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宛在水中央

第60章


  为了不打扰太医把脉,皇甫阳离开床头,站了起来,焦急地等待结果,双脚在原地来回踱步,双手背后,玉扳指上汗水连连。
  片刻后,太医惊喜地站起来,拱手向他汇报道:“恭喜皇上!娘娘得的是喜脉!”
  皇甫阳瞬间停下脚步,倏地抬头瞪大双眼,颤声道:“你说什么!?”他指节一用力,价值不菲的黑玉扳指从拇指滑落,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停下,玉器与瓷器的碰撞,擦出清脆的鸣音。
  “启禀皇上,娘娘的脉象虽与常人无异,却迟迟不醒,经臣细心诊断,娘娘得的确实是喜脉,些许是动了胎气,胎位不正,才会影响脉象。”太医细细地分析,“请皇上放心,微臣为娘娘开些安胎的方子,日后好生调养,确保胎儿顺利诞下!”
  初听到这个喜讯,他惊愕之余,还有些担心,“多久了?”他刻意冷静下来问道。
  “已有两个多月。”
  “收好东西,退下吧!”他不再追问,摆手让太医退下。
  张太医草草收了线,行礼告退。
  待太医走后,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宛清身边,撩开幔帐,仍未见她苏醒,他颤抖地抚向她的脸孔,心情再也无法平静,“琴儿,你听到没?你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儿……不管今后如何,等你生下孩子,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感到脸上的一阵酥麻,昏迷中的绝色容颜悠悠转醒,睁眼的瞬间便看到一只大手在自己的脸上游移,再瞧瞧它的主人……宛清激动地从床上坐起,重重地挥开他的脏手!
  “别碰我!”她看他的眼神就好比在看自己的仇人,是怨恨。
  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上面淡淡的红印浮现开来,他不怪她的无礼,默然收了回去。
  半饷,宛清想从床上下来,却被他一把拉住,薄怒道:“你去哪里!”
  “哼!”她转过头,冷冷地看他,“放开!”
  “不放!”他用力地抓着她,任凭她挣扎。
  “不管你是不是皇帝,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当这皇后的!”她的顽固,在寒冰谷的三年,早已深刻领会,但他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于是,皇甫阳放开她的手,淡淡道:“倘若你执意要走,朕不会阻拦,但朕不能保证秦府的安全!”
  离开的步子猛地停住,宛清定在原地,再也抬不起双脚。他在威胁她……他居然用子清的性命来威胁她!这还是当年一直关心自己的师父吗?
  不对啊,他早已不是“唐少峰”,他现在可是堂堂一国之君——皇甫阳!他掌握着全天下的生杀大权,也包括自己。
  “朕不逼你,你自己留在寝宫好好想清楚吧!”经过她身旁,说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鸾宫,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她颓然地倒在地上,冰冷的心一点点开始破碎。
  “哎呀!娘娘,您怎么坐在地上?”小宫女端了一碗药进来,看见宛清坐在地上,连忙放下药碗扶她起来。
  回到榻上,感觉双脚似乎不再是自己的,身心更是疲惫,便将沉重的脑袋靠在枕头上浅眠,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也许她该好好考虑今后要走的路。
  “娘娘,先把药喝了吧!”小宫女细细地嗓子唤着她,一碗药已经端到了她面前。
  药?什么药?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细长的桃花眼,妖冶的唇角,比普通宫女还要高的身姿……宛清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小宫女端着药碗,眨眼道:“娘子有难,为夫岂有不陪的道理?”他哪是什么“小宫女”,分明就是桃花乱飞的妖男——沈君山!
  他不是回明国了?为何会在这里?还这身装扮?不过,他扮起女装来,倒有几分模样,不亚于后宫三千粉黛。
  “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见到他,万分惊喜之下,早已抛开了先前与皇甫阳之间的不愉快。
  “回去?去哪里?”沈君山疑惑地看着她。
  “不是你将我送回来,然后自己回明国了吗?”宛清心中警铃作响。
  “是不是皇甫阳这么说的?”沈君山收住玩世不恭的笑容,沉声道。
  宛清点点头,继而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我回去之后又觉得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结果听说他要封你为后,就来皇宫救你啦!你可是我的娘子呢!”既然皇甫阳有心瞒着她,他也不想多做解释,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让她知道在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毕竟她承受的痛苦已经太多了!
  听他这么一说,宛清这才卸下心头的疑虑,只是还有一件事尚不明白,“皇宫守卫森严,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他得意地笑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只是扮成女装,撒了点钱财,便进来当了这宫女,你相公我厉害吧?”说完,便向她使了个眼色。
  “尽是油嘴滑舌,每一句正经话!”看到他,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对了,你刚才让我喝药,是什么药啊?”
  谈及此药,沈君山心头一阵落寞,迟疑道:“他是不是强求你做了什么?”眼神里满是痛楚。
  宛清不解地看着药,轻轻摇头,“除了封我为后,并没有做其他事。”
  “那你怎会怀了他的孩子!”他激动地看着她,险些将药打翻。
  “你说什么!?”她忽的瞪大双眼,犹如五雷轰顶,是何时的事……难道那碗红到发黑的要是安胎药不成?
  “刚才太医已经前来确诊,我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
  “哐——”未等他说完,她倏地站了起来,冲向宫外,打翻了药碗,来不及收拾,他随她夺门而去。她现在是有身孕的人,怎可轻易跑动?生怕她出事,便追了出去。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凡是太监和宫女见到宛清,都低头下跪,她随便抓了个小宫女道:“皇甫阳在哪里!”
  小宫女吓了一跳,心想皇后何事如此焦急,还说了皇上的名讳,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啊!
  “回娘娘的话,皇上回了昭阳殿!”身旁一太监见刚才的宫女吓得不敢出声,怕惹怒了皇后,便为其解难。
  昭阳殿……她一个转身,欲往皇甫阳的寝宫而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跟我来!”
  沈君山曾在宫中办事,对宫里的路甚为熟悉,宛清忙着找人,却忘了自己根本不认路,幸而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昭阳殿。
  到了此地便一阵奇怪,偌大的寝宫居然没有侍卫把手!就连一个宫女太监也看不到,莫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有急事在身,宛清想不了那么多,直冲他寝宫大门,推门的刹那,殿内传来女子的一声轻叹,她记得这声音——是唐心!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已经告诉她真相了?”
  “没有。”深沉的男子淡淡道。
  “这么说,她怀孕的事你也没有告诉她?”女子继续问道。
  好一会儿,没有人接话。
  “唉,可是这事她早晚会知道的。”女子叹气道。
  “等她心情平复些,徒儿自然会告诉她。”宛清奇怪,他对唐心的态度何时变得如此生疏了?
  “也好,只要她将孩子生下,便不会再受‘情蛊’之痛,只是那孩子……你们第一个孩子……”唐心心有不忍,并未把话说下去。
  宛清此时更加困惑,很想知道他们所谓的“真相”!情蛊?这又是什么……
  “不要再说了!若不是师父当日一意孤行,便不会有今日的结果!幸而她如今没事,如若不然,你我师徒情分怕是早已不再!”皇甫阳狠狠说道。
  唐心脚下一个趔趄,痛心疾首,“峰儿……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待我?你可知我是你的……”
  “朕知道您是朕的师父,于朕有恩,所以纵使您当年在她出谷前让她喝下那杯茶,种下‘情蛊’,饱受噬心之痛,朕也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他痛苦地承认他的师父竟是如此狠心的女子,也对,她是“毒后”唐心,怎会不心狠手辣?一直以来,他只是被她柔弱而善良的外表欺骗罢了。
  “峰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如果不是这样,你岂会得到自己心爱之人?”里头的女子一阵哭腔,哽咽道。
  宛清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她,原来自己成了她苦心之下的牺牲品,真是如此可笑之至!
  “算了,朕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留她在身边只会害了她,等她生下孩子,便会有个了结,师父不必再多说!”他的心比她还累上千倍百倍,“如果没有别的事,朕还有国事处理,师父先退下吧!”
  近日他操了不少心,有关于她的,还有关于国运存亡的。塔姆死后,西域国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势,今日有人上奏,西域边疆开始蠢蠢欲动,也许这场风暴正在临近……
  唐心焦虑地看着他,微微不舍,但最后还是狠心离开了。
  宛清和沈君山连忙躲起来,目送她离开,微微叹气,生不出一点恨意。
  沈君山将手放在她肩上,紧紧抓着,让她不要过于忧心,“走吧。”
  心头的疑惑已经解除,她任由他扶自己回凤鸾宫。日后,她想得很明白,为了大家的安全,她只能忍辱偷生,安安分分地做他的皇后。
  而在第二日,唐心留下一份书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她肚子的小生命正在成长,站在御花园中,轻轻抚摸着自己扁平的腹部,想起那日唐心与皇甫阳的对话,他们说,等到孩子出生,便会有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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