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上前一步伸手将坐在地上的碧鸢扶起来,抹了抹她脸上纵横缭乱的泪痕,柔声对她说道:“碧鸢,听话,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自然会过来找你。”
碧鸢抽抽搭搭地反问:“你说的可是真话?”
南风无奈笑了笑,“自然真话。”
“好吧,那我们可说好了,等你忙完了得过来找我。”碧鸢破涕为笑,再不见方才那般刁蛮娇泼的模样,乖巧得如同一只小兔子,朝着南风羞赧地摆了摆手,提着衣摆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缦舞对着碧鸢的背影失神了小半刻,顿愣在原地,实在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这姑娘委实叫人觉着有趣,故作大人样的背后,其实还是颗未开化的稚儿的心思吧。
“叫缦舞姑娘看了笑话了。”南风神色如常,“碧鸢她素来就是这种小孩儿脾气,并无恶意,还请缦舞姑娘不要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
缦舞打量了南风一番,而后掩嘴笑了起来。
南风错愕,“笑什么?”
缦舞一副没想到的表情,笑道:“我只是没想到,南风城主也有头疼的事儿。不过从方才看来,碧鸢姑娘虽说性子尚还顽劣了些,却是铁定了心思要与南风城主成亲的,这样忠贞不二的妻子,城主可得牢牢把握住才好。”
经历刚才那件事儿,缦舞满心欢喜地认为南风果真就如他自己所说那番,不过是真心想要研习医理,才会三番两次来到流芳园与其畅谈。
原来,终不过是她自己想得太多,顾虑得太多了么。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好像总算放下了心里某块巨石。
“这么些年来,碧鸢于我就像是自家小妹,”南风悠悠开口,缦舞诧异扭头望向他,却见其人目光飘忽,也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自言自语,“只是若真要谈婚论嫁,你说哥哥又怎能娶妹妹为妻呢。”
缦舞怔忡良久,将南风那番话细细咀嚼,辨不清是何滋味。
接下来几日算的太平,各方相安无事,只是,江湖上的传言,却不知从何时起悄然转了风向。
武林人士们口口相传的留言,从“凌烟山庄与天绝门余党勾结,意图独霸武林”变为了“与天绝门勾结的并非凌烟山庄,而是寒国”。
所谓寒国,实则是原来割据一方的北藩王,天高皇帝远,自视甚高,终有一日在北方边陲之地自立为王,改国号为“寒”,自诩大寒国皇帝,坐拥一片小小荒土,便觉得天下都是他家的。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众人皆是大骇。天绝门余孽同寒国勾结,怎么,莫不是要某朝篡位、造反不成?
这个消息可比凌烟山庄与之勾结要来的惊天动地得多,一时间,江湖之中再掀波澜,丝毫不亚于前一阵。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各人有各人心里一杆称,开口谈论的大多是些道听途说人云亦云之辈,不开口的也未必见得是什么好鸟。
这一日,午后阳光充足,晒在身上暖进心里,缦舞正在屋里打着盹儿,忽然听见外头一阵急切脚步声,遂被惊醒。
一推门出去,只见城七立在门口,急急忙忙赶来,气儿还没顺呢,站在那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上却是略带欣喜的笑意。
“师兄?你怎么来了?”在这静谧的流芳园里头这么久,好容易见到了个熟面孔,缦舞也是大喜过望,“进屋里来说话吧。”
缦舞侧了身将城七领进屋子,顺手给撩了衣袍在桌边坐下的城七沏了杯茶,而后自个儿也在一旁的凳子上挨着坐下。
“师妹,你在这明月城过得可好?若是不适应的话,及早回去山庄吧,我……咳,我们大伙儿都很惦记你。”城七接过缦舞递来的茶水,却并不着急喝,直愣愣望着缦舞,关切地说道。
这样的关心却叫缦舞觉着隐隐有些愧疚,叫这些待她如亲如故的人操心挂念,委实是她的不对,可倘若她就这么回去了,终是跨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照样憋屈。
一面在心里头纠结着这些,一面回应的声音也低迷了许多,“让师兄师姐挂念了,不过我在这儿过得很好,南风城主也未曾亏待过我。至于回山庄……恐怕,还得过些时日吧。”
过多久,谁也无从得知。待有朝一日她能坦然面对轻寒的时候,到了那时,兴许才会回到凌烟山庄。
这个“有朝一日”是哪一日,连缦舞自己也没打算过。
气氛一时似是有些沉闷,缦舞瘪了瘪嘴角,重又扬起笑颜,问道:“师兄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回归正题,城七这才想起了自己来到这明月城的目的,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到缦舞手里:“这是师父让我给你的。”
轻寒?缦舞微楞。
下意识地接过信件,又忍不住问道:“师父有事飞鸽传书便可,怎的要劳烦师兄亲自跑这一趟?”
城七挠挠头,面上浮起一层红晕,似是有些羞赧。
缦舞却不曾发觉,只觉得城七怎么反应怪怪的,不由有开口轻唤:“师兄,师兄?”
“啊?”城七被缦舞几声带回思绪,如梦初醒,“呃,飞鸽传书难免中途生变,你也知道,牲畜总没人来得牢靠是吧。反正我来一趟也不消多少时日,就当出来透透气也好。”
缦舞并未多想,兀自拆开了信来,打开那张折叠整齐的信件,上头居然只写了四个字:
琼华吾敌。
看见这几个字,她稍稍一愣神,眉梢轻拧。琼华宫,凤瑶?
她有些恍恍地抬起头来,正巧撞上城七那双深谙如潭的眸子,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看出了缦舞的疑惑,城七敛了敛神给她解释起来:“师父已经查明,前段时间江湖上流言四起,对凌烟山庄不利,那些个传闻原来都是琼华宫在背地里作梗。”
“是琼华宫?为什么?”怎么说琼华宫也算是武林正道,任意说上一句话都能在江湖上占据几分地位,何故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凌烟山庄呢?缦舞并不能想得明白。
城七摇了摇头,“为了什么原因,这一点尚无从知晓。”
缦舞想起了什么,又问:“那这段日子说天绝门同寒国勾结的消息,是师父放出去的?”
城七还是摇头,这一回却是给出了答案:“并不是师父所为,也与凌烟山庄毫无干系,暂且不知是哪里放出的消息,但好歹替山庄解了围。”
缦舞想不明白,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流言蜚语究竟在预示着些什么,看来,这个江湖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现如今的安宁了。
与此同时,明月城外百里之地,千岁亭。
南风独自坐在亭子里,四下寂籁无声,偶有虫鸣鸟叫,他惬意地倚着亭柱,一把折扇在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
霍地,他眼眸眯了起来,手里的动作也不由顿住。
身后一阵杀气袭来,他想也不想回身以折扇挡下一击。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轻寒。
轻寒并不与他多费口舌,腕转剑花,又朝着对方猛刺过去,这下子南风可算回过神来,手里的折扇也在此时成了攻防得宜之武器。
青光闪动,一柄长剑倏地刺出,指向南风左肩,不等南风躲闪,轻寒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南风右颈。南风提扇格挡,铮的一声响,剑扇相击,嗡嗡做声,震声绕梁不绝。
挡格之间南风已然抽出置于桌上的长剑,朝向轻寒顶门劈去,轻寒移步左侧,右手剑诀一引,挑向对方面门。
二人剑法迅速,难分伯仲。
剑招越来越紧,你来我往,互相拆招已有不下五十招,兀自未分胜负。
又是“锵”的一声,双剑相击,剑光霍霍。
两人对视一眼,动作僵持在那儿,仿若画面定格。
“轻寒兄这是作何?”南风面上轻松,挑眉问道,手里的长剑仍是紧紧与之相抵,丝毫未有怠慢松懈。
“哼。”轻寒起了笑意,“看来南风兄还是不打算与在下坦诚相告么。”
说着,轻寒率先撤去了力道,未免被南风来不及收住的剑势伤到,迅速一个侧身闪到另一侧,似笑非笑地望着南风。
南风见对方收手,便也将剑收回剑鞘之中,不解地望向轻寒,“轻寒兄这是何意?恕在下愚钝。”
轻寒微微眯起双眼,目光落在南风下颚处:“不必再做戏了,你就是凤珝。”
南风面色一僵,随即立刻舒缓过来,“怎么轻寒兄还在执着这事儿,上一回在明月城的时候,在下不是已经取下面具向轻寒兄证实过了么。”
“你当真以为易容术这样的小小伎俩能够瞒得了一世么?”轻寒毫不客气将其点破,“你不妨摸摸你的下颚。”
南风伸手一探,竟有微微卷起的触感!
只听轻寒又接着说道:“方才与你过招,从你的武功路数里已能确定你是凤珝无疑,除此之外,每一招每一式我的长剑都会擦过你的两颚。怎样,那张人皮面具恐怕得换新的了吧。”
诚如轻寒所言,南风下颚处面具同肌肤的粘合已有了剥落,卷起一层嫩黄色的边。
南风摸了摸那层卷边,嘴角一勾,一手褪下面具,一手顺势撕下了那张人皮面具,总算是露出了本来面目。
果不其然,面具下的那人,不是失踪三年的凤珝,又能是谁!
“你终于肯承认了,凤珝。”轻寒冷冷睇了他一眼。
凤珝无谓地耸了耸肩,“轻寒兄已是这般胸有成竹,在下自然知道再是瞒不下去的了。也罢也罢,反正在下同轻寒兄一早达成过结盟,相信轻寒兄也决然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的,是不是?”
轻寒唇角上扬,“你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可还有反驳的余地?”
二人相视一笑,似是达成了某种更深更紧密的关系。
像是想起了什么来,轻寒陡然敛起笑,正色问道:“那现在可否道明,为何你要化名南风进入明月城?”
凤珝也兀自敛起笑容,神情恍惚起来,悠悠开口应答道:“凤珝是无法保护她的,但是南风可以。”
轻寒自然之道凤珝话里的“她”指的是谁,但仍不免感到些许愠怒:“可三年前你在大婚当日离开,可有考虑过舞儿的心情,可有想过你们这场闹得纷纷扬扬的婚事,在江湖中人的嘴里会被说成什么样。”
然,这一切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可一想到一旦成了亲便不再有回头路,便不能找到更合适的位置守护缦舞,凤珝便只能狠心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临走前,他给缦舞留下一封信,信上写着:对不起,舞儿,欠你的我必然加倍偿还,若是伤心,只当凤珝死了吧。
“我自然知道,可若我不这么做,便无法保护她。”凤珝的手掌不自觉紧紧攥成了拳。
他本以为缦舞会在他离开后回去凌烟山庄,只是他并未料到,缦舞之后竟也失去了踪迹。那一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他千百次质问自己,分明是要保护她,事实却恰恰相反,这叫他如何面对自己难安的内心!
好在不出几个月,他派出去的探子便得到消息,说是在空音谷见着了缦舞下落。如此一来,他总算放下心来。
而后,凤珝一步步落实自己的计划,直至成为了明月城城主,又听说了缦舞去到了凌烟山庄之事。前尘往事尽在一时统统回放,只是,他再不是彼时的凤珝,而是,明月城城主,南风。
轻寒能够明白他的心境,毕竟,他与他从某一层面说来,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轻寒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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