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世,为奴

25 二十四、桃林


苍老的肉体在啪啪的拍打中晃动。
    那雌伏于人下的身体,虽然苍老,但很白腴,看得出来是经过上好的保养的。
    “国师快些,朕有些受不住了。”
    “皇上需再忍耐一二,这时辰都是估量好的,早一刻便前功尽弃了。非得服下童子汤半个时辰之后才行。”那国师年纪不大,若不是此时汗透重衫,沾湿了几缕长发贴在脸上,尽是风尘之气,那便倒是个仙风道骨的人物了。
    原来郎奚的师傅这么年轻……宁夜眯起了眼。
    屋里暖香流动,不是什么兰芳熏香,而是一股食髓的肉香。
    宁夜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离那正交合的两人不远处,架着一口大锅,底下一小簇薪柴燃着细火,温吞吞地煮着。
    腾腾的热气就从那口大锅里散发出来,汤面上油油一层,汤色浊白,看不清拿的什么做料。
    那皇帝又忍不住,低低央求起来,国师在他背上细声细气地劝着,一只手却圈住了龙根。
    “这点无论如何,皇上也得忍了。”
    国师道号清虚子,是郎奚的师傅没错。
    皇上年有六十,对长生不老之术向往得很。清虚子这番教他的自然不是什么长生之术,只不过驻颜之邪方,用的正是采补阴阳之术。
    如若皇帝提前泄了出来,那势必他还得再与皇帝交合一次……半个时辰,他的腰都快断了……又没甚乐趣……
    是以,清虚子掐了出口,怎样也不愿皇帝说不行了。
    “皇上再忍忍,半个时辰一到,再喝一碗童子汤,事半功倍啊。”
    那皇帝听得事半功倍几个字,口里不再央求,只是两腿打颤打得更加厉害,大腿上白花花的肉前后晃动着……简直就是一只猪。
    宁夜看得恶心,便往后院转去。
    他走得早,没看见,那两人完事后,清虚子从锅里舀了一勺油汤盛在碗里。
    描金十八桃乌金釉瓷碗里,一只婴儿的小指微微在勺子的搅动下浮起,然后又沉到了汤底。
    皇帝饮汤时那饥饿如狼的样子。
    **
    宁夜退出身来时,被屋后一阵时浓时淡的幽香吸引了,绕过屋子,进得一扇小门,里头竟然别有天地。
    这是一处桃林。
    林中迷雾重重,透着些微红光,桃树高低不一,叶片在空气里静谧着。望不到头,不知其大小。
    宁夜走入桃林,发现这桃树相当的矮,他若要入得林中,需得猫下腰来;而且林中水气太重,满面扑来的是湿漉漉的潮闷。
    他扶了一下桃枝,正想退出这憋闷的地方,却发现这桃上有奇怪的声音。
    咿咿哈呀……咿咿哈呀……
    仿佛在耳边轻响,又似从天边传来。
    株株桃树像是有了惊恐之感,浑身颤抖起来,叶子籁籁的;而这颤动又带着那咿咿哈呀的声音也扭曲起来,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断断续续地不成一些声音。
    林中深处有一点黄色的灯光渐渐亮起。
    整个桃林不宁静了。
    如若站在这里的不是宁夜,又如若宁夜不是鬼,想来也是要吓着的。
    然而偏偏是宁夜。
    他凝神向桃枝上看去,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一圈红线上。
    那红线在树上绕了数圈,下垂的绦穗上系着一只红漆小桶。
    而整个林中弥漫着的幽幽浓香,便是从这桶里散发出来的。
    宁夜将小桶倾斜了,往里看去,有哗哗液体流动的声音,而更恐怖的是,那咿咿哈呀的声音中忽然变调,起了惊恐的啼哭。
    正是从宁夜手中的这只小桶里发出来的。
    那小桶里装了半桶液体,宁夜一倾斜,便露出一个婴儿的大脑门来。
    那婴儿的眼是微闭着的,受了惊吓,啼哭着睁开眼来。见有陌生人,便把脑袋一缩,两眼瞪圆,忽而像猫一样从瞳孔里闪出淡金色的光来。
    宁夜皱眉,小孩什么的,最讨厌了。
    他伸手进桶,捏着那孩子的头上一撮胎毛提了出来。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完整的婴儿,只是一个头而已。
    那婴儿的头扯了嗓门哭泣着,这时的哭声倒是与正常孩子一般模样了。只是一边啼哭,一边从他的皮上,眼里,嘴里,鼻里淌出浓浓的黄汁。
    却又不臭,反而是馨香的。
    但那声,浓得让人作呕。
    宁夜不待看清,急忙把那恶心的东西扔了出去。
    纵使在阴司,也没见过这般恶心的东西。人间,倒底是怎样一个炼狱?
    那头颅扑通扑通在地上弹了两下,嘤嘤地渐渐没了声响,待到滚动停止,却是停在了一个挑灯的男子脚下。
    那男人把灯挂在树上,然后蹲下身子来,十分爱怜地把那个婴孩的头颅捧起,他苍白的嘴唇印在了那胎儿还在滴水的额头。
    “可怜的孩子。”那男人把唇移开,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你毁了我一个孩子……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再有几天我就可以做出一个身体来了?你这混蛋!”那男人说着就扑上来,作势要将宁夜的头拧下……
    “锵”一声,剑出鞘。
    白光凛凛里,那男人的脖子被剑划开一道,头颅和身体缓缓错开,却不见一丝血。
    宁夜没有出手,他只是负手立着。
    【养成良好的WS习惯,半更是必经之路……】
    出手的人,是清虚子。
    方才时辰到时,他如释重负地抽身出来,那老皇帝累得气喘吁吁,摊在地上,却犹不肯让他走。
    “清虚,你不累么?”
    清虚子只顾着盛汤,笑而不语。
    “唉,年轻人就是好啊,精力旺盛。”
    “皇上,这便是修炼的好处,臣已经三十又九了。”
    皇帝向清虚子招招手,等他一碗汤端到面前,便把手搭上了清虚的腰背,触手滑腻细致,完全看不出是将近四十的年纪,只道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若不是朕老了,这等销魂的去处朕真想杀将进去,哪怕梦里死了也无憾了啊!”那皇帝一边喝汤,一边就把手指探往清虚子的后处,猛地戳了进去。
    清虚子的脸上依旧是笑,毫不改色。
    疏不知那皇帝的指甲已经将那处柔嫩的皮肉掐破了。那根手指的翻转绞动,让人想吐。
    忽而,屋内浓香大肆,清虚子隐约听到一阵阵咿咿呀哈的笑声,脸色一变。
    只听那皇帝道:“清虚,你今儿燃的什么香,味道不同往常啊?”
    清虚子往窗外一看,然后一双柔软而有力的手搭上了皇帝肥大的肩膀,轻声道:“皇上,这香有助睡眠的,臣给您揉揉肩。”
    说着,手上合力,在皇帝颈上一掐,便让皇帝昏昏沉沉睡去了。
    而他,披了长衫,人已往屋外后院里追过去。
    **
    “药离,把你的头安回去。这个人你不能杀,你也杀不了他,他是阴司的骆文书。”
    那名叫药离的男子听得这话几乎要暴跳如雷。
    清虚子又道:“你现在急什么?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啊,以前你可以忍辱负重,甚至连自己的妻儿父母都不惜杀害,哪怕是自己的手,也舍得砍下来的。这一时,你又怎么忍不了了?”
    药离额上青筋跳动,伸手扶住自己的脖子,把头和身体接上了。“是,为了他,一切都可以忍。”
    宁夜这才注意到,药离只有一只胳膊,方才他挑灯,方才他捧那婴孩的头颅,全都是用的一只左手。是以,他非得放下灯才能用他唯一的左手去捧那头颅。
    宁夜觉得药离这名字耳熟,在嘴里喃喃念了几遍,却也想不起来。
    看着他愤愤地挑着灯笼又往桃林深处走去的样子,空落落的袍袖微微扬起,看得人有几分心酸。
    **
    “你是已巳年生的?”
    正是二十三年前。
    “国师对自己爱徒身边的人了解得还真是清楚啊。”
    清虚子浅笑,“倒也不是。只是二十三年前阴司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确跟你有关。当时我还年少,却机缘巧合看见了……怎么,你不想知道吗?”
    “国师好兴致,但宁夜今日来却不是为的什么往事辛秘,只是为救郎奚一命。”
    清虚子有些出神,不答他的话,自顾自继续说着:“我知道的,阴司的骆文书最爱听鬼讲述生平。因为骆文书是无根之水,浮萍一身……你生来,就是为了寻找的……”说到这里,清虚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宁夜,忽而就笑了。
    “二十三年前,有一只孤魂万念俱灰,在人间游荡了很久才飘往三途河。他对世间已不再充满留念,所以到了阴司之后也只躲在三途河岸边。他有个很好的朋友,他叫她无途女。起初,无途很高兴能有人和她作伴,但后来就发现这个人心中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是那样的强烈。即便是无意识,他也会对着河水垂泪。问他为何而哭,他总是一脸惘然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后来,无途就轻轻地把他一推,送到了崔判面前。”
    宁夜听着这淡淡的话语,眼光扫远了去,那片桃林里的红光弥漫原来是缠在树上的红线……这么多婴孩的头颅……回过神来,清虚子还在说。
    “崔判送他入了轮回,谁知他竟央黑无常暗里将他元神毁去,整个灵体生生扯成了两半。那黑无常自然是受了崔判的惩罚,似乎到现在还没能复职,总在人间游荡。其实,黑无常是喜欢那个人的吧,只是一切说不出口。崔判倒也神通,用司蜀绿锦将那灵体修补得完整了,便趁他神识恢复之前把人送进了轮回。谁知这一生,便是双胎,只不过,有一胎生下来便是死了的。”
    “骆宁夜,你是哪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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