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谣

三十一
    见白蓝眼眶哄哄的急急走过，颜夏忍不住喊他：“喂，小鬼……”
    玉疏竹不疾不徐的道：“没看见他方才立在人家门口听了半天，一定是听到受打击的话了……”
    颜夏顾不得批评他幸灾乐祸的态度，忙扭身去追白蓝，玉疏竹翻翻白眼：“你让他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嘛，多管什么闲事，有空不如多管管你家公子……”却也不情不愿跟上去。
    白蓝只坐在光秃秃的石头上，也不曾流泪，只是眼眶一直红着，颜夏从他背后走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嗯……你也不要太难过嘛，就算眠姐姐选的是云公子，我还是支持你哦！我一直觉得你比云公子要好呢，不如你再好生努力一下，说不定……”
    “不要告诉小眠姐姐，”白蓝打算她的絮絮叨叨，鼻音重重道：“不要告诉她我伤心了，不要告诉她我听到她和哥哥的谈话，不要告诉她就好……她会为难的。”
    玉疏竹终于收起他的漠不关心，问：“你不打算把她抢回来？”
    “那样的话，小眠姐姐会困扰的。”白蓝笑笑的吸吸鼻子：“她选谁都好，只要她开心就好了啊！”说着仰起脸，给那两个人一个大大的微笑：“没事了，我本来就知道小眠姐姐心里只有哥哥的，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一下止不住一阵心疼，怜惜道：“白蓝……”
    忽然身后就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好生热闹，有没有人告诉我紫衣去了哪儿？”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无精打采的莫息。白蓝冷冷一笑：“怎么，被放出来了？再打一架如何？”
    颜夏开始头疼，这两个人可真是冤家，头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白蓝还一个劲儿嚷嚷着给哥哥报仇，以后每见一次就打一次，只不过都是白蓝落了下风，直到几日前紫衣将莫息囚了起来，他们才有了几天安生日子过。
    看来这好日子是又要到头了……
    “喂，娘娘腔，以前也罢了，今天你托要再欺负着小鬼我可要不答应了！”玉疏竹摆出一副“捍卫正义”的样子。
    颜夏头更大了，偏偏还有个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
    “才不要你管！”奈何人家并不领情：“我已经不是小鬼了，倒要好好同他打一架，看看谁赢！”
    莫息垂着头，显然对他们的挑衅没有半分兴趣：“龙也好，狐狸也好，我今天没兴趣陪你们玩，告诉我紫衣在哪儿？我已找了她半日了。”
    颜夏听他不想打架，喜从中来，忙道：“可能又在军营那边吧，最近战线吃紧，紫衣姐姐常陪着青公子不眠不休的……”
    莫息挥挥手：“知道了。”转身就走。
    “喂，”颜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逃出来了呀！”她分明看到有十几个守卫把守着。
    莫息却并不答她，匆匆离去。
    玉疏竹看着他的背影道：“这点手段若能困住娘娘腔，他就不会是鲛人的王了。”
    颜夏翻翻白眼，老叫人家娘娘腔，难怪人家会看你不爽。
    玉疏竹一把掐住她的后颈：“看你眼珠滴溜溜地转，又在腹诽我对吧。”
    腹诽也不允许啊，她还有没有点自由！早知道就不要跟他见面，什么叫想见不如怀念……
    面上依是以往逢迎的笑：“哪有，公子你想多了……”
    打闹的两人都没注意身后白蓝落寞的眼神。
    果真在军营里找到紫衣。
    莫息对她不无讥讽道：“你还真是精力充沛，南越王该干的事你一件没少，我看再过几年你都可以夺了位自己当个女王耍耍呢。”
    奉命是仗着青执书不在现场，过足了嘴瘾。
    紫衣也不怒，问他：“你不在南越宫好好呆着跑来这儿作甚？是想告诉我看守你的人太少了，要求加派人手？”
    莫息却无心再与她斗嘴，叹息般道：“我梦到她了。”
    “谁？”紫衣奇怪。
    “丹息啊，我亲爱的姐姐……”他说着，目光忽然深邃悠远起来，仿若回忆起多年前的事，一陷入就无法抽身：“只有我和她的年岁，多好，她只爱我，我也只爱她……可是，她竟然说她受不了我，就自己悄悄逃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紫衣努力理清头绪：“你姐姐……呃，你们相爱，然后她受不了你，自己逃走了……”
    “谁知道呢，”莫息耸耸肩：“她或许从未爱过我，那时息家族只有我同她两个人，我万分依赖她，走到哪儿都不许她离我左右，后来她竟然和陆上的干虫恋爱了，我一生气就把那个干虫杀了……”
    说的这么无所谓，仿佛他杀人时天经地义。
    “所以你姐姐负气离开？”紫衣问。
    “哦，应该是吧，”莫息又道：“我找了她许多年呢，我有预感，就要知道她的下落了，待我找到她，定要狠狠报复她！”
    紫衣吓一跳：“报复？”
    莫息眯起眼睛，微微的笑透出丝丝危险的气息：“将我一个人抛下，去爱别人，让我一个人承受二十多年的海之寒冷孤寂，紫衣，你说我不该好好‘回报’她？”
    紫衣震惊于他的阴鸷，也不答他，只淡淡问：“跑来这里只为告诉我这些？”
    莫息道：“帮我找她！”
    紫衣笑笑：“你也看到了，这战争打得激烈，执书尚要外出借兵，我也一人作两人用，只恨分身乏术，何来闲空帮你找她？除非你有法子让这战事稍停一会儿。”
    “这有何难，”莫息笑道：“莫要忘了，龙族的人可是司风雨的，这天气阴晴，还不是一挥手间的事？”
    初冬骤然下起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气温也冷得让人受不了。
    浅显的仗果然再打不下去，在士兵冻死无数后，双方在休战上终于达成协议。
    青执书回了阔别已久的南越宫，盯着莫息：“听紫衣说，这雪倒是你的杰作了？”
    莫息一脸谦虚的模样：“还好了，举手之劳而已，不提也罢。”
    却看不见青执书已变了脸，所以说，这厢是完全没有眼力劲儿。
    青执书已有了怒意：“这么说，龙脉还在你手上，你根本还拥有对龙族的控制权！”
    “也不能这么说，”莫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我已经放弃使用召龙令了啊，以前使用龙脉还要召唤龙族，现在我已经不支使他了，我亲自动手嘛。”
    青执书拍案而起，直直瞪着莫息。
    原来他根本没有表现的那么好对付，阳奉阴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是自己轻敌了，被他耍的把戏唬住，看他成天疯疯癫癫便以为好对付……
    青执书脑中一连闪过好多念头，最清晰的一个便是：定要好好查查，看他还私下耍过什么花样儿！
    莫息被他瞪得汗毛都立了起来，抱怨道：“干嘛这样看人家，有事说事啊。”
    “你不会交出龙族控制权？”问完，青执书也觉多次一问，同之前莫息问自己“会不会撤走军队”一样多余。
    莫息唠唠叨叨陈述起来：“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偷来龙脉！先是明里去抢，哎！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他对手嘛，终于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想出个好法子，把式微派了去……”讲到此已是一脸自豪：“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你让我如何轻易放弃？”
    明枪暗箭，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不惜一切手段得到，青执书又在心里叹道：这绝不是简单的人！
    然而也难怪秦若兰只调来少数人手，一望便知救急的诚意不大。一则避水珠尚未到她的手上，二则这薄面也未曾卖给她，气恼也属正常。
    莫息忽然对青执书神秘的笑：“你等人用吧？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我放弃对龙族的控制权。”
    “哦，这么说你知道我倒不少了？”青执书定定望着他，他果然私下已将一切摸清。
    “你同二月阁有协议，而二月阁同龙族也有协议呢。只要二月阁帮龙族制服鲛人，龙族就借兵给二月阁。”莫息凑近他：“不如这样，我将真正的龙脉还给龙族，你来同他达成协议，让他直接借兵给你，如何？”
    “你有何条件？”青执书觑着他，他可不会“为别人作嫁衣裳”。
    “调派所有的人手帮我找人！”他的目光坚定又充满期待：“我有预感，我就要有丹息的消息了！”
    青执书沉思良久，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只是同龙族合不合作的问题，若无意惹怒了秦若兰，只怕麻烦更大。我需要让她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