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怪兽

第52章


……”
  “是的!一座冰山正好挑这个时候翻个!翻个的时候,碰上了‘哈勒布雷纳’号,把船
甩起来,就像球拍子接羽毛球一样。我们现在就这样搁浅在高于南极海平面一百多法尺的地
方了。”
  怎能设想,“哈勒布雷纳”号的远征会有比这更为可怕的结局呢!……在这天涯地角的
茫茫大海当中,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离开了它的自然环境,被一座失去平衡的冰山送上了一
百法尺以上的高度!……是的,我再重复一句,这是多么可怕的结局啊!在惊涛骇浪中被吞
没,在野人攻击中被摧毁,在冰山中被撞碎,这是每一艘进入极海的船只都会面临的危险!
……然而“哈勒布雷纳”号却被一座漂浮的冰山翻个时高高举起,此时几乎搁浅在冰山的顶
部。不!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利用我们拥有的手段,是否能够把双桅船从这么高的地方放下来,我不知道。但是,另
一方面,我很明白,兰·盖伊船长、大副及老船员们,一旦从最初的恐惧中清醒过来,不管
情况多么险恶,他们并不是绝望气馁的人。我对这一点坚信不疑。是的!他们将会竭尽全力
共同自救。至于要采取什么措施,目前谁也谈不出来。
  浓雾有如灰黑色的纱幕,一直笼罩着冰山。除了狭窄而不平的凹面,将双桅船卡在其中
以外,我们完全看不见冰山庞大的躯体,也无法得知,在这向东南漂流而去的冰山群中,它
占据着什么位置。
  ①法语中“搁浅”一词如逐字直译,则为“上到岸边”,因有此谑语。
  如果冰山突然晃动,双桅船就可能下滑。最起码的谨慎措施,就是撤离“哈勒布雷纳”
号。难道我们能够肯定,冰山在海面上能最后恢复平稳吗?冰山的稳定性可靠吗?……难道
不应该对发生新的倾覆有所预料吗?……如果双桅船悬空直滑下去,我们之中有谁能够安然
无恙得以逃命呢?谁又能免遭被万丈深渊吞没的最后命运呢?……
  几分钟之内,船员们都离开了双桅船。每个人在坡上找个栖身之处,等待冰山从云雾笼
罩中显露出来。斜射的阳光完全无法穿透浓雾。不透光的层层水滴使阳光黯然失色,只能勉
强感到红色巨轮的存在。
  人们相隔十几步远,还能彼此看见。“哈勒布雷纳”号看上去,只是模糊的一团,黑乎
乎的颜色在白色的冰雪之中,显得格外鲜明。
  这时很有必要查问一下,出事的时候,全部留在双桅船甲板上的人当中,有没有被抛出
舷墙之外,甩到斜坡上,跌入大海的。按照兰·盖伊船长的命令,在场的海员们都走了过来
,聚到我和大副、水手长、哈迪师傅及马尔丁·霍特师傅周围。杰姆·韦斯特点名……有五
个人没有回答,一个是老船员、水手德拉普,还有四名新船员,是两名英国人,一名美国人
和一名火地岛人,他们都是在福克兰群岛登船的。
  就这样,这场灾难夺去了我们五个人的生命。这是从克尔格伦群岛出发远征以来,第一
批死难者。他们会是最后一批吗?无疑这些不幸的人是遇难身死了。我们到处呼叫,到冰山
侧面寻找,凡是有些突出的部位能挂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但是毫无结果。
  浓雾消散以后,再次寻找,依然毫无结果。当“哈勒布雷纳”号从底下被抓住的时候,
船体晃动十分剧烈而又突如其来,这些人无力紧紧抓住舷墙。很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他们的尸
体了,估计水流已将尸身带往大海。
  五个人死亡已确定无疑,我们每个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这时,威胁着穿越极区探险的
各种危险,其可怕的前景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赫恩呢?”一个声音问道。
  一片沉默中,马尔丁·霍特提到了这个名字。
  我们把赫恩忘了。渔猎手被关在底舱中,会不会被压死了?……
  杰姆·韦斯特向双桅船奔去,利用吊挂在船头的缆绳爬上船,到了船员休息舱,从那里
进入底舱……
  我们大家一动不动、默默无声地等待着,关注着赫恩的命运,虽则船员中的这个丧门星
并不大值得怜悯。
  然而,此刻我们当中有多少人在想,如果听了赫恩的劝告,如果双桅船踏上向北的归途
,全体船员就不至于将一座漂浮的冰山当成唯一的避难所了!……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当初
极力鼓吹继续这场远征的人,我的责任有多大,我几乎不敢想!
  大副终于又在甲板上出现了,赫恩跟随在后。渔猎手所在的那块地方,无论是舱壁,还
是肋骨,还是船壳板,竟然都没有折断,真是奇迹!
  赫恩顺着双桅船下来,脱离了险境。他一句话没说,便回到自己的同伴中去。再也不用
管他了。
  将近清晨六时,气温迅速降低,浓雾消散。这并不是完全凝结的水汽,而是叫做“雾淞
”或结晶霜的现象,在高纬度地区有时发生。有大量棱柱型纤维附着在冰山侧面,竖起一层
薄薄的硬壳,尖端朝着风向。兰·盖伊正是从这一点上辨认出来的。这种雾淞,航海家们是
不会把它与温带地区的霜相混淆的,霜的凝结只是沉积地表以后才能形成。
  这时我们可以估计一下这个庞然大物的体积了。我们在上边就像爬在甜面包上的小苍蝇
。肯定从下边看,双桅船也不会显得比大商船上的多桨小艇大多少。
  看来,这座冰山周围有三百到四百杜瓦兹,高有一百三十到一百四十法尺。根据计算,
水下部分大概比这还要大四到五倍,所以,有几百万吨重。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冰山与较温和的海水接触,下部被侵蚀,就逐渐浮起来。由于重心转移,只有来一次突
然的翻倒才能重新取得平衡。这样就把原来的水下部分翻到水平面以上。“哈勒布雷纳”号
被这种倾覆撬起,有如被一个巨大的杠杆撬起一样。在极地海面上有大量的冰山这样翻转,
这对靠近的船只是一大危险。
  我们的双桅船嵌镶在冰山西侧的一凹处中。船体向右舷倾斜,船尾翘起,船头向下。可
以想到,只要有微小的震动,双桅船就会沿着冰山的斜坡滑下海去。造成搁浅的这一侧,撞
击相当猛烈,船壳板及舷墙被撞穿,有两杜瓦兹长。第一次撞击,固定在前桅前部的厨房,
系索拉断,直滚到舱面室出口处。舱面室的门位于兰·盖伊船长和大副的舱室之间,从合页
上被拉下来。上桅和顶桅,由于缆索断裂,已经垮下。我们发现在栈桥高度上有崭新的断裂
痕迹。各种残渣碎片,桅桁的,桅杆的,部分船帆,大桶,箱子,鸡笼,散落在这庞然大物
的底部,并随它一起漂流。
  目前情况下,特别令人担心的是,“哈勒布雷纳”号上的两只小艇,右舷的小艇在搁浅
时已被撞碎,只剩下第二只了。这只比较大,仍用滑轮吊挂在左舷的吊艇杆上。最紧要的事
情,是要将它放到安全的地方去,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自救工具了。
  初步检查结果是,双桅船的低桅都还保持原来位置。如果今后能把船只放下,仍可使用
。但是怎样才能使船只离开这个冰坑而返回到它的自然环境去呢?一言以蔽之,怎样才能像
让一条新船下水一样,使它“下水”呢”?……
  当只有兰·盖伊船长、大副、水手长和我在一起时,就这个问题,我探问他们的态度。
  “这项工作会带来很大的危险,这我同意,”杰姆·韦斯特回答,“但是,既然这很必
要,我们就一定要干。我想,必须凿出一条冰床直达冰山底部……”
  “而且一天也不能延误!”兰·盖伊船长补充道。
  “水手长,你听见了吗?……”杰姆·韦斯特又说道,“从今天开始就干起来!”
  “听见了,大家一起干!”水手长回答,“不过,船长,请你允许,我想提一个意见…
…”
  “什么意见?……”
  “这项工作开始之前,让我们检查一下船体,看看有哪些损坏的地方,还能不能修理。
如果损坏严重,下水又有什么用呢?会马上沉底的!”
  大家都同意水手长这正当的要求。
  浓雾散去,明亮的阳光照亮了冰山的东部,从这里极目远望,可见烟波浩淼的大海。这
一侧并不是双脚难以找到支点的光滑表面,而是呈现出许多凸凹不平,有突起的部分,也有
陡坡,甚至还有平台地带,可以轻而易举地建起临时营地的。然而要特别当心巨大冰块的坠
落。由于很不平稳,稍有震动就会分离出来。确实,上午就有好几次这种冰块滚入海中,发
出雪崩般可怕的巨响。
  总的说来,似乎冰山坐落在新基底上还很稳固。而且,如果重心处于浮力线水平以下,
是无需担心发生新的倾覆的。
  自从出事以来,我还一直没有机会和德克·彼得斯说话。点名时听到他答到,我就知道
他不在牺牲者之列。这时,我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狭窄的突出部位上,目光朝着什么方向,
是可想而知的……
  为了对船体进行一次仔细的检查,我陪同兰·盖伊船长、大副、水手长、哈迪师傅和马
尔丁·霍特师傅,再次朝双桅船走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