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谣

二十六
    海边，咸咸的海风。
    莫息连拉带拽将紫衣拖到海边，青执书几次制止终于被莫息一句话说愣：“你到底要不要知道她的怪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紫衣望着湛蓝的大海有点瑟缩：“你到底要干嘛？”
    莫息诡异一笑，无限温柔的指着海中央：“紫衣，你看呀，多美的海，你都不曾感受过吗？”
    一阵阵怪异的感觉涌起，紫衣步步后退：“不，不……”
    青执书看不下去，方要向前，被莫息推个正着，同时，莫息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当然要感受一下了！”竟也一把将紫衣推进海里。
    青执书急唤：“紫衣！”转身掐住莫息脖颈，眯了眼，危险的气息让莫息喘不上气来：“去把她救上来！你不知她有病吗？”
    “咳咳，”莫息呛了几口，伸手指向海中：“你看，她好得很呢……”
    青执书转身。
    却见海面哪有紫衣人影！
    “平时不识水性的人，总要扑腾几下的，可是她一下水就没了踪影，倒像是潜水好手……”莫息边打量海面边道。
    “她人呢？”青执书急怒交加，也不顾自己也不会水，向海边奔去。
    莫息在他身后好整以暇的喊：“你也不识水性，去了无益。”
    正说着，却见平静的海面上忽翻浪花，一波压倒一波，来得整齐又规律，于那排排浪花中，紫衣翻身而出，一脸困惑地看着岸上的两个人。
    莫息似笑非笑的向她伸出手：“欢迎哦，息家族的人。”
    “还没醒？”狐王玉弗折问侍立在门外的知秋。
    知秋摇摇头：“他不让我进去烦他，我也不知他醒来没有。”
    玉弗折摆摆手，示意她开门，轻轻走进去。
    床上立时传来呵斥：“不是不许你进来吗？耳朵聋了？”
    玉弗折心下生气，一把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揪起来：“你还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
    玉疏竹一见来人是他，马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回床上：“我怎么了，不过是宿醉而已，还惊动您老人家。”
    玉弗折沉沉叹口气，声音中满是掩不住的遗憾：“你还打算重复我跟兰姝的悲剧？”
    玉疏竹的身体明显一僵。
    玉弗折又道：“你难道从未想过吗？你们会就这样错过？如果……她在这段时间遇上别人呢？像兰姝一样，爱上别人……”
    “她敢！”玉疏竹一跃而起，狠狠打断玉弗折的话。
    见他反应这般激烈，玉弗折暗喜目的已达成一半，又继续道：“呵，那可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你发现自己难以自己只想见她一面时，她早已不在人世……”见玉疏竹眼神波动，他道：“没猜错，那孩子是兰姝的吧……当年兰姝遭后宫妇人毒害，难产而死，颜夏打生来便带顽疾也是可能的……”
    “不会的，那是她骗我的把戏，她才不会有病，她好得很……”也不知说服的是对方还是自己。
    “不！是真的！颜夏有天生的心悸病！”
    玉弗折和玉疏竹同时转过头去看那个说话的人。
    门口走进一脸坚定的红豆，手中拿着飞鸽传书，走到床边跪下，将飞鸽传书举至头顶：“颜夏从没骗过你，她两次发病是确有其事。”
    “两次？”玉疏竹瞪着她。
    “第二次是在您将她赶出玉府后，那次情况危急，这是二月阁沈小眠飞鸽传书，说颜夏病势太重，这次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她最多撑不过这个冬天……”
    玉疏竹不可置信的夺过传书，看完手就剧烈的抖：“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也是二月阁的奸细！那次指挥你的偶人的是我，根本不是颜夏，是我求她帮我顶罪的，她……”
    话没说完，早玉疏竹一脚踹到地上，脸色阴沉，嘴上恨恨骂着：“死丫头，你是要笨死吗？”又疾步走出房间，扬声道：“岳管家！给我备马！我非要去教训那个死丫头！”
    玉弗折的脸上露出一丝笑，良久，又对门外的人道：“你还打算在那儿站多久？”
    玉朗清笑笑的进来：“爹。”
    红豆浑身一僵，石化般愣在地上动弹不得，他都听到了……他都听到了……
    虽然早想到会有这一天，可却这样让她措手不及。
    玉朗清走到她面前，依然温柔的将她拉起来，问：“疼吗？”
    红豆麻木的摇摇头，又急于辩解：“朗清，我……”
    “嘘——”玉朗清的指叠在她唇上做个噤声的动作，目光温和的看着她：“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你是自愿做这些事的吗？”
    红豆猛摇头。
    “你真心爱我吗？”
    红豆猛点头。
    玉朗清笑笑将她纳进怀里：“这就够了呀！”
    红豆瞬间泪如雨下：“朗清，你不怪我？”
    “傻瓜，又不是你自愿做的，为何怪你。而且，有爹和五弟的前车之鉴，我可不愿冒险，红豆，能在一起时莫大的福气，理那些作甚。”
    红豆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本以为是天大的事，却被他三言两语便化解，爱真是奇妙的东西。
    玉弗折悄悄走出房间，仰头对着落寞的天空，喃喃自语：“兰姝，你看，多好……”
    沈小眠的药“啪——”的摔到地上，对着这个站在自己跟前的美丽女子惊怔不已：“你说，你叫什么？”
    面前的女子穿粉红的衣裳，此刻撩撩鬓边的发丝，温婉笑道：“我叫式微，来找落珣，给他送些东西……”上下打量沈小眠，犹疑道：“你是他的客人？不知方便为我引路吗？”
    “你在二月阁住了近一年，会需要别人引路？”白蓝说着，从游廊梁柱上跃下，狠狠看着式微：“你这妖女，又来做什么！呵，是还惦记着哥哥右手的龙脉？”
    式微被他说的脸色一阵发紧，咬着唇歉疚道：“我知道，是我不对，所以我现在将龙脉给他送回来……”她忽然抓住白蓝的衣角，跪在他面前，一时泪流不止：“白蓝，我求你让我见见他，你不知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住口！”小小的人生起气来满脸通红，仇恨的看着式微仿佛要将她吞下去：“又来花言巧语！那次你们使用召龙令，哥哥回来遍体鳞伤，差点死掉！若不是小眠姐姐……”仰头去看沈小眠，却见她怔怔的，面无表情，白蓝拉了她的手，安慰道：“小眠姐姐，我们走，莫要理她！”
    “你们在这儿吵什么？”云落珣的声音忽然传来，白蓝慌忙转身，也没拦住他的视线。
    他看见了式微。
    一时，眼底涌动着惊讶，震惊以及，掩饰不住的惊喜……
    沈小眠猛地回神，勉强扯扯嘴角：“我忽然想起药房还煎着药，先去看看。”
    来不及等他回答，她便匆匆逃开。待不得了，这儿真是待不得了。
    她直直走进颜夏屋子，吩咐道：“夏丫头，你不是要见紫衣姐吗？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颜夏诧异的问：“怎么了？”忽指着她惊呼：“眠姐姐，你哭了！究竟怎么回事？”
    沈小眠这才惊觉自己竟流了泪，脸上凉凉的。她胡乱擦一把，道：“快点，把你那宝马牵出来，别让白蓝发现。”
    有些事，明明早就知道，可忽然摆在眼前了，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去接受。
    只好远远的逃开。
    好吧，她是懦弱，可做个胆小鬼，至少比看他们恩爱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