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

第十九章 谎言
 
    朱棣后来问允炆：“你为什么会推荐郑和下西洋？”
    允炆一本正经的回答他道：“因为他是我哥的偶像，若是他不下西洋，我哥就没有偶像了。——要知道，没有偶像的人生是非常的可悲的，为了不让我哥未来的日子悲哀无趣，所以只有让郑和下西洋了。”
    朱棣恍然，又不甘心的问道：“你不是说要让邻邦都知道我天朝上国吗？”
    允炆煞有其事的点头：“自然。——你不也想被万众来贺，留名青史吗？我保证，只要你让郑和下西洋了，你肯定留名青史。”
    朱棣得意万分。
    却不想允炆又煞风景的说道：“况且，受不了你这个醋坛子，把他叫走了不正是称了你的心吗？”
    朱棣：“……”
    郑和后来问允炆：“你为什么会推荐我下西洋？”
    允炆一本正经的回答他道：“因为你不是向往大海吗？你说过的你想去麦加朝圣，这般不是正是你心中所想的吗？”
    郑和恍然，又追问道：“可是，我是一个阉人，这般下西洋对大明会不会有影响？”
    允炆拍着郑和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郑和之后再无郑和，纵观大明，也只有你能肩负起这样的使命了。你绝对会顺利的完成任务，给中国航海，不，是世界航海抒写新的篇章。”
    郑和似懂非懂的点头。
    允炆继续嘟囔道：“况且，咱们虽然是好哥们，但是朱棣那家伙不这样看啊，都带着有色眼镜。——你出去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啊。”
    郑和：“……”
    后来的后来，允炆，不，那时是徐文，他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就想到让郑和去下西洋了。
    他给自己的答案是：为了顺应历史的发展。
    但是，随即又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巴掌，为什么就不跟朱棣说其实他也想去下西洋呢？这样至少还可以让自己也留名于青史，让后人膜拜膜拜。
    郑和下西洋之事，朱棣答允了下来，并且一道圣旨颁下，把工部礼部户部都调动了起来，造船采购，全国上下忙的不亦乐乎。
    朱棣原本的初衷是想让郑和肩负起威服四海，胸怀远人的使命，想让郑和用他赐予的无敌舰队去以德服人，让那些蛮邦知晓我天朝的盛威，从而实现万国来朝的梦想。
    只是，当郑和真正要下西洋的时候，初衷却因为某人而发生了改变……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此刻，仍是在对付安南的战场。
    允炆觉得最近自己身体有些不大好了，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一到了晚上，背部就痒得厉害，让朱棣帮着看看，却什么名堂都看不出来。起初他也没有怎么在意，只当后背伤口愈合的自然现象，每日里照样给上战场，给那些伤员处理伤口，缝合包扎。可是，不过短短几日，新的状况又出现了，那背后的伤口处越来越疼，以至于到最后他都不能躺着睡觉，每日里都要趴着睡觉，却还是因为疼痛难忍而只有让朱棣哄着才能入睡，但往往又会被疼痛折磨的醒过来，无法再眠。
    那些随军的医师都被朱棣唤来给允炆瞧病，可是瞧过来看过去，允炆那背后的伤处一点变化都没有，若不是疼的难受，与正常人倒无差别。太医们对于允炆的病束手无策，又要向朱棣交代，两般为难下，只得当成普通的风寒来治，一副不温不火的药下去，吃不死人自然也医治不好人了。
    眼看着允炆每日里越来越疼，也越来越难受，朱棣心疼难耐，索性也不顾安南的战场，全权交由张辅管理，带着允炆一路颠簸的又回了应天，抓了一干太医，又布下悬赏召了一干游医，甚至连道士和尚都请过，做法的做法，抓鬼的抓鬼，念经的念经，可是允炆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人越来越憔悴，吃不进东西，喝不进水，眼看就要日薄西山，无力回天了。
    朱棣恨不得把所有的太医杀干净，若是能换回允炆的命的话，只是允炆说过，他不喜欢看到杀戮，所以这一次朱棣难得的顺应着他的要求。
    适逢隆冬季节，南京城在这一年也下起了茫茫大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此日，允炆的身子有了一些好转，忽然就提出来想看看皇宫的雪中初升的太阳。
    朱棣虽明知他的身子不好了，受不得任何的风吹，可仍是不愿意忤逆他的想法，令人将其包裹成粽子，才亲自抱了他去了宫后苑的千秋亭，看朝升朝起，云卷云舒。
    允炆躺在朱棣的怀中，脸色已经差如一张白纸，却依旧笑得开心道：“我都快要困死在那间屋子中了。”
    朱棣蹙起眉头，狠道：“不许说死字。”
    允炆楞了片刻，才点头道：“好，那就说我都快困……倦在那屋子中了，出来了的感觉还挺不错的。”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飘，不像以往那样，明亮的活泼的，动情时还会挑挑眉头，只怕此刻挑起眉头来都有一些的费力。
    朱棣叹气道：“说不得话就少说一句，我不会当你是哑巴的。”
    允炆点着头，目光几近贪婪的瞧着东方。
    一轮红日缓缓的升起，不刺目，照在人的身上很暖和。
    允炆轻声道：“还不晓得我还能看几个日落了。”
    朱棣有些哽咽：“自然是一辈子。”
    允炆笑着：“说不准一辈子就要完了。”
    朱棣怒道：“再胡说八道，朕叫太医把你给毒哑了。”
    允炆艰难的扭头瞪了朱棣一眼，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会喜欢上这个无赖。原本设计的这么好的感人的离别一幕，偏偏就让这个家伙的一句话破坏的一点美感都没有了。
    他原本还想琼阿姨一把，说我的一辈子快要走到尽头了，遇见了你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做些傻事，不然我在地狱也不安生的。
    可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就先打了一个冷颤。
    且不说这些话雷人的可以，就是说历史上，朱棣也还有好一些年够活的。这么一个雄心壮志的男人，怎么会被儿女私情给困住。许是这些年沉浸在朱棣的怀抱中，就忘了曾经的曾经，初来乍到的时候，他说过是他下手杀的朱允炆的。
    想着这些，允炆又觉得有些头疼。
    他向后往朱棣的肩头靠了靠，总算才又觉得有了些情人的样子，又犯傻的问道：“若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问完，允炆就有些后悔了，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明明知道答案的，却依旧希望听到另外一个答案，但是那个答案朱棣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吧。
    朱棣沉吟了片刻，侧头吻了吻允炆的额头，才道：“傻瓜，不会让你走的。”又顿了一下，狠狠的说道，“阎罗王算什么东西，朕可是皇帝，全天下都是朕说了算，他敢跟我抢了你，老子就带着十万大军踏平他的地府去。”
    允炆打了一个寒颤，嗔道：“你就不能换一种方式说你要随我殉情吗？”
    朱棣瞪眼道：“殉情，那是孩子们才玩的事情。”
    允炆笑出了声，又立刻疼的只剩下抽气声，而后又在心里徒留叹息声。果真，那样的话，朱棣对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这样的行事作风，才是朱棣。
    我要的东西，就一定是我的，就算是抢也要抢过来。不服，那好，我打你，直到你服为止。
    有着雄心大志的流氓，却又是有着满腔温情的情人。
    这才是朱棣。
    他深爱着的男人。
    允炆看着朱棣，用最炙热最贪婪的目光看着他，直到看得朱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准备缓缓的合上眼眸，却不想朱棣比他快了一步，一只粗糙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而后温润的嘴唇就贴在了他的嘴唇上，没有动，没有再进一步，只是贴着，却传递着情人间最温热最亲密的话语。
    好半晌，允炆都回不过神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然后就一点一点的回想到了明朝后与朱棣发生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见面时的震惊，第一次说情话的脸红心跳，到第一次牵手时的动情，到第一次嘴唇这般贴着嘴唇，到第一次的肌肤相亲……
    每一件事，每一个过往，都不是梦境，是真的。
    他能感受的到的真切。
    就如同此刻朱棣的吻一样，真真切切的，把所有的爱都传递给他，不留分毫，即使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个“爱”字。
    允炆轻声说着话，如同呢喃：“如若有一天我不在了，那说明我是回到了我原来的地方。朱棣，不要到地狱去找我，因为你找不到我的。”
    朱棣道：“那我就带十万大军去你原来的地方把你给抓回来。”
    允炆轻笑出声，很自觉的在脑中幻想朱棣带着十万大军去新中国抢人的壮观场面。只是，怕还没有找到他，就被汽车撞死，被河水给呛死，被飞机给吓死，最坏的是心理承受能力好，活了下来，还被他们这群当兵的给抓起来，当成标本送博物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