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恋

  是……景嫣的女儿吗……
  有些无助地，周景韵忍不住抬头看向正蹲在女孩身边的哥哥——
  他的背僵直了许久，而后慢慢地，慢慢地松了下去，又低头去看被自己半揽在怀里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动作。仿佛那些骇人的言语，在耳边如风般轻轻飘过，没留下一丝涟漪。
  “小如？你……”方天伦瞪着显得如此陌生的女儿，这些旧事，她怎么会……
  “很惊讶吗？”
  看着向来不甚亲近的父亲，方嫣如很坦然——
  “其实不过是意外而已，还不懂得隐藏情绪的孩子，在不小心生气把弟弟推倒在地后被奶奶关进了沉旧的阁楼，然后发现了一些事实，一些真相，从此开始明白父亲的冷漠，母亲的无奈……开始学着长大，梦想着将来有一天能离开这个家，这有什么不对吗？”
  “……”
  不敢再直视女儿与妻子如此相似的坦率的眸子，方天伦难堪地闭上了嘴——
  他真的，真的没有资格再说些什么了……
  对妻子，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对旧爱，他不是一个好情人; 对儿女，他又不是一个及格的父亲……虚度了几十年光阴，一辈子就做了一个乖顺懦弱的儿子，却还不得母亲欢心……
  他的人生，已然这样失败，还有什么资格再说些什么呢？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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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妻子，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对旧爱，他不是一个好情人; 对儿女，他又不是一个及格的父亲……虚度了几十年光阴，一辈子就做了一个乖顺懦弱的儿子，却还不得母亲欢心……
  他的人生，已然这样失败，还有什么资格再说些什么呢？
  *********
  真是一场闹剧！
  客厅里，顾心爱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冷冷望着这一群被不及防地打击淹没了往日风华的人们，只觉得可笑！
  可悲又可笑！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也尝到了被自己亲人背弃的滋味吗？
  很不好受吧？很难过吧？很伤心吧？
  可再多的伤心难过也比不上她曾经受到过的！
  今天来的这一趟真的是意外之喜了，好精彩的一场家庭闹剧，可惜也够了，不想再看下去了！
  从今以后，这个家是真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各行各道吧！
  猛然站起身，一向低血压的身体忍不住晃了下，被一直无声停留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子扶了一把，顾心爱这才像注意到身边人似的眨了眨红肿的眼——
  “周景琀？”
  “是！”回答她的依旧是男孩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微笑。
  “这——”
  她扯扯身上的薄外套，试着露出一个微笑，像以前那样对这个人微笑的那样——
  “可不可以借我穿一下，已经在这儿丢够脸了，不想再到外面去丢人了！”
  “当然可以！”周景琀也在微笑，也像他曾经对她笑过的那样微笑着，“你要离开吗？”
  “是！这里——”
  顾心爱回身扫过一群饱受打击的人，刻意忽略过某个人影后，转头对周景琀扯出一抹故作从容的微笑——
  “……好像真的不是我该呆的地方，弄糟了大家的心情真是抱歉！”
  说着没诚意的谦语，顾心爱淡淡一笑，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心爱……”
  脚步声停住，顾心爱没有回头。
  男孩沙哑的嗓音在客厅里缓缓响起——
  “你……爱过我吗？”
  忽然地，想要个答案，不是为了不甘心的初恋，亦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只是突然间的，想知道而已。
  就这样，而已。
  时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也许已经过了千年，也许只是一弹指间，女孩终于回过头来，直视着曾经心爱的恋人慢慢站立起来的身影——
  “爱？”
  “那么是什么东西？！真抱歉啊，没人教过我，所以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你说，还会不会有‘爱情’这种东西呢？！”
  “何况……”
  顾心爱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门口，声音很淡：
  “亲生兄妹呢，我又不是变态！”
  耳边不知是谁轻抽了口气，方皓阳扶着扶手的身子晃了晃，轻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依旧是当初相恋时干净的坦然——
  “可我爱过你！”
  “我爱过你，心爱！”
  “不止是爱过，而是到现在也依然爱着，不管怎样也都爱着——就算兄妹也罢，就算不爱我也罢……我都这样爱着你！”
  低低地，如清泉流过山涧，声音响在客厅里，即使是哥哥对妹妹的告白，也因为那份纯净的情感而无比清澈和干净，就像泉水从山间流过，趟过乱石，趟过腐叶，趟过无数的杂乱肮脏，但却依然干净而清澈。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不干净的。
  脏的，从来只是人心。
  盛载爱的容器脏了，不代表爱就脏了。
  “……我爱你，并且从来不以为是错！到现在也一直这样认为着。”
  “在我心里，你就只是我的爱的人而已，跟其他都没有关系……就这样想着，这样爱着，就算知道真相也不认为自己做错……因为是爱情而不是其他，不是因为错了就可以改，可以抹煞……况且，我也不认为自己是错……”
  “只是，爱上了自己认为该爱的人而已……”
  “一个人，一辈子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遇到他，爱上他，并且一直不以为是错，就算知道错了也不能改……这就是爱情！”
  “真正的爱情，就是这个样子！”
  “心爱，你可以不懂，可以不知道，不相信不理会也都可以。但一定要知道，在这世上，有一个人是这样爱着你的……”
  “不管怎样也都这样真心爱着你……”
  “你，不是一个人……”
  “从前的时光我没有办法挽回，但以后的日子，你要记得，无论怎样，有一份爱，是一直在你身边的！”
  “一定要记得……”
  所以，不要灰心，不要失望，不要自甘堕落彷徨迷惘……
  要好好的……
  爱也罢，恨也罢……
  无论是什么，只要能让你好好活下去就尽力去做……
  能好好活着就好……
  除了这份爱，我已经没什么能够给你，所以就算在别人眼里再怎么龌龊难容，再怎么无耻肮脏，只要能稍微的给你一点安慰，让你对这个世界多一点留恋，我也愿意背负这份不伦让它留在你的身边……
  你只要好好的就好……
  只要……好好活着……就好……
  就好……
  心口滚过一阵酥麻的颤栗，任那份甜蜜和苦涩的情感在心口激荡，却始终没有回头，没有回应，没有再看一眼那个同样心潮澎湃的男孩。努力压抑住通红眼眶中的汹涌，顾心爱高昂起头，在那个阴鸷满天的日子里从方家大门走了出去。
  以她此生最从容的姿态，从那个雍容高贵的大门中走了出去。
  而身后，是她所爱的那个男孩誓言般的余音袅袅——
  “我爱你，心爱……”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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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身后，是她所爱的那个男孩誓言般的余音袅袅——
  “我爱你，心爱……”
  *********
  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儿子一直持续的姿势，不由自主地低叹口气，林梦溪伸手把饭菜放在小几上，而她儿子的目光依旧落在不知名的某处。
  “我突然想起，你以前不肯吃饭的时候！”
  屈膝坐在地上，林梦溪用和儿子同样的姿势靠窗而坐，笑得有些遥想。
  “我没有不……”
  “我知道！”
  白儿子一眼，林梦溪一副“我说说还不行嘛”的样子，得到儿子的无声抗议，继续自得其乐似的笑——
  “你那时候才这么点高呢，爷爷从乡下抓了一只野雀给你，小家伙挺有骨气的，怎么喂都不肯吃东西，饿得在笼子里站都站不稳，你心疼的不行，也又哭又闹的跟着不肯吃饭，把奶奶急得直跺脚，差点和你爷爷吵起来呢……”
  “真的吗？”方皓阳笑笑，“那后来呢？”
  “后来，那只野雀始终不肯吃饭，终究还是饿死了，你哭了几天才肯罢休，从此，就再也不肯养别的宠物了……”
  “是这样吗？我不记得了耶……”
  原来这就是他不肯养小动物的原因啊，一直没细想过，还以为是自己不喜欢呢。
  原来，是这样啊……
  “可我还记得，你从小到大身上发生的事，许多许多我都记得……”
  林梦溪一直在笑，眼角却有水光泛起——
  “你刚被奶奶抱到我手上的时候，小小的，软软的，抱在怀里跟个小糯米团似的，一直很开心地咧着嘴对我笑……我把你抱在怀里，就在想，这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孩子了呀，我得照顾他，教养他，好好地把他带大，让他和我所爱的人一样，长成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子……”
  “渐渐地……你会爬，会走，会扑到我怀里撒娇，会张开小嘴喊‘妈妈’……第一次叫的时候，声音小小的，音调软软的，我对你笑得粉嘟嘟的脸，心里在想，这真是好听极了……”
  “上小学，学校里学写第一篇作文，要写自己的亲人，你就写《我的妈妈》。作文本拿回来，我看着上面用弯弯曲曲的铅笔字写着‘在家里，我最喜欢妈妈……我永远永远都最爱妈妈’……”
  “上初一的时候，我发高烧，你一个人在家，打了急救电话，然后硬背着我从二楼一直挪到大门口……十二月的天气，脸涨得通红，汗噼哩啪啦地从额头上往下掉，一边还红着眼睛让我别担心，说你长大了，要好好照顾妈妈……”
  再也隐忍不住，泪水从泛红的眼眶中滑落，就像曾经那么多令人难忘的往事，再怎么用力也不能抹去——
  那是她的儿子，她从小含莘茹苦养大的儿子，不是亲生又怎样，没有血缘关系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