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芙丽涅

第34章


  瞧,她走到李潇潇前面的椅子刚坐稳,准备老实交代时,手机响。拿起来接听,莫茹燕大呼小叫的声音几乎贯穿她的耳膜。
  “小初啊,你这是和宁浩吵架了吗?宁浩欺负你了吗?所以你去找另一个男的安慰你,是不是?你真笨啊,你可以先来找我,我替你出气!”
  “有关这事——”
  “小初,快说,宁浩怎么欺负你的?我好向我表哥转话,为你辩护。”
  张茜初拍拍额头,闭上眼咬牙:“我是被诬告的。”紧接立马切断通话,关掉手机,对向李潇潇忍着怒气说:“你刚才也听见了,我是被诬告的,所以没有任何好解释的。”
  “小初,我问的不是这个事。”李潇潇坐着一动不动,只是嘴动眉毛动,那长长两条月梢似的眉儿飞到半截,底下的圆眼含了月宫的冰冷。
  素知同桌脾性的张茜初,低下头擤擤鼻子说:“什么事?”
  “那个叫张净的,和潘雯丽认识吗?”
  “潇潇,你这是——”张茜初抬了只眼,目光挺镇静的。
  “我希望我是多心。”李潇潇吸口气,好像在劝说自己,“她们早说过了,潘雯丽在老家的时候和你好,是因为我。”
  “可是雯丽到现在,和我还是很好。”张茜初咧开两边的小酒窝,伸出只手搭搭李潇潇的肩膀,“我是这么笨的一个人吗?即便你不信我,也得信我爷爷。我爷爷生前对雯丽很好,喜欢雯丽。”
  提到同样疼自己的张大爷,李潇潇咬紧嘴唇没有说话。
  张茜初坐到她身边,把手搂紧她肩头,声音轻柔地说:“潇潇,其实大家都比较担心你。只是大家都不好说。我的愿望很简单,你要过得开心才行。”
  李潇潇把两只手放进夹克衫的口袋里,别过脸。
  张茜初敏感的鼻子闻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轻微酒气和……烟味。
  那晚,张茜初硬是把李潇潇留在自己宿舍里,一同睡一张床上。夜晚熄灯前,她望着李潇潇略带阴影的侧脸,吁出气。其实,她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一个沾染烟酒的潘雯丽就够了,她不要再有一个泡在酒吧里度日如年的李潇潇。
  而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她终于接到常宁浩的电话。
  “小初啊。”常律师的语气好像是刚听完一则笑话,也确实是这么说了出来,“我觉得他们说的事儿挺好笑的。”
  张茜初哈哈笑了出来,一口怨气全部释放:“我早就对他们说了,但是他们喜欢编笑话。”
  等到她笑完,常宁浩道:“小初,有件事我也得向你说明,路菲她昨天开始,住到我隔壁。”
  这时候,张净睡醒一觉,摸到枕边的手机打开来电:是来自外国的电话。
  “张台长,我到美国了。”路菲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愉悦,“谢谢你的鼓励。不过,我真没想到,我那一天的丑态被你见到了。”
  “不是你的丑态,是他的丑态。而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张净边与她通话,边走到宿舍晒衣服的小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在他眼中,昨天下过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果然是没有暴风雨,就不会有洗净的世界。
  “我听人说,你和张茜初走得很近?”路菲当然是对此抱有很大的期待。
  “你认为我会看得上那种说话和动作都十分粗鲁的女人吗?”张净在断了她的念头后,把手机扔到桌上,结果挨着张茜初拎来的药袋。他的手就此揪起药袋是要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却是没能这么做,因为他的脚痛了……昨天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她在,他说不定已是被雨水给淹没了。他的耳边便是回响起潘雯丽说过的话:哥,这世上,我唯一不能伤害的人,就是小初。如果没有小初和她爷爷,我潘雯丽早就死了。
  “雯丽,我们并不是做坏事,我们也不是去抢人。如果他们感情坚定,任何因素都不能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做的一切,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考验。”
  潘雯丽挨着墙低下脑袋,一只手伸进皮包里摸到了烟盒。两个指头抽出其中一支,迅速将烟嘴塞到唇间。
  她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天,实在忍了很久,每次只有回家的时候才能吸上一口烟。然而,今天她实在不行了。史无前例地出差在外十天,回酒店与另一个同事住一间房。她无论躲到哪里只要抽一口,同事便能闻到气味。她只好跑到这厕所旁的小死角处,摸摸摸,在包里摸了许久仍是没能找到打火机。她急躁起来,解下皮包的拎带,发泄似地要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清算。
  这时候,一只漂亮白皙的手伸到她眼前,嚓——打火机头上燃起的蔚蓝火苗,点着她嘴里衔的烟头。她猛吸一口,烟瘾缓解,头脑清晰了。一朵一朵白雾般的烟圈里,她渐渐望清楚了给她点烟的男人。于是,她嘴唇微张,那支刚燃起来的烟便掉落在地上。
  “女人抽这种烟?”谭永树猫腰拣起她的那支烟,琢磨一下牌子,应该是铁塔。女人抽这种烟的,他至今只见过她一个。
  潘雯丽收收裙摆,把拎包重新挎上单肩,一只手整整头发。她是听同事说他可能有过来巡视他们出差的情况,只是没想到这样撞遇,是差点毁掉她苦心经营的淳朴形象。但是她反应快,马上张开笑脸说:“谭顾问,您好。”仿佛那支掉落的烟与她毫无关系。
  “你好。”谭永树看了眼她微笑的样子,轻巧地顺手把手里的烟丢进脚边的圆桶垃圾箱。
  潘雯丽心跳加速:他这是看穿了吗?
  谭永树再从口袋里取出条手帕,擦擦手。他抬起头时发现她在注意地望着自己的手帕,问道:“进公司后,工作觉得怎么样?”
  “很好,组长和同事教了我许多东西。”潘雯丽仍在仔细地在他的手帕上寻找一些特征,比如说是什么牌子,颜色除了主色蓝兼有什么花色,是丝绸的还是棉布的。
  “部门主管告诉我,你很认真也很上进。”谭永树把手帕叠了叠,放回口袋里。
  潘雯丽至少从他这个动作摸着一点:他有点儿洁癖。
  “我和他们商量后决定,这次你出差回来后,要你在公司本部与其他新进员工一起上培训课,补充专业知识。”谭永树边说边带头往大厅里走去。
  潘雯丽跟上,在他后面垂低着头连连道谢:“真不知怎么感谢您,谭顾问。”
  “你是小初的朋友。”谭永树回头定格地望了她一眼。
  “是的。”潘雯丽很认真地应道,那双在流海下露出的眼珠乌大晶亮。
  谭永树含笑地点了下头:“我不喜欢女人抽烟。”
  为此潘雯丽开始了艰辛的戒烟历程。
  同一时间,张茜初在帮李潇潇戒烟酒。没有杨森在,她现在能每晚把李潇潇强行拐骗到图书馆自修室看书,或是上同一个公共选修课。总之,她不允许李潇潇再与那些狐朋狗友去酒吧。
  李潇潇这段时间也忒乖,对张茜初种种强迫手段没有任何异议。她简直是像条小狗一样,张茜初说做什么,她立刻按指示照做不误。却也因为这个原因,张茜初空余时间除了陪李潇潇,哪儿的人都不应。
  白天趁着老师有事自修的课堂,张茜初偷偷给远在美国的男朋友发短信。
  那天常宁浩告诉她路菲追到了美国。她是有一阵子的愣呼。
  原来路菲或许自己父母不是很有钱,却是有富贵的亲戚,因此才敢追到美国去。而且以路菲所立的职业志向来看,出国学习肯定更有利。
  张茜初突然发觉自己并不介意路菲是否为追常宁浩去到美国,而是害怕路菲回国后,自己的职业生涯从此多了个强劲对手。
  因为路菲与她要干到底的决心很大;因为路菲是她上一届师姐里面专业课成绩最好的女生。
  常宁浩听了张茜初坦白的心迹后,吃醋了。最可悲的是,他居然是吃女朋友情敌的醋。
  “小初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最先想到我?”常宁浩像个要棒棒糖吃的小孩在美国呱呱叫。
  “我想到你啊,天天时时刻刻。”张茜初哄男朋友的本事越练越精,“你看,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问你有没有记得吃饭,有没有穿冬衣,有没有好好上课,114都没有我服务这么周到。”
  常宁浩吐出长长的怨气:“就这样吗?”
  “那你要怎样?”
  “我春节回来,我们一起去哪儿玩吧。或许,我们可以去西藏?”常宁浩幻想着自己与女朋友在喜马拉雅山上合影的效果。
  张茜初冷不丁一句现实的反问,彻底粉碎他的白日梦:“你回国就为了玩?”
  “……”常宁浩不敢吱声。
  “常律师,你枉费是我华夏子孙,从美国那里回来就为了在家乡旅游?!”
  在张茜初的毒舌弹连续轰炸之前,常宁浩赶紧挥起小白旗:“你如果从事司法工作,我马上转行。”
  张茜初是对司法工作起了兴趣,谁让常宁浩念叨她不像是个律师女朋友的样。当一天听张净说了有这么一个与司法沾上边的翻译工作,她的激情被调动起来了。
  “法庭口译绝对是长期的奇缺人才,对于我国,对于世界都是。”张净评价这么一个新兴行业说。
  只是,法庭口译的要求之高,等同于翻译界最炙热可热的同声口译。张茜初就此慎重考虑起第二语种第三语种辅修的问题。在这期间,为了请教一些专业问题,她和张净不知不觉地相处时间长了些。
  张净的腿,自那日雨天跌伤后,去学校门诊看了一个星期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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