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限转眼便到,缦舞方用过早食,结果紫云递来的帕子抹了抹嘴,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碧鸢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跑了进来,怀里还揣着一本《百草集》。
缦舞淡淡看她一眼,又转向身旁的紫云,“这里就麻烦你收拾了。”
紫云看了看缦舞,又看了看碧鸢,面上似有几分忧虑,但仍是点头应允了下来。
将碧鸢带去书房,缦舞径自在案前坐下,碧鸢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百草集》递过去,谁想缦舞结果之后只随意往案上一置,抬起眼来同她对视。
碧鸢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起来似的。
半晌,缦舞终于开口,淡淡吐出了两个字,“白芷。”
碧鸢微怔,但很快明白了对方用意,立即敛了敛心绪回答道:“白芷性温,归肺、胃、大肠经,祛皮肤游走之风,止胃冷腹痛寒痛,周身寒湿疼痛。”
“细辛。”缦舞继续问道。
“细辛性温,有小毒,归肺、肾、心经,主咳逆,头痛脑动,百节拘挛,风湿痹痛,死肌。明目,利九窍。”碧鸢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来二去,缦舞抽背了约莫数十种药材,碧鸢均能对答如流,仿佛已将这整本《百草集》给吃透了似的。
对此,缦舞甚感欣慰,面上不禁露出欣然悦色。
其实,就连碧鸢自己也不曾料想到,短短十日她竟能将这整本《百草集》给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大抵是自己与这医术果真冥冥中注定了有缘吧。
碧鸢在时限之内将整本《百草集》熟记并通过了缦舞的考验,依照约定,缦舞答应教习碧鸢医术。
“不过。”缦舞话锋一转,让碧鸢猛地背脊一僵,生怕对方反悔,“你这么紧张作甚,我想说的是,教你医术不成问题,这拜师就免了吧,我自认还不够这个资格被人称呼一声师父。”
既然并非反悔,碧鸢心中大石可算落定,什么拜师不拜师的也统统抛诸脑后。对她而言,能够随缦舞研习医术已是得来不易。
讲桌上那本《百草集》收拾了放回书架子上,缦舞将将回过身,就听碧鸢在后头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要不今日?现在马上?”
话语之间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而在她面上也毫不遮掩全然流露出来。
“你可真是个急性子。”缦舞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姑娘的样子着实叫人看着欢喜,心底里哪怕只那么一丁点儿情绪便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心思实诚。
缦舞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时的她已是满身江湖气,打理凌烟阁上上下下诸多事宜,即便想要维持这般烂漫天真,也是可想不可及的。
轻叹一声,再不去想那些往事,缦舞笑着劝解道:“不必急于这一日,你且先行回去,收拾收拾再过来,毕竟这一来不再只是短短十日,总要事先打理妥当才行。”
碧鸢似是心有不甘,嘟着嘴嘟囔了一阵,却并未反驳,应声跑了出去。
晚膳过后,缦舞照例捧着本书册懒懒地倚在床边,忽然间南风推门进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径直走向床榻,在床缘坐下,同放下了书册的缦舞四目相对。
缦舞还来不及从床上起身,就见南风那张被银色面具遮去了大半张面容的脸近在咫尺。
她放下手里书卷,揉了揉微微发涨的额角,“不知南风城主这么晚过来有何贵干?”
南风伸出一只纤长玉指轻轻抬起缦舞的下颚,调笑道:“怎么,没有什么事儿就不能来寻你了么?”温热的吐息划过缦舞侧脸,引起面上一阵骚动。
“当然不是,你是城主,这儿是你的地盘,自然你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缦舞面不改色地拍掉对方的手指,将身子又撑起来了些,不至于让自己处在下方,说话连气势都失了去。
南风自然没有理会缦舞话里的不满,但也不再同她打趣,正色问道:“听说你要教碧鸢医术?”
这事儿传的可真快,缦舞暗自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儿。
“哦?看来这事儿是真的咯。”看着缦舞脸上表情变换,南风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什么时候缦舞姑娘竟也如此有闲情逸致教人医术了?不知在下可否也来蹭个课听听?”
缦舞嘴角抽了一抽,勉力维持平和心态,“南风城主真是折煞我也,”话中婉转拒绝的意思,相信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怎奈这南风佯装无知,笑盈盈地又凑近了几分,吓得缦舞往后再退半分,谁知这一退,便触到了床框,再无后路。
缦舞撇了撇嘴角,正要发作,就听南风轻笑出声,“不戏弄你了。只是,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
屋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不太一样,在缦舞印象里头,南风即便认真起来也总是带着一味轻佻,难得见他像今日这般正经的模样口吻。
只是这一瞬,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赶紧甩甩头,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又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说话间门扉被扣响,应声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紫云。紫云手里捧着一只碗盅,乐呵呵地踏了进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南风与缦舞之间微妙的情愫,当然也不曾留意到南风有些扫兴的神情。
“姑娘,这是碧鸢姑娘方才托人送来的,还是热的,你趁热喝了吧。”紫云走到床榻跟前,将手里的碗盅放到床边的矮凳上,“碧鸢姑娘怕是觉得这几日劳烦了姑娘,所以特意送来了燕窝粥给姑娘做宵夜的。”
南风一听见碧鸢的名字,眼底浮起一丝难以置信,笑道:“什么时候开始碧鸢这丫头也学会体贴人了,真是稀奇了。”
缦舞瞟他一眼,“莫不是南风城主未曾被碧鸢姑娘如此体贴过,吃了干醋了?”
一面打趣对方,缦舞一面伸手拿过碗盅,手持汤匙稍稍搅了几下,正舀了一口打算送进嘴里,动作忽然一滞。
“怎么了紫云,还有什么事儿吗?”缦舞又放下了手里的汤匙,抬起眼望向立于边上的紫云。
紫云感激摆了摆手,“不不,没事儿了。”
南风望了一眼面前的缦舞,于是抬首向着紫云说道:“好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暂且退出去吧,等下有事了会唤你的。”
“是,城主。”紫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从南风的意思屈身退了出去,退到门边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又深深望了一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屋子里又一次只余下了南风同缦舞两人,伴着跳跃不定的烛光轻声言语,整个屋子里头弥漫着不可言喻的奇妙情愫。
然而好景不长,不多时听见里头传出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接着便是南风略带嘶哑的低吼,一遍遍呼喊着“舞儿!舞儿!”。
一听见这么大的动静,紫云立即推门冲了进去,一进门她便傻了眼,满地狼籍,方才送来的那盅燕窝粥摔碎在地上,而缦舞则双目紧闭躺倒在了南风的怀里,不省人事。
紫云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眼,不知所措地呆愣愣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南风冲她急躁地吼了一声,她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拔腿跑出门去叫大夫。
经过了一阵诊断、放血、开药,大夫对待这种病症简直驾轻就熟,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最后将东西都收拾回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大夫才缓缓吐出了几句话来:“这位姑娘所中鸠毒毒性奇强,幸好服下的计量不多,方才又得以及时放血,才总算没有伤及性命。这几日需得好好在床上休养,食用些清淡膳食,不多久就会痊愈了。”
交代完这些,大夫便急匆匆地离开,毕竟谁都不愿意三更半夜地被人从清梦中惊扰。
听了大夫都说没事,南风总算放下心来,正准备回自己的居所,却被紫云出声叫住。
“什么事?”南风回过头来,眉梢仍旧因为方才的紧张而紧紧拧在一起。
紫云垂着头,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方将心中所藏之话道了出来:“城主,有句话紫云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燕窝粥……这燕窝粥是碧鸢姑娘送来的,碧鸢姑娘爱慕城主多年人尽皆知,会不会……”
会不会这毒就是她下的?
这种猜想无可厚非,也着实有这么一种可能。
而放在此时说来,早已失了理智的南风如何还能够细细想明白,大怒道:“倘若真是碧鸢,我必不会饶她!”说罢,大怒着拂袖而去。
次日夜里,缦舞昏睡已有足足一日,尚未清醒过来,白天的时候南风来过好几回,但对于如何处理有人暗中下毒一事绝口不提。
万籁俱寂,偶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吱丫”一声,缦舞屋子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黑影悄悄潜了进来。
此人蹑手蹑脚走到了床边,银光一闪,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了的长刀,对准床榻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谁知,预想中的血肉撕裂之声并未听见,只有隔着被子砸在木头上的沉闷声响。
来人大惊,凑近掀开棉被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床上根本空无一人!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我归西?”声音来源于身后,黑衣人猛地转身,只见缦舞提着一盏烛灯立于自己对面三尺处,烛光闪烁,在她脸上投下数道明灭不定的光晕。
黑衣人想也不想,提刀向着缦舞挥去,只见缦舞竟不闪不避,眼看着大刀即将劈向面门,“锵”的一声,刀剑相抵,死死拦住了黑衣人手中大刀的攻势。
四周骤然明亮起来,屋子里除了缦舞,竟然还有一人——南风。
黑衣人无论如何都不曾料想,自己今夜本该万无一失的行刺,就这样被戳穿。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个分明该是在床上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的女子,怎的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缦舞冷冷望着黑衣人,沉声道:“没有想到吧?我居然毫发无损。真是可惜了那碗好端端的燕窝粥,平白糟践了碧鸢姑娘一片好意。你说这又是何必呢。紫——云——”
黑衣人顿时一僵,趁她闪神的当口,南风腕子稍提,一下将她手里的刀挥开了去,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这才唤回了她的魂儿。
她摘下脸上黑纱,双眸中闪烁着忿忿不甘的情绪。
“果真是你。”南风微眯起双眼,不着痕迹地侧身挡在缦舞身前。
紫云认命般扬起下颚,“就是我,落到你们手上只能算是我紫云时运不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缦舞微微蹩起柳眉,忍不住开口问道:“紫云,你这么做是作何缘由?我自认同你无冤无仇,可你三番两次加害于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早就知道了?”紫云挑眉。
“起初我并不确定。”缦舞细细回想起来,“那次我在书房险些被花瓶砸中,你说是未将花瓶摆正,可我收拾碎片时发觉,书架一脚分明有被削断的痕迹,那日早晨将我从梦中吵醒的声音,恐怕并非所谓洒扫,而是你在书房里做手脚吧?”
紫云咬了咬下唇,“哼,不错,确实是我削去的那一脚。那次花瓶没能砸中你,只能说你命大。”
缦舞又接着说道:“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又在碧鸢送来的燕窝粥里下毒,妄图毒害我的同时也嫁祸到碧鸢头上,这本是一出一石二鸟之计,只是难道你忘记了?我深谙药理,自然也能闻得出毒药的味道,为了将你引出来,故施了此一招苦肉计。”
不等紫云开口,南风手中长剑已抵上她的咽喉,“说,是谁派你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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