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贱谁怜

第51章


  我的老娘,整个人立刻活了。
  二话不说,我只对门口的丫鬟交代了一声遂夺门而出,奔到贾府大门前被贾祸拦住,我以为他要跟我去,顺便分享宝藏,未料他却交给我一份京城地形图,并嘱咐我无论去哪里,早去早回,莫要忘了回家的路。
  我心里一动,冲他露齿一笑,便拿了地图疾步奔走,走出一条街才意识到关键问题,又折回找到贾祸,在他惊讶的眼神下厚着脸皮要了一辆马车和一把铲子。
  到了京郊某山坡上的第五颗大树下,我坐了半个时辰,果真没见有人跟踪,这才拿起铲子开挖,又足足挖了半个时辰,才挖到硬梆梆的箱子盖,掏出来打开一看,赫然是黄澄澄的金佛一尊。
  乖乖,想不到失忆前的我这么有先见之名,该丢的没丢,不该丢的也没丢,难怪人家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喜不自胜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金佛下面还有一封信和一个小盒子  ,信上注明着盒子里药丸和五毒花的用途,主要是为了预防我再犯失忆症而做的提醒。
  抱着金佛,蹲坐在树下,我却一时拿不定主意是服药唤回记忆,还是就此得过且过下去。
  要知道,聪明人总是不快乐的,快乐一贯寄生于笨人身上,可像我这种人,不管聪明与否,快乐都不由我说了算,还要看周遭大人物们肯不肯高抬贵手。
  是以,我当即决定即使要明白且痛苦的活着,也绝不能快乐并糊涂的过一辈子。
  哪知当此时,我刚准备将金佛放上车,却正巧摸到金佛座底一个半指深的凹槽,以往不觉得有异,如今却顿生好奇,却也不知从哪儿生来的念头,异想天开将其幻想成是钥匙孔,又不知从哪儿生来的冲动,促使我将脖子上的玉佩解下,想也不想的就往凹槽里塞。
  一次,没进去,换了个个,来第二次,进去了……
  我一呆,握着玉佩就要往外拽,拽不动,遂心慌不已,使劲拽,还是拽不动,周而复始,蛮力不可为,正当懊恼时,玉佩却随着力道向左转了半圈,凹槽亦随着玉佩的转动而转动。
  不,与其说是凹槽转动,不如说是底座的一部分在转动,直至转了三圈,底座豁然开启。
  底座之内,别有夹层,一张黄布映入眼帘。
  我啧啧称奇,感叹设计金佛机关之人的巧思。
  试想一下,金佛本在王府中,玉佩藏于相府内,有谁能鱼与熊掌兼得,又有谁能看破个中玄机?
  一切,都是巧合。
  只是不知一懈哥哥是否知晓,如果知晓,这莫非也是他当初用来试探我的工具?
  思及此,我不敢再往下想,亦不敢掀开黄布窥伺。
  然,好奇心总是销魂蚀骨的,任凭我抱着它又傻坐了半个时辰也按耐不住贪财的本性,终是抖着手打开黄布……
  乍一看,这是一道盛王留下的圣旨,落款斗大的印章上写着他的大名,旁边的年月日指明这是三十几年前的产物。
  仔细一看……内容大意是说盛王对夺取吏王江山一事深感有愧,也为了安抚吏王势力,遂立下书面允诺,若盛王后人昏庸无能,不能身负江山重则,或盛王无后继位,吏王后人则可手持此诏书登金銮,号天下,取而代之。
  ……
  老天的母啊,你可真爱开玩笑!
  第十八章(上) ...
  回到贾府的当晚,我服下解药,怀里揣着圣旨和玉佩入睡,整整三日,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直至第四日深夜,方才醒来,入眼贾祸胡渣邋遢,一脸的憔悴。
  还记得在我为贾老爷解毒后的那次昏迷里,我身边守着独孤一懈,梦里唤着“贾祸”,而在我被独孤一懈送到贾府后的昏迷期间,我身边守着贾祸,梦里却又唤着“一懈哥哥”,由此可见,在对的时间,叫错身边人的名字,便是自作孽不可活的最佳诠释。
  慢慢坐起身,嗓子很干,一时发不出声,贾祸遂端来了燕窝给我漱口,我二话不说,“咕噜咕噜”的喝下,“吧唧吧唧”嘴,谢道:“有劳了,前夫。”
  贾祸手一抖,碗一歪,脸色当即黯然无光,讷讷道:“你都记起来了。”
  我掩口“咯咯”笑了:“是啊,全想起来了,该想的一个没落,不该想的也想起来了。”
  贾祸不语,我直截了当道:“我有三个问题,请你如实相告。”
  见他颔首,我遂刻意生疏,躲开他的手,冷冷一笑:“第一,是否不论我有什么决定,你们贾家都会倾力相助,不惜代价。”
  “是。”他答得肯定。
  我收敛了笑,继续道:“那么,我若有意与朝廷作对,甚至连累贾家全家服罪,你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对么?”
  本以为他会犹豫,未料他却露出一个甘之如饴的笑容:“是。”
  顿觉周身血液凉了透彻,我却仿佛被外力控制一般,抖着嘴角,坚定地问出第三问:“我要嫁进独孤王府,我要夺回二宝,我要易家不得安宁,你会帮我的,是么?”
  但见他眸光暗淡,面容失色,一副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将不久于人世的凄惨神情,我心中蓦然钝痛,方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残忍的话,还真应了那句“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
  然话已至此,缘分也进无可进,何必再延续。
  他,终是应了,微乎其微的点了头,好似用尽了周身所有力气,又仿佛被人逼迫着犯了十恶不赦的逆天大罪。
  而我这个始作俑者,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无意安抚。
  所谓善良,就是在敌人意气风发的时候扑上去撕咬,却并不把对方咬死,弄个半残遂抽身远走。若自己毫发无伤,那是圣人,若双方皆伤亡惨重,那是蠢人。
  贾祸走后,我彻夜未眠,起身擦拭金佛,并用了三个时辰补足《百贱生私家八卦》中的遗漏,算是给自己和世人一个交代。
  清晨,厨娘推门而入,问我都与贾祸说了什么,怎的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流浪汉德行,我只是道:“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提。”
  厨娘一脸不谅解,怪我伤他太重,还说我是她见过最狠心的姑娘。
  我笑笑道:“要么忍,要么残忍,他若学不会后者,便注定要当前者,若前者也不做不好,还不如不要做人罢,反正鸡、鸭、猪、狗,皆比人快活。”
  厨娘怒不可仰,背过身去深呼吸。
  我想,此时此刻,不管多么理智的人都会打我一顿的,可是厨娘并没有。
  我别开脸,哑声道:“伤在他身,痛在娘心,可惜,我不是你儿子的良配。”
  厨娘不发一言,走了。
  午时后,下人请我去书房见贾祸,我理了理裙摆,缓步跟上,路上回廊里见到贾二,我俩双双见礼。
  贾二摆手让下人回避,遂对我冷嘲道:“难怪世人都说最毒妇人心。试想我连父仇都能放下,你无伤无痛,却放不下前朝旧恨,自己飞蛾扑火也就算了,还要扯上贾家。”
  我没拿正眼看他,对着阴霾的天空,淡淡道:“你能放下父仇,是因为你父亲不忠、不仁、不义在先,你若执意报仇,亦是小人行径。我要飞蛾扑火,是我必须做的事,为了父辈,为了尊严,为了名誉,义无反顾。而贾家,既然受命于我父,必该相助,这是贾家的责任,也是贾祸的责任,若是反悔,也没人可以勉强,就好像你父亲,背弃了责任,背弃了誓言,背弃了忠、孝、仁、义,才落得惨淡收场。你是你父亲的儿子,自然也非忠义之辈,也自然不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所以,我也不指望你会施以援手。”
  话落,绕过他,我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只听身后贾二喊道:“你会后悔的!”
  我不语,亦没回头。
  后悔?那是一定的。
  可明知后悔也要做,这就叫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也是一定的。
  书房里,贾祸蹙眉埋首于账目,听我轻咳方才醒觉,飘忽一笑,唤我过去同看。
  我疑惑的细读,遂被账目里的惊人数目吓住,晃晃不语,抬眼投以询问的目光,贾祸只是状似随意解释道:“这些贾家积攒的财富相比国库虽是凤毛麟角,自然也比不得大家世代积攒的心血,可毕竟能起到些许助力,我想,若是运用得到,支撑五年的兵马资费,尚有存余。”
  我心里被狠狠一撞,却不知是贪财本性作祟,还是被他的三言两语感动,亦不知该如何感谢,只是用冰凉的指尖轻触他的手背,顿觉他身子蓦然僵住,惊讶望来。
  我笑道:“这辈子无以为报,若有来生,我定随你差遣。”
  他露出一抹苦笑,右手滑上我的面颊,一寸寸细细抚过,眼底逐一展现复杂情绪,或有留恋,或有期盼,或有黯然,或有绝望。
  只觉颊边湿湿热热,原是他轻吻了来,却不知是谁的泪沾湿了谁的心。
  唇瓣如蝶舞,一路追随直我的唇角,却豁然顿住,他欲抽身,反却被我双手勾住颈项,变被动为主动,果断的吻住他的,又瞬间被拿回行使权,须臾之间已犹如覆雨翻云之势,任由他排山倒海袭来。
  钝痛之间,唇角血流,原是他用力咬破,彼此尝到了咸味,皆化为苦涩。
  我只默默承受,心里念道:“若是这般发泄能力他痛快,我又何尝计较些许损失?”
  只可惜,这世间有许多事非人力可为,也有许多事是钱也解决不了的,就好比说,贾祸此时的心碎,就昔日的我一般,比那搅的粉碎的小葱拌豆腐,还要更胜几筹,任凭花再多的钱,也修补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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