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陵频伽

第42章


虽然他不是英俊的男人,却让人觉得舒适放松。
另一边,坐着的是一个带着毡帽的魁梧男子,身上的狐裘滚边锦袍上的花纹在大厅中灯火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暗红色光泽。麦色的皮肤,光泽而透着张力。
如果没有料错,这人应该就是西夏国中的天都王——野利遇乞。
对了,他才是今夜的目标。
勾魂的眼神扫过在场了每个人,将大厅内的情形看个真切。只除了王座上的李元昊。他——并不是今夜唯一的进入圈套的人。
雅漾需要一箭双雕。
很好,所有男人们的眼神都开始追随她的行动,一双双眼睛里迸射出的是占有的欲望之火。
她蒙着面纱,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认出她的身形,而不熟悉的则只以为这是一个身材曼妙,舞姿撩人,甚至是可以任人欺凌的舞者。
舞娘们按照之前排练的那样,纷纷散开在大厅的各处。
她则边舞边向野利遇乞移动过去,试着会一会野利族的这员悍将。如果能让这君臣二人因此产生间隙,那就是她最愿意看到的了。她要让李元昊嫉妒,这妒忌会变成离间的毒剂,一旦两人之间有了裂缝,再想办法将这裂缝变成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雅漾的赌注几乎是自己的所有。
美貌女子的脚对于男人来说是中无声的诱惑,白皙的肌肤在深色地砖上里映出的强烈对比,往往比任何赤裸的画面都更具诱惑力。足尖轻合着鼓点,跳出印度风情的与众不同。
野利遇乞认真注视眼前的舞娘,那眼神让他想起高高在上李元昊,却是诱人的女子所有。裸露的蛇腰随着乐曲摆动,和西夏所有的女子不同,这是李元昊送给他的礼物?作为拉拢他的酬谢?也许吧。既然有人送,他自然来者不拒。何况,舞娘用她的舞姿明确地表达出了邀请。
这舞娘是难得的诱人,老练却又楚楚可怜,奇妙地混合在同一个眼神里,何其动人的礼物,让人忍不住想要立即将其纳为己有。喉咙开始干涩,即使再好的烈酒也无法滋润,只会让干渴来得更强烈。
野利热切地追随舞娘的身姿,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在眼中,雅漾自然也知道。
这算不算已经成功了一半呢?
音乐骤然停了下来,舞蹈的最后一个动作亦随着那个结束的鼓点戛然而止。空气中突然凝固起的不知是谁的欲望,谁的嫉妒。
雅漾俯身,随即抬头看着野利,柔声说:“我等你,野利大人。”
一个“等”字,足以挑起男人探究的好奇心,看到野利不由自主地想要站起来的动作,雅漾的心底暗暗地笑。
今夜,再完美的合作都会开始有裂痕,即使自己最终不得好死,裂痕也会越来越大,不可弥补。
迅速的和所有舞者一起退出大厅,消失在侧门处。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看李元昊一眼。
只有不看,才能换来他的眷顾追逐。让人就范,有时连一个眼神都不需要用。现在,她在等待怒火的爆发。
第41章 想念
月华清冷地洒满一地的银,雅漾抬头看着月亮,深深吸进这月夜的微凉空气。
回望宴会大厅的灯火通明、好不热闹,那里就像是冷冷秋夜中,一个温暖的岛,橘黄色色的灯火从大厅的窗影中透了出来,诱惑着殿外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的瘦弱女子。
不知谁将自己的鞋子收走,只能赤足一步步走回住处。在皇宫干净的地面上连扎脚的小石子都不曾有一颗,走在上面也不怎么疼,只是夜晚霜寒露重,刚才在殿内赤脚跳舞已经有些着凉,现在踩在这外头的地上,更是由脚跟一直冷到了大腿处。
弓起身子抱着手臂,试图阻止热量的快速散失。这感觉不好,让她想到了去年的那个冬夜,那个被罚跪在雪地里的夜。她讨厌这样的寒冷,冷到心里都没有了温度。
在那个寒冷的夜,他似乎失去了很多,从那之后,不知花了多少努力,流了多少泪,才让日子看上去好了一些,只是心里的那个窟窿却越来越大。
今夜,又会有些不同吧,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后面似乎有跟来的脚步,那脚步是谁的?不太熟悉,不过听来很沉稳,移动的速度也很快。
回头,对那人嫣然一笑,娇羞地唤他:“野利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野利遇乞走上前来,看着雅漾,皱皱眉头,并不说话。
猛然间,她被从地上抱了起来,伴着一声惊呼,野利将她扛在肩上,不知要往哪里走。
因为一下子头冲下,没有了判断方向的基本感觉,头部一阵晕眩,不过也就几步路的光景,野利就将雅漾放了下来。
回了回神,环顾四周,自己被放在刚才离她最近的一面大鼓上面,因为有些高,两脚还是悬在空中,荡啊荡。
野利遇乞站在自己面前,正好能够平视自己的眼睛。
依旧是不说话,他俯下身体,用温热的手握起雅漾裸露的白皙双足,握在掌心,先是默默地暖着,然后有用手搓了搓,试着将冰冷的脚心搓热。
没料到野利遇乞有这样的举动,片刻失神,他——不该是敌人吗?这敌人看来很和善呀。
过了半晌,野利边搓边淡淡地问:“你是哪里人?西夏话说得不标准。”
咽了咽口水,雅漾点头,直接还是用汉语说:“恩,我是宋人。”
野利遇乞挑了挑眉:“大宋女子,但凡大家闺秀,都时兴缠足,你倒是没有。”
缠足?是呀,还好这个肉身之前没有缠足,不然这脚肯定是没法看的了。
雅漾见过其它富家小姐的三寸金莲,小小的一双脚要支撑整个身体,那样子何其可怜,又何其可笑。若是人长得瘦弱些,不看那脚,还觉得有种弱不禁风,不胜娇羞的样子。若是长得丰腴些的,就觉得那整个人就在欺负那一双脚。
“我不缠足,又痛又不好看,脚都变形了。那样很扭曲,很变态。”
野利遇乞微微一笑,“是的,党项的女子都不缠,缠了人就废了。”说话时,搓脚的动作不曾停下,时而对着雅漾的脚心呵一口气。那手很大,又有着粗糙的茧,茧应该是握缰绳和兵器时磨出来的。脚上的白色肌肤握在那样麦色的手中,反而显得手更大,脚的皮肤则更细腻白皙。
“你是宋人,怎么流落到西夏来的?”野利问,口气中有种历经沧桑的淡然关切。
雅漾垂下眼帘,轻轻从口中逸出一声叹息,若有似无,听得自己都禁不住地心疼怜惜。“西夏攻打大宋,战后,家破人亡,卖了身,渐渐就流落到了这里。”
这都是实情,没有半句谎言。
这发动战争的人,不就是眼前的党项人吗?在战争中,天都王野利遇乞的部队不也对整个大宋军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吗?
而这人现在就在自个儿面前,看似温柔关怀地帮自己暖脚。
此情此景,若是换个人,换个地方,换个情境,倒是煽情得可以。
野利遇乞起身和雅漾再次平视,他的身子欺近她,瞪视着她的眼,问:“你恨我吗?”
恨?当然,恨得牙都痒。
雅漾抿紧嘴唇,倔强地点头。
野利遇乞退开一些,侧头看着雅漾,轻轻将她脸上的面纱摘下,任月光为眼前的女子在脸上再铺上一层淡淡的冷色光晕。她真美,美得忧伤而骄傲。盈盈地双眼闪烁着的,是对于一切的控诉还是渴求呵护的召唤。
刚才宴会厅中那个冶艳的妖女和现在月光下瑟瑟发抖的清丽女子竟是同一个人。
那个蛇一般的舞蹈被挑起的,此刻化成了更强的欲望,保护她不被任何东西伤害的冲动。
手指试着去摩挲她的脸,“你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会为你放弃所有。”
放弃吗?算了吧,没人会为她放弃什么的。那个愿意为她放弃的男人,早就变成党项的刀下亡魂了。此刻,他正在天堂看着自己的堕落呢。
悲伤~~~~~~~~~野利遇乞看到了女子脸上的悲伤。
他第一次有些不忍的感觉,双手环住她的腰,问:“你叫什么?”
呃~~~~叫什么,能说吗?
雅漾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敌人,脑子里迅速的搜寻着合适的回答方法。半晌竟然憋不出一句话,拙劣的补了句:“叫什么很重要吗?”
野利挺起胸,双手环抱胸前,脸上带着揣测表情:“昊王将你作为送给我的礼物,我想,我应该知道我的礼物叫什么。”
“雅漾,她叫夏雅漾。”冷冷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没藏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双手附在背后,看着鼓上的雅漾和鼓前的野利遇乞。
野利在脑中搜寻着这个名字,很耳熟,一下也想不起来。
雅漾低下头,注视足尖,眼光呆滞。
“遇乞你可能忘记了,她叫雅漾,也就是昊王曾经很宠幸的雅夫人。现在,你该记得了吧。”没藏的话一如既往地直触骨肉,让雅漾举得自己反而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抬头看见野利遇乞正眯起眼睛评估地看着自己,“雅夫人?”
“是的。”雅漾挑眉,反正被戳穿了,干脆勇敢地回望他。
“难怪玉蓉如临大敌地让我帮她,原来你是她的敌人,这就难怪了。”野利遇乞口中啧啧出声,挑起她的下颚,“你说,如果我不知道你的身份,而没藏兄又没有及时提醒我的话,今夜,会变成什么样呢?”
说着,野利遇乞张开手臂,一步步后退,示意自己与此事无关的样子。
一直退到与雅漾相差五丈远的地方,才无奈的耸肩摇头。
经过没藏的时候,轻轻说了声:“谢啦!”
没藏面无表情,只斜睨着野利,“最近蕙兰不太好,你该多关心她的。”
野利点头,“我知道了。”
没藏点点头,“别让她想不开,她说她要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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