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世,为奴

21 二十、宁夜


两人滚在床上,那鬼的亲吻蜻蜓点水一般,竟是小心翼翼的。
    宁夜静静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然后蓦地坐起,把那鬼吓了一跳。吓得他连娘子都不敢叫,只轻声叫:“清……羽?”
    宁夜面色沉静,看了那鬼一眼,然后将他推倒。
    “是该我服侍相公才对。我一个青楼女子,又有什么不晓得的?还需你这样小心翼翼对待?”
    竟是那清羽不肯散去的魂。
    宁夜皱了皱眉,但没有动手驱赶。
    清羽借着宁夜的身子,双手在缠绵鬼的脸上流连,而头,却已经深深地俯下去了。
    已然孽根深种。
    蓬勃欲发。
    清羽用嘴挑拨着,忽然就听她呜呜地哭起来,嘴上也停了动静。
    那泪水划下,流进嘴里,凉凉地打在那鬼的老二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为什么……”清羽说到恨时,哭得气绝过去。
    宁夜见缠绵鬼已是举足无措,手从腰间一捞,便多了一条红绸,另一手抓了那孽根,用红绸打了个死结,愈勒愈紧。
    束缚得那鬼无法动弹。
    缠绵鬼的脸开始扭曲,但他哆嗦的唇里还在努力叫着清羽的名字,“清羽……原来你还是不原谅我……”
    宁夜手上又束紧了几分,将幻象抹去,“她想不想你死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确是想让你死!血棘怎么解?!”
    缠绵鬼一见是宁夜,又惊又恐又恨,“原是栽在你手上,我也认了。只是骆大人也需得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把清羽怎么了?!”
    “告诉我血棘的化解之法,我就告诉你清羽怎么了。”
    那鬼一想,道:“我现在性命在你手上握着,断然逃不了,你先告诉我清羽怎么了!”
    宁夜想起清羽两次哭泣的样子,心中有些动容,便抓过手中的绳子勒了勒,“她现下在阴司,思念成疾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我、我回来晚了吗……”不知是那鬼快近大限,还是真在哽咽,语意颤抖。
    “方才你也见到了,她不想那书生死,你又在瞎掺和什么?”
    “她记得我,她还记得我,她掂着我的好……”
    “那是我骗你的。”
    那鬼突然间就瞪大了眼睛,里面游移不定的光闪烁着,“她真的……不记得我了?”
    “哦,临终前她没有提过你的存在。”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不记……”那鬼喃喃着,头便垂到了一边,再无半点声响。
    宁夜急忙松了手中红绸,再看那鬼时,便化做一摊粉齑了。
    许是擅用了天宫法器,此时反噬到时,却又被红绸缚住了要害,生死不得,消散而去了。
    宁夜胡乱在那粉齑中摸了一阵,只余了一块天宫云锦。
    “我骗你的……”宁夜的嘴动了动,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宁夜把那些粉齑收集到一个陶罐里,“埋你在三途河畔,只望早日修得魂体,来世再寻她吧。”
    【我是WS的半更……】
    宁夜拉开门走出去时,却发现有三个人齐齐窝在墙脚。
    宁绯、郎奚、眉生。
    “哥,你穿女装真是太美了……”
    “你穿也一样。”宁夜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畅开衣襟,拉好,然后摸了摸宁绯的头,“你怎么还带郎奚来这种地方了?”
    “这回是有正经事。我们见方世安遮遮掩掩地进了群芳楼,觉得里头有猫腻,就跟进来了。可惜那货太奸诈,明明进了华容的房间,去偷听时却又没了踪影。”
    “方世安……?方世安是什么人?!”宁夜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
    “方世安是朝中一品大员,左都御史,哥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宁夜看了一眼郎奚,道:“这鬼多有蹊跷,现在查出他背后有方世安的指使。两人狼狈为奸,掳虐少年。方世安,是前些日子举荐你入朝的人?”
    “是,哥。不过哥我还是要入朝!我……我不除去方世安这个毒瘤誓不罢休!”宁绯只怕他哥担心他的安危,连个言官都做不了,那还谈什么努力给父兄看?
    “怎么跟他苦大仇深起来了?你入朝也好,我也有这个意思。方世安区区一介凡人,只怕后面来头更大。”宁夜方才听宁绯的意思,只怕他不愿入朝,那这条线查起来就困难许多。而郎奚这家伙,只剩下四日了。如此甚好,甚好。
    一番话,宁绯放下心来。殊不知,兄弟两人却都暗含心思。
    宁夜正要走人,却被一只手拦下。
    眉生笑嘻嘻地在宁夜脸上摸了一把,“骆文书还是穿绯衣的好看,瞧瞧这脸,艳丽如花,两下映衬,看得我都蠢蠢欲动了……这可怎么好呢,汜卿又不在?唉呀,控制不住自己了……”
    说着,一只手就摸到宁夜怀里去了。
    里头宽畅一片,未着片缕。
    “啧啧,骆文书真是不羁,怎的连个小衣都不穿……”
    宁夜制住眉生的手,嘴唇一抿,微笑,“大人这是想偷什么东西?”
    那只手从宁夜怀里捞上来,抓的正是装着缠绵鬼粉齑的陶罐。
    “感情大人是想给这鬼超度超度?”
    “呸!什么偷,多难听……我只不过是要回我的东西罢了……”
    “大人的东西?这鬼是大人养的?大人,你养鬼出来祸害人间这可就不对了……”
    “我才不养这么丑的鬼呢!要养也是养一只你弟那样的鬼,漂亮又爱玩……把天宫云锦还给我!天宫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流落在外?”
    原来方才宁夜把那云锦一起封印在了陶罐里,眉生便是瞅准了这个而来的。
    “那大人可否告知,这云锦先前给了何人?”
    “这个啊……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记得这云锦应该是借给棘离山的人,但一直没还。现在居然落到鬼怪的手上了,真是造孽。说到棘离山,啊,你这小奴就是棘离山的是吧?见到你师傅说一声,以后借了东西要及时还,不要指着我能想起这码事儿……”
    眉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郎奚却变了脸色。
    棘离山……师傅……
    没有第二种可能了,这鬼背后的高人就是师傅了,只有棘离山的人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死穴……而师傅,他竟然想自己死!
    是得不到就要毁去吗?
    师——傅!
    郎奚的异样看在宁夜他们史弟俩的眼里,宁绯眼里透露出的是不解,而宁夜心里却有了个大概。
    “奚奴?”宁绯轻轻叫他。
    郎奚看着宁绯,视线开始恍惚,嗯了一声便倒了下去。
    朦胧间,只听得眉生的声音:“哟,这小奴怎么了?呀呀呀……快去买幅棺材装备后事吧!这天热的,死了没几天就得坏,臭了多恶心……”
    宁绯咆哮:“你瞎说些什么?”
    郎奚感到手腕上一紧,血就渗出来了。
    宁绯的声音开始发慌:“为、为什么会这样?”
    “你看看他现在的皮,薄得跟纸一样,等到透明了就改断气了……”
    “大人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插嘴。郎奚,我不让他死他就死不了!”这个声音是……宁夜?好阴沉啊……
    郎奚感到自己的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宁绯的声音追求在后头,“哥……哥你一定要救奚奴啊!”
    随即,耳朵像是被水蒙住了一样,渐渐听不到声音。
    明明没有溺水,却像在水里一样,没顶,没有呼吸,挣扎过后,突如其来的宁静。
    也许再次被发现的时候,口鼻里都塞满了泥沙吧……
    **
    郎奚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朦胧的红光。
    一个红衣的身影坐在灯影下独酌。
    酒液溅在杯里,清脆空胧,像山涧流过一般。
    那声音叮咚叮咚,响亮,冲破一屋暖红色的暧昧。
    “酒?好香……”
    郎奚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想喝的话,就过来吧。”
    郎奚走过去,方坐下,宁夜就递了一杯酒过来,“喝吧。不想死的那么快,就不要情绪那么激动。你越激动,血棘长得越快。”
    郎奚在恍惚的灯下看不清宁夜的脸,被他说中,反倒没有那么尴尬,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口里火烧火燎一般。
    “这什么酒?够劲道。”
    “不知道,阿乐找来的。酒对我来说,跟白水没什么区别。”宁夜顿了顿,接着道:“我在阴司也从来不喝。”
    郎奚一愣,“那真是可惜,人生少了这么大的乐趣。唉,这小杯怎么喝得痛快?直接用坛子喝!来,干!”
    说着,就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摆,那酒空空地在坛壁上撞击着。
    宁夜也从地上拎起一坛重重地放在桌上,和郎奚那坛撞了一下,便拎起坛子满头满脸的浇下来。
    那酒顺着宁夜的上下滚动的喉节流淌而下,把他的衣襟洇湿了一大块。
    郎奚看得两眼发直,只听宁夜说,“我生来便没什么乐趣,少一样也无所谓。这般淋漓,也是一件痛快之事!”
    郎奚记起了方来骆府时宁绯跟他喝酒的那次。
    那次有好洒,但却不烈。有美人作陪,但却不够酣畅。
    “愣什么愣!你不是就好这口吗?”宁夜一声喝,却把郎奚的思绪拉得更远。
    红衣的少年。
    什么时候,也曾这样喝过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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