。”
  
  “我爸回来了。”
  
  “啊?你说什么?你爸?”
  
  “是啊,那个死东西,走了那么些年了,谁知道他又回来干嘛!”
  
  “‘死东西’?没那么玄乎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爸呀!”
  
  秦莲没有说话。
  
  何玄与秦莲两家中间隔着一条街,平日里秦莲与秦月一起去学校,晚上又一起回来。最近秦月病了,于是现在每天早上何玄在秦莲家门口喊她一起去上课,下午放学回来,则是先送秦莲回家自己再走余下的一段路。
  
  “我送你进去?”何玄停了下来,秦莲抬起头:
  
  “不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月还在家呢,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那你小心点儿,明天早上我在这儿等你。”
  
  秦莲在自己家门口停住了。不知这以后还是不是自己的家。
  
  她取出钥匙,插进钥匙孔,转了半圈,开了,家里有人,那死人肯定已经回来了。
  
  果然,她刚进去就看见一个胖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泊台。电视的声音很大,有些刺耳。
  
  厨房里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人来,是秦月。她的脸上仍然没有血色,苍白的可怕。
  
  “小月!”秦莲看见秦月摇摇晃晃地已经站不稳了,赶忙跑过去扶住了她,“你干嘛啊!不知道自己正生病吗?你会做饭吗你!逞什么能!”
  
  秦月费力地伸手指了指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说:“他回来了,让我做饭去,我就去了,谁知道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切到了手……”
  
  “你受伤了?”秦莲迅速地检查秦月的双手,试图看看伤得是否严重。“在哪呢?快让我看看!”
  
  秦月伸出左手,中指,正向外冒着鲜血。
  
  秦莲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她哭着把秦月扶进了屋里,翻箱倒柜地去找纱布和胶带,之后颤抖着为她包扎伤口。
  
  “乖乖地休息吧,等妈妈回来。我去做饭,你好好躺着……”秦莲擦了擦眼泪,帮秦月盖好被子,轻轻关上房门,去了厨房。
  
  “有那么娇气吗?”沙发上的男人冷冷地说。
  
  秦莲瞪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怎么了,我周家白养她这么些年,她就连个饭也不给做?”
  
  秦莲冷笑一声道:“哼,你别做梦了,我姓秦,她也姓秦,跟你们周家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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