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薄情

  楚烨睇着近在咫尺的面庞，方瑾瑜一如既往地将目光从他脸上游离而去，不禁含着薄怒低吼道：“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了，究竟对我有什么不满？”
  方瑾瑜蹙眉：“你想多了，我只是更喜欢现在无拘无束的关系。”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转身就走便是你认为最好的选择？”楚烨的目光在她的面上巡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方瑾瑜忍不住露出一抹讥笑：“你想告诉我，你爱我？老实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简直是天荒夜谈。”
  “我也觉得这是最荒谬的事，”楚烨盯着她，带着自嘲的口吻说：“可是有很多时候，心境的变化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的。”
  “你的自尊心不容许失败，我是你难以得到的目标，仅此而已。”方瑾瑜用力挣脱他的怀抱，打开门下了车。
  楚烨抓住她的手臂：“你去哪里？”
  “既然你不愿意送我回去，我只好自力更生了。”方瑾瑜看着他，认真道：“我们彼此之间都需要冷静一下，继续下去只会无休止的争吵，这是你我都不想见到的。”
  楚烨抿了抿唇，最终没有再开口，松开了她的手臂。
  方瑾瑜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招手坐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睚眦必报
  “你们又吵架了？”杜冉打开门看到一脸沮丧的方瑾瑜，无奈地叹了口气：“三天两头地闹，你没甩开楚烨不就是有点在意他，怎么会把关系弄得这样僵？”
  方瑾瑜低头解开上衣的扣子，扔在一边：“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跟楚烨天生八字不合。”
  “算了吧，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迷信了？”杜冉给她倒了杯热牛奶，“吵架也是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只是没想到楚烨那样骄傲的人跟你闹成这样，还继续纠缠下去。”
  “他的自尊心太强，不允许失败，像我这样的顽石，算是高难度的挑战了。”方瑾瑜喝了口热茶，在外面吹了一夜的冷风泛着凉意的双手才慢慢回暖。
  杜冉坐在她的对面，挑了挑眉：“楚烨有他的骄傲，你又何尝不是？”
  “不过我感到欣慰的是，你越来越像两年前的你了。”
  方瑾瑜放下杯子，失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越活越回去了？”
  杜冉笑着摇头：“这样的你，才是原来的你。你婚后被裴家束缚，言行越来越拘谨，完全失掉了本性。”
  拍了拍方瑾瑜的肩膀，她一副富有经验的口吻说：“一个男人如果能让你保留本性，随心所欲没有顾忌，说明他在你心里已经不是外人了。”
  方瑾瑜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楚烨对我，可能真的跟其他人不同，只是……”
  裴明浩临走前的那句话，一直像是蔓藤一样，在她内心深处阴暗的角落慢慢滋长。
  或许这件事与楚烨根本毫无关系，却令方瑾瑜心里有了疙瘩，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
  见好友欲言又止，杜冉体贴地没有再追问。
  “你好好想明白，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嗯，”方瑾瑜轻轻应了一句，她的确要认真考虑跟楚烨的关系了。
  “广告？”第二天到公司，左衡就宣布了别墅群一期即将预售，“越海”打算在各大报刊杂志，以及电视节目黄金时段播放广告以作大范围的宣传。
  设计部有人提出异议：“这片别墅老早就有大批的老客户打听，口碑不错，已经有人打电话来想预订了，有必要再花巨款拍广告做宣传？”
  左衡微微点头，目光带着赞许：“问得好，别墅群一共有多少期？”
  那同事稍微一想，恍然大悟。
  左衡又说：“别墅群造价不菲，能支付的人少之又少，单靠客户之间口头上的传播效率低，还不一定能招揽更多的新客户群。广告的投入没有超过预算，公司不会吃亏，大家也能放心，奖金肯定只多不少。”
  最后打趣的话，让会议室内响起一阵低笑。
  “那么左总认为这广告应该怎么拍，代言人又挑了谁？”楚烨坐在会议圆桌的最后面，隐在角落里，突然开口询问。
  左衡看向他，笑道：“代言人已经差不多决定下来了，只等对方签下合同。说起来，这位代言人楚经理应该见过的。”
  把手中的文件夹示意身边的助理送到楚烨手上，左衡眼看着他瞬间变黑的脸色，笑容不变：“楚经理有什么建议，尽管提出来……”
  “我不同意用这个人！”楚烨把文件夹用力摔在会议桌上，语气又快又决断。
  设计部的同事面面相觑，看到他对左衡不好的态度，不由皱眉，面色不好。
  方瑾瑜瞅见楚烨眼底的一抹厉色，对他忽然发难面带诧异。
  楚烨瞥了她一眼，起身道：“左总，这个代言人负面新闻太多，用他做代言人，公司的形象会大打折扣，没有其它更好的人选了吗？”
  “这件事是总经理下的决定，或者楚经理可以把意见保留，再与总经理商讨。”左衡把矛盾像皮球般抛到上头，楚烨无话可说。
  见他不吭声，默默地坐下，左衡示意助理打开投影，向众人介绍道：“公司这次广告采用的代言人，是最近在影坛最受关注的新星裴洛……”
  方瑾瑜就坐在离左衡最近的位置，看着屏幕上的影像，她恍恍惚惚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浑浑噩噩直到会议结束，她呆坐在座位上，许久没有回神。
  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一起共事，真是讽刺。
  方瑾瑜自嘲地笑了笑，肩膀被人一拍，她回头看到楚烨，不等他开口飞快地答道：“我没事。”
  面色苍白，眼神飘移，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她在自欺欺人。
  这女人又在逞强了……
  楚烨心底轻轻叹息，拉着方瑾瑜往外走：“会议结束十多分钟，你还对着屏幕发呆。怎么，觉得那个小明星比我好看？”
  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想要转移方瑾瑜的注意力，他回过头，却见她的脸色比刚才更为惨白，吓了一大跳：“哪里不舒服？”
  “早上起得晚，忘记吃早餐，头有点晕而已，别大惊少怪的。”拍掉扶住她的手臂，方瑾瑜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楚烨坚决地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关上门，双臂抱在胸前，扯了扯嘴角：“你明知道Blue进了娱乐圈，迟早会上屏幕，难不成以后不看电视不看电影？”
  坐在沙发上的方瑾瑜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刚才的惊诧和震惊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只是没想到，他在娱乐圈会混得这么好，还改了个这样的艺名。”
  “裴洛？”楚烨笑笑，在她身旁坐下：“这么好的噱头，他哪能放过？裴家的事在S市颇为轰动，不失是一种免费宣传。”
  “短短几个月，他倒是厉害。”不但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成为最有潜力的新人，现在竟然还能代言地产业的巨头“越海”，这次合作对他来说何谓是名利双收。
  “裴明浩原本也想帮Blue进娱乐圈，现在裴家倒了，依旧是他成名的一块跳板。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楚烨早知道Blue不是泛泛之辈，当初进那间知名俱乐部做侍应，为的就是认识更多的大腕，扩大他的交际圈。
  至于后来跟着裴明浩，不过让Blue向前迈了一大步，加快了他的进程。
  “这场戏里，Blue是最大的受益者。”方瑾瑜转过头，看向他的表情淡淡的：“你说得对，我总不能为了避开他这个人而拒绝外界的信息。”
  她低下头，又道：“Blue在演艺界怎么厉害我不管，可是‘越海’的代言人，我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楚烨眯了眯眼：“你想做什么？再主导舆论、制造意外还是买凶伤人？”
  Blue最大的丑闻，关于那张光盘已经公诸于众，还有什么能诋毁他，撼动他现在的地位？
  方瑾瑜笑了：“就算有再大的后台，肯定有人比他更厉害。不需要动手，稍微促成就好……”
  她就不相信，Blue在娱乐圈还能长袖善舞到跟所有人都打好关系？
  楚烨没有开口阻止，自己就是喜欢这个女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再说那个Blue确实令人看不顺眼，左衡又一再抬出总经理来压他……
  不管如何，他都绝不能让左衡的企划成功！
    代言人
  有杜冉在，加上她在报社多年的人脉，很快就能打听到Blue入行后的事。
  “在星河娱乐，他现在勉强混到二线演员的行列，跟一线的老演员，以及老总都关系密切，真是不能小看。”杜冉起初打听到的时候，忍不住惊诧。
  “他在俱乐部将近两年，去那里休闲的演员还是不少的。”方瑾瑜摇摇头，如果Blue早就打算进娱乐圈才进这个俱乐部，言行举动肯定是有目的，刻意讨好。
  至于暗地里还付出了什么，就不是她们能打听到的了。
  杜冉点头：“好几个同行都对他赞不绝口，虽然有绯闻在前，可是裴洛成名后对记者十分客气，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不但主动爆料，还懂得给他们送东西，比如千金难买的首映会券，或者孩子周岁的礼物。”
  “很会做人，”方瑾瑜赞了一声。
  杜冉睨了她一眼：“这样的人才可怕，他有人脉，懂得揣摩对方的心思，如果以后要发难，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方瑾瑜当然明白，她当初操纵舆论打压裴家，亲眼看到了新闻言语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