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宛在水中央

  原本以为可以无声无息地离开，怎料却被前一夜留在这里盯梢的莫子清发现，看着两人鬼鬼祟祟，连忙跟了上去，闪身离开间，又被正在后院练剑的燕天弛听到动静，也一并追了出去。
  燕天弛武功高强，随便几步轻功就追上了莫子清，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道：“谁！”
  莫子清闻声回头，燕天弛见是他，便问道：“子清？你怎么会在这里？”
  “晚些时候解释，不要让人走远了！”他来不及回答，一心想着前面的马车，这会儿皇上交代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他了。
  “人？什么人？”燕天弛一脸惊讶道。
  “我亲眼看到如烟和她的丫鬟小莲上了马车，行踪诡异！”说着便不顾燕天弛阻止，飞身追了上去。
  “喂——等等！”燕天弛快步追上，一直到了丘国城外。
  两人面面相觑，心下了然，那是去宁城的方向！
  他二人惊讶如烟回宁城做什么？心有疑虑，觉得此事甚有古怪，于是两人达成一致，跟踪到底！
  
  宁城，花满楼。
  下了马车，如烟见到熟悉的地方，一阵惊讶，连忙问身边的小莲，“来这里做什么？”
  “小姐随小莲走便是。”小莲回了一句，接而继续往里头走，如烟来不及多问，便跟了上去。
  姑娘们见他二人男儿装扮，纷纷上前拉客，“哦哟！两位公子，这是头一回来吗？瞧这细皮嫩肉的……”说着，其中有人已经将自己的玉手往如烟脸上摸去。
  以前是自己拉客人，现在这是本末倒置了，被这般调戏，还真是说不出的怪异滋味！
  如烟看这些姑娘有些面生，怕是戚妈妈新找的，所以才没有认出自己，并不责怪，她没有理会这些脂粉，小莲这时候把她拉离人群，往里头走去。留下后头姑娘们叽叽喳喳吵闹不停。
  主事的如月姑娘见到两位生人，便挡去了她俩的去路，“两位公子初来乍到，怎不知这里头是去不得的？”
  如烟看到许久不见的如月，连忙笑道：“如月，这些年不见，倒是越发成熟老练了呢！”
  听着语气，再看那脸颊，怎就这般熟悉……细想下来，才惊道：“如烟！你怎么来了？”
  如烟来不及与她寒暄几句，便被一旁的小莲打断道：“如月姑娘，我家小姐找戚妈妈有点事情商量，出来得仓促，有什么话晚点再说吧！”
  “原来是这样，戚妈妈正在房里，你且去吧！”见是来看戚妈妈的，如月便没了疑虑，毕竟他们都把戚妈妈当成亲娘看待，这点孝心是要的。其实，花满楼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戚妈妈能够收留她们，都是她们的福气，若不是有戚妈妈照顾，只怕她们早已流落街头，没一个安身之所！
  小莲和如烟上了楼，进了戚二娘房中，一进屋，便看到戚二娘手里抱着一个婴孩，满脸错愕下，连忙问道：“这孩子……”她并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小莲关上房门后，走到她身边，戚二娘也从床边站了起来，轻叹道：“这正是当今皇上之子！”
  “你们……”如烟看看戚二娘，又看看小莲，才明白过来，那黑衣人竟与她俩有关！
  “小莲，你不是说黑衣人带着孩子不知去向，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失去思考能力的如烟连忙质问小莲。
  小莲心知不该瞒着她，于是说道：“当日原本应该顺利进行此事的，谁知半路杀出个宫女，闹得皇宫都知道了此事，皇帝派了大内高手缉拿史那思大人，为保小姐安全，才不得已转移小皇子。”
  “史那思？什么史那思大人？”如烟觉得这个名字古怪，便问道。
  “这……”小莲看了眼戚二娘，不敢出口。
  “他是我丈夫，是西域人。”戚二娘褪下往日的风情万种，悠然说道。
  如烟瞪大双眼，这件事为何又与西域人扯上了关系？
  “那个黑衣人就是史那思，二十多年前，我嫁给了他，生下塔姆……”
  “你是说假扮皇甫阳的塔姆？”如烟难以置信。
  “嗯，史那思是大汗的心腹大将，二十多年来一直为大汗办事，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不幸身负重伤，在破庙碰到了当时躲雨的我，我见其可怜，便救了他，后来情愫暗生，我俩便私定终生，一年后生下塔姆，才得知他是西域人，虽有懊悔，却已经来不及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才委身于他。”
  戚二娘痛苦地回忆着不堪的那段往事，若不是为了告诉如烟真相，她才不愿意想起。
  “后来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便想利用孩子成就他的大业，我本不愿答应，他却拿孩子的性命做要挟……于是，他盖了这青楼，作为情报根据地……”
  听到这里，如烟心想不对，“这不是丞相的产业吗？”
  “丞相只是幌子……当年有人相传太子与小儿有几分相似，他便利用这一点，在太子外出狩猎之时，来个‘偷天换日’，塔姆做了皇帝便可更加容易取得宝藏，只是蔡琰文与莫元白过于狡猾，始终找不到‘藏宝图’，为了掩人耳目，便对外宣称这‘花满楼’是丞相所有。”
  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一切都与她有何关系呢？戚二娘为何要告诉她这些？
  “这些又与我有何关系？”
  “本不该与你有关，可你的相貌害你也变成了史那思的一颗棋子。”
  “什么意思？”
  “宁王受三世荣宠，又专情于莫元白爱女，你的容貌和身段都与她有几分相似，而当年丞相公子一直流连烟花之地，因此他想借丞相公子名义将你献给宁王，获取宁王信任，生下一儿半女，再与塔姆里外应合，到时候，他逐鹿中原的野心便指日可待了！谁知道，塔姆居然被皇甫陵揭穿，深受其害，你又假装怀孕，受到宁王冷落，所有的计划都前功尽弃了……”
  是啊，他们的梦想破灭了……自己也没有了利用价值……等等！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意味着……
  “那史那思预备如何？”如烟惊恐道。
  “自然会将你铲除……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但愿你会逃走，不要再回来！”戚二娘不想再为虎作伥，所以派小莲在为自己办事的情况下顺便保护她。
  她是贪生怕死，可是她如果走了，那王爷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思及此，她说道：“那他会对王爷如何？”
  “王爷？你居然还想着那个无情之人……”她们都是有情之人，怎会说忘怀就忘怀？
  “如今皇子在手，史那思自认为胜券在握，已经前往西域通知大汗出兵，只怕就要攻来了，有了人质在手，就算丘国国力再旺盛，也会有所放松吧！”戚二娘看着孩子苦笑道。
  这时候，屋檐一阵动静，戚二娘狠厉道：“谁！”
  追到花满楼的莫子清和燕天弛见如烟与小莲进来，自己不便再往前走，便翻身上了屋顶，一直到了戚二娘房顶听到声音才趴在上面偷听，知道这些真相后，除了惊讶就是愤怒，莫子清略显冲动想去抢回孩子，却被燕天弛按住，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于是继续偷听，怎料还是不小心动了砖瓦，惊动了里头的人，无奈之下，快速离开。
  戚二娘见上头没了动静，也没有派人追赶，她早已大彻大悟，这件事早晚会浮出水面，也许让世人知道，才不会去伤害更多的人，尤其是她的国家命运！
  
花满愁肠情恩断
  宁王府。
  清冷月，微波连连，皇甫陵一袭月牙白袍立于长亭内，优雅温和的气质盖过所有的清辉，夺人眼球。手里时不时拨弄着方才修复好的古琴，等着对面的人开口说话。
  燕天弛自花满楼回来后，便觉得应该把某些事情告诉王爷，不能让他一直瞒在鼓里，独自承受着痛苦。
  “启禀王爷，属下有事相告！”
  皇甫陵拨弄这一根琴弦，“铮”的一声，清脆悦耳，柔声道：“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燕天弛想了想，准备把在花满楼听到的事情全盘脱出，“属下今日看到如烟姑娘出了王府……”一直以来，他从未承认过她“王妃”的身份，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他才不会低声下气对待一个青楼女子，得知她是假怀孕之后，更是燃起满腔怒火！
  “她是去散心吧……”皇甫陵还在为如烟“小产”的事耿耿于怀，对于她的外出，并不感到意外。
  燕天弛听后无奈，王爷怎就往那坏处想呢？难怪以王爷温润的菩萨心肠，才害他狠不下心来赶走如烟，更是毁了自己的幸福！
  “如烟去了花满楼！”
  “她去那里做什么？”皇甫陵一直认为她早就与那里脱离了关系，殊不知还有来往。
  “属下一开始也不清楚，后来与子清一同跟踪过去，才得知那花满楼竟是西域人的地盘，而那里的戚二娘与外邦人有所勾结，只怕他们早已密谋多时，只为等待攻打我国！”燕天弛极为担忧道。
  按在琴弦之上的双手一个哆嗦，发出凌乱的杂音，十分刺耳。
  他平静如水的眸子倏地一动，随即又淡淡道：“原来如此，该来的还是来了。”其实他早就有所怀疑，从如烟进府到塔姆之死，所有的线索好像都在往那里牵引。
  燕天弛完全没有料到王爷会如此波澜不惊，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道：“你刚才说，你与子清一同……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属下当时一心观察如烟，并未向他多问。”燕天弛暗恨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个，心想这小子似乎是有意前来，而且关注王府时日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