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宛在水中央

第62章


  沈君山拿起其中一件半成品,问道:“你怎知孩子是男是女?”
  “无论是男是女,都做着,反正小孩子不懂事,穿什么都一样!”孩子尚未出生,她脸上却已经露出了慈母的笑容。
  沈君山闻言撇了撇嘴,“哪有你这样做娘的!要是那孩子哪天知道自己的娘亲这样对自己,准会气上一会儿!”
  宛清拿他没有办法,摇头笑道:“你不说,我不说,它又如何知道?”
  “我当然是不会说的!难保它父皇也不会说……”话到嘴边,戛然而止,他小心翼翼地看她脸色,果真有些变动,她还是不喜欢提到此人。
  “对不起,就当我没说!”
  “没事,反正事情马上就会过去的。”宛清并不怪他口无遮拦。
  沈君山不和她开玩笑,认真问道:“你真的打算抛下孩子离开这里?”
  宛清一针一线地缝着手里的小棉袄,轻轻点头。利用这些日子,她已经做了一箩筐的小儿衣裳,一到三岁的都在这儿,里头还有春夏秋冬四季的,一应俱全,生下孩子后,自己便没有机会再给它做了,她又何尝不想带它出宫,只是与其跟着自己受苦受累,还不如留在宫里,好歹有人照顾。
  “还真是狠心的娘啊!”沈君山叹了口气,打趣道。
  “那你下辈子不要投胎做我孩子,免得怪我这个做娘的狠心!”宛清玩笑道,怎料他一口答应,“好啊!如果我比他们早死,早些投胎,下辈子就会早一步找到你,到时候,你可要继续做我娘子啊!而不是……娘!”
  她白了他一眼,戳骂道:“呸呸呸!尽会胡说八道!不要总是把‘死’字挂在嘴边,人活着多不容易……”
  沈君山捂住耳朵,不想听她唠叨,“这娘还没当,人倒是变得啰嗦了,真怕它以后会受不了!”
  “你再说!”作势要拿剪子砸他,却被一声惊雷吓得掉在了地上。
  好端端的,怎么打雷了?
  “看样子要下雨了……”沈君山看向窗外轻声道。
  宛清想站起来瞧瞧,谁知被剪子绊倒在地上一阵腹痛。听到声响的沈君山连忙转身,看到面如白纸的宛清,心急道:“怎么了!?”
  “痛……”她的额头开始冒汗,感到身下滚滚热流,却说不出话来。
  血……她流了好多血……沈君山吓得全身颤抖,“清儿!你忍着!我去叫太医!”
  她紧咬双唇,努力点头。
  “来人啊!去传太医和稳婆,娘娘怕是要早产了!”才七个多月,为何会如此突然……
  沈君山用力将她抱上床,双手紧握着她的,“没事的!没事的!太医马上就来了!”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流下,把手放在嘴边,浸湿了两人冰冷的双手。
  
  与此同时,宁王府。
  “哎哟!疼死我了!哎哟!”
  “王妃,您再用力啊!”稳婆抓着如烟的双腿,让她使劲,经验十足。
  躺在床上的如烟拼命地叫痛,却不见脸上一丝痛苦,她一会儿呼痛,一会儿看向一旁的侍女,“小莲,孩子准备好了吗?”声音极轻。
  小莲张望着门外,确保没有异样,轻声道:“娘娘放心,奴婢已派了顶级的高手潜入宫中,保准事情顺利!”
  “宫中?找个孩子为何要去宫中?”如烟一脸疑惑,嘴里仍不忘呼痛,“哎哟——”
  “据探子来报,皇后娘娘早产,奴婢想,夺了她的孩子,不仅可以解娘娘的心头之恨,而且皇后生下的不是龙种就是长公主,总好过在外面随便找个野孩子,再说,也许还能对王爷的前尘有所帮助。”小莲的城府如此深沉,她倒是忽略了,好在她投靠的是自己,倘若留在莫宛清的身边,受苦的怕是自己。
  想着,便勾起唇角,眼神里满是算计,“做得好!”
  莫宛清,你等着!看我如烟怎么好好地对待你的孩子!
  千错万错,都是你莫宛清的错!若不是有你,王爷便不会冷落自己!
  她痛苦地回忆着,回忆着自己如何挽回皇甫陵,如何瞒过世人……
  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看出当年的唐少峰对那个丫头有情,于是她便借机找他,让他帮助自己得到王爷,事成之后,那丫头自然会对王爷死心,回到他的身边。
  唐少峰为皇甫陵治病之后,她便与他达成协议。唐少峰鬼迷心窍之下居然答应了她,某一日在皇甫陵房里谈话期间,偷偷地下了迷药,等他离开之后,让她走了进来。那个时候的皇甫陵受到药物影响,神志不清,错把自己当成了那丫头,事成之后,他是答应对她负责,但是……她并没有怀孕!仅仅一次云雨,又怎会让她怀上孩子?可是为了留住皇甫陵,她唯有说谎,一直到今日,怀胎十月,已经瞒不住了,她需要一个孩子顶替!偏偏,她选择了莫宛清的孩子!
  究竟谁对谁错……仿佛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万丈闪电划过天际,照亮天地,轰雷阵阵,滂沱大雨犹如串线珍珠断裂,撒落屋脊,乒乓作响。
  整座皇宫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惊雷滂沱夜慌忙得不知方向。凤鸾宫前,几乎聚集了内廷一半以上的宫人,随时待命,为丘国皇后诞下皇子打下手。
  “皇上!你不能进去!”半夜早已睡下的皇甫阳,听闻有宫人深更半夜去太医院敲门,方知宛清即将分娩,于是心急如焚地随便批了件袍子冲到她寝宫前,却被门口的宫女拦截。
  他一声怒喝,“让开!”威严肃穆的王者气息并不因为焦虑的心情而褪色半分,在电闪雷鸣的深夜里,更显森冷恐怖。
  小宫女吓得一下子跪在他面前,仍没有丝毫让他进去的意思,“请皇上恕罪!皇上乃万金之躯,产房这种污秽之地,您是不能进去的,这是祖上的规矩!”
  规矩!规矩!又是这该死的规矩!他早已恨透了这些圣人留下的所谓的“规矩”!
  无奈愤恨之下,他挥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皇后怎会早产?”眼神时不时地朝房里张望。
  小宫女全身哆嗦着,支支吾吾道:“回、回皇上,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皇甫阳一双狠厉的眸子盯着地上的人,喝道:“哼!好一个不知道!是谁负责皇后的生活起居的?”
  “是、是小山姐姐……”
  晓珊?又是这个晓珊!皇甫阳怒火中烧,心想倘若他的琴儿有半点差池,定拿她是问!
  “她人呢?”
  “在屋里正陪着娘娘,娘娘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似乎很依赖她……”小宫女想到之前“小山姐姐”将娘娘抱上床时的脸色,并不比娘娘好到哪去,看来“她”是真心待娘娘的,娘娘早产的事也许与她无关,便在皇甫阳面前为其开脱,“自发现娘娘身体不适后,小山姐姐一直陪伴娘娘左右,是娘娘的心腹,请皇上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对小山姐姐网开一面!”说着,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她”到底是什么人!竟让区区一个小宫女不顾安危,为其说情……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还想质问什么,却被房里的痛苦叫声,惊得收回了所有言语。
  “啊——”
  “娘娘!用力啊!孩子的头已经出来!您再用力啊!”稳婆一边鼓励她,一边为她止血,豆大的汗珠不比窗外的大雨少。心里一个劲地着急,从她进来到接生,眼前的女子一直血流不止,这是她老婆子几十年“接生生涯”中从未见过的事,这会儿真正那个叫棘手啊!
  沈君山坐在床头,紧紧抓着她的手,死死不放,另一只手则不停地为她擦汗,焦急地等待孩子的降临。看着她身上各大穴位处插着银针,心如刀绞,不停地祈祷上天拯救这对母子!
  “佛祖,求求你!清儿一生吃斋念佛,看在她如此虔诚的份上,您一定要保佑他们母子啊!”凝视着她的容颜,低低地呢喃着。
  “啊——”她一声声地苦痛尖叫,响彻天空。
  “呜哇——”意外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盖过了宛清的呼痛,她所有的挣扎化为了绵力,在场的所有人,犹如时间停格,全部静止,直到稳婆将襁褓包在孩子瘦弱的身上,喜颜欢笑道:“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宛清虚弱地抬起头,想伸手抱那孩子,却被沈君山抢先抱住,“看,这是你赔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长得倒是像你呢!”他把小家伙抱到她面前,让她仔细瞧瞧。
  她颤抖地举起手,想去抚摸他的小脸,“怎么这么小?”小毛头只有自己的两只手掌那么大。
  “才七个月呢!他尚未在你体内喝足养分,又怎会与一般婴孩相同?”沈君山宠溺地笑她,将孩子视为珍宝般疼惜,手中的小家伙真的太过瘦小,只怕将来会体弱多病,很难养活。也难怪,这都是早产孩子的命啊!
  “这血已经止住了,老奴就此告退!”稳婆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一路上愣是觉得奇怪,先前还是血流不止,为何孩子一生下就立刻停下了?难解啊,难解!
  “琴儿!”皇甫阳一听到孩子的哭声便不顾宫人的阻拦,直冲了进来。
  房里的人见皇上来了,便自觉地行礼告退,只有沈君山抱着孩子没有离开。
  皇甫阳斜眼瞧他,心里关心着宛清,并没有与他一般计较。
  见皇甫阳来了,她欲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甫阳见势,急忙阻止道:“你身子虚弱,莫要乱动!让我看看孩子。”
  沈君山看了眼宛清,见她点头,便伸手将孩子交给他,正在他接手之时,窗外跃进一个黑影,迅速夺过孩子,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身手十分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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