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带着一众王公大臣和皇子们浩浩荡荡的去了塞外,我离了宫,回了府。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是,皇上在外竟然让人带回了一道圣谕,将阿玛调往了江南任职。这道圣谕只有阿玛看了,临行的时候,阿玛竟然执意带上我同行。
妈妈似乎想反对,但皇命难违,而妈妈又从不是明着会让阿玛难堪的,于是我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便跟着阿玛南下。离府前妈妈那隐忍的目光和难言的神情隐隐让我觉得,阿玛的调任、我被带走,似乎并不是偶然。在南下的途中,我思前想后只得出了一个可能性:临出宫的那晚,我与十三阿哥的事儿或许走露了风声。
这是皇上的意思,他察觉了一个武官的女儿与他尊贵的儿子不寻常的友情,即便只是单纯的友情,却也为天家所不允。于是阿玛被调离京师,却独独只带走了我一人。
并不是举家南下。
猜不透天子的深讳思维,我只能随遇而安。只是每每想起当十三阿哥回京后得知这一切,会作何感想?这一次,四贝勒也跟了去,若皇上确为此事而动了阿玛,只怕连他都是不知京城所发生的这件“小事”。
不过江南的美好景致却适时的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并没有过多的去思忖和感伤。阿玛任职是为公,而私下,他却允许家仆侍卫护卫着我四周游历。或许这是妈妈的要求吧,她常常给我说起江南的美好,我也曾无限向往过江南之地。
都说江南好,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有道是“铁马秋风塞北、杏花春雨江南”,如今虽不是春分时节,却也是一片美好景致。起初去了江西南昌府的“滕王阁”,此阁乃唐太宗的弟弟李元婴任洪州刺使时所建;建阁初期,也只是将此阁作为达观贵人们上元观灯、春日赏花、夏日纳凉、九重登高、冬日赏雪、阁中品茶、聚餐饮酒、听琴观画之场所。
唐上元二年,时才子王勃应洪州都督阎伯屿之邀,登阁赴宴,并写下了脍炙人口的《秋日登洪州滕王阁饯别序》,滕王阁从此名扬四海。因此,滕王阁乃是“江南三楼”之首,登阁纵览,春风秋月尽收眼底,近可见长街迂回曲折,错落有致,西侧赣江、抚江浩浩汇流,远处长天万里,西山横翠,南浦飞云,长桥卧波,令人心旷神怡。
原本还心心念念的想着要再去见识“江南三楼”中的另两楼,却在十一月的时候,突然被阿玛飞书召回,说是皇上下旨,令阿玛回京。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有些哭笑不得。皇上这是拿阿玛穷开心呐?才派往了江南不过三月,却又突然将阿玛召回京城,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心里忿忿不平,当下冒出一个念头:果然人人想当皇帝!当了皇帝,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用顾及他人。
心里不由的惋惜,犹记得妈妈教我崔颢的《黄鹤楼》和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诗中一字一句都曾令我向往不已。什么“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相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将黄鹤楼的地理、环境、传说和楼的雄姿,诉说得淋漓尽致。可惜我是无缘亲见了,只待他日若是有机遇,再寻去那里。
离京数月,我带着满满的玩心回到了京城,妈妈似乎对此并不惊讶,只静静的看着我和阿玛,眼中尽是释然。我不理解,也无须去理解,那样的世界似乎离我还很远,我只知道,我回到了京城,回到了有朋友的地方。
回来了,才知道皇上居然依然不在京城。今年皇上不但在七月巡了塞外,更在十月巡了永定河堤,十三阿哥都随行其左右;如今更是随了皇上谒陵,可见如今皇上对十三阿哥的重视。或许,这一切皆因为早逝的敏妃主子吧?作为帝王,作为丈夫,皇上总是愧对自己的妻妾,特别是曾经宠幸有加的妃室,十三阿哥兄妹三人,足以证明敏妃主子曾得到过的宠爱。
主子临去前的那一句“玄烨”,只怕是永久的烙在了皇上的心中。
尔后妈妈才对我说起,年初阿玛本是迁了左都御史,如今这一回,却是皇上又加封了阿玛,竟迁兵部尚书,充经筵讲官、议政大臣。
我摇了摇头:“阿玛可是升了官?”
妈妈一笑,我看在眼里却不知她的用意。
“左都御史乃正二品官阶,兵部尚书却是从一品,你说是不是升了?”妈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么看来,确实是升了。”我嘻嘻一笑,知道妈妈必有下文。
“若只是兵部尚书,倒也算升迁。”妈妈长吁了口气,叹道:“可经筵讲官原本该是令翰林出身的大臣兼充,如今倒好,让你阿玛一介武官兼充,你说,这有道理还是没有道理?”
我心里微愣,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再说那议政大臣,你知道那是什么官职吗?”妈妈认真的看着我,但凡有关阿玛的事儿,只要她想说,从来不会怕我听不懂,只挑精简的来说,到最后总也能令我听得懂。
不过官场要职,我当然是不知,也无须详知。
“太祖皇帝建立八旗制度后,又置议政五大臣及理事十大臣共理政刑。此五大臣掌理满族内部诉讼等事,与赞决军国大事的费英东等五大臣不同。太祖去世前,遗命由八固山主议国政,议政大臣与八贝勒共议之制于是并存。后太宗于天聪八年,废除八固山共治之法,又于崇德二年命贝子尼堪、洛托、博洛等与议国政,每旗设议政大臣三人,设议政处为办事之所。入关后,一度打破全由满族王公充当议政大臣的限制。”妈妈这回说得比较详细:“尔后当今皇上即位初期,鳌拜等以议政大臣身份辅政,大权尽落满族王公之手。这等行为乃是对皇权的挑恤,也是皇上诛伏鳌拜的原因之一。所以皇上亲政后,议政大臣的权力名存实亡。如今你可明白?”
我细细一想,皇上把阿玛的官职从正二品迁升至了从一品,看是明升;但实际给阿玛的处境,却是似文非武的经筵讲官,从了文官的职务,而加在官帽上的“议政大臣”这个头衔,实则乃是暗降。阿玛升了官,却失了实权,皇上何以要这么做呢?
难道是因为我?我心里一唬,直觉皇上也不该这般的“看重”我吧?就因为我安慰了他失意中的儿子,便这般折腾我的阿玛?是何道理?
“你在宫中……”妈妈看穿了我的心思,以往从未问过我在宫里的遭遇,如今以妈妈的聪明,必然知道事出有因。
而阿玛从不结党,也甚少行要踏错,能让皇上挑出错,先将阿玛放至江南而后调回京师却明升暗降,这一连串的行动,不能不让人将源头放到我的身上来。
我摇了摇头,其实是不知该如何说起。说什么呢?说我安慰了十三阿哥?说我与阿哥公主行走甚近?除非我说出心底真正的想法,否则他们一知半解,更是糟糕。
妈妈见我这般,便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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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过份被人注意,唯一能做的便是“闭门思过”。
我足足在府中待到了正月,直至过完整个年,我都不曾出府半步。四贝勒与十三阿哥那里没有丝毫的动静,当然,刚过了年,他们俩便随皇上再巡永定河,除了没什么时间理我,我想,至少四贝勒是明眼人,咱们府中的明波暗涌他应该是心知肚明。他不动,正是以不变应万变……不知为何,隔了这么久,隔着这么些距离,我总是自以为是的知道他的想法。
哪怕,我们之间,只是有过数面之缘和一夜之游。
可关在屋里,我却是倍觉孤独,每当觉得孤独时,我便疯了似的思念着十三阿哥。我不能理解这是什么心情,或许因为我并没有什么朋友的缘故吧?
家中的姐姐倒是不少,如今也有位近七岁的弟弟,可是我依然觉得自己没有交心的朋友,除了皇宫里的那几位。
有时,我不禁会嘲笑自己,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他们没时间、他们顾虑多,毕竟这只是我的揣测而已,我只有这般想,心里才会好过一些。乌勒丹、乌布里也曾私下问过我,为何自打宫里回府后,总是这般的心神不守?
每每,我总被问得哑口无言。
做朋友,想到这三个字,我的脑海中总会冒出两个字“高攀”。
但愿不是我一厢情愿……但愿吧。
三十九年,皇上真的很忙。正月才巡了永定河,四月便又再次巡视;接着七月巡塞外,十月又去了永定河。治理河患永远是帝王心里的痛,每每江河泛滥,吃苦的往往是百姓;而天子乃天下百姓之父母,当这位天子乃明君时,这种痛便是椎心入骨的。
所以皇上才会这般的重视永定河的堤工吧?
整整一年了,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到我的朋友,更没有通过任何的讯息,我所知道的有关他们的消息,也仅是阿玛由朝堂带回的只字片语,仅此而已。
再次见到他们,竟然是德妃从宫中传下的话,说是两位公主想念我了,让我入宫作陪,允在宫中小住。
妈妈默默的帮我收拾着行装,虽然不多,却收拾了大半日。我不明所以,妈妈也没有多说。阿玛有些忧心的来到房中,似有话想对我说,却总也开不了口。我细细一想,大概也明白。今年我已经十二岁了,眼看着明年就到了选秀的年龄,此次入宫,虽是德妃下的令,但这其中恐有玄机。
不过阿玛的忧心来自哪里呢?他既不结党,那么我将来的归处,总不能给自家作主。阿玛是不愿我与皇室有所瓜葛吗?我想不明白,却也不想问。得知要入宫,我甚是高兴。高兴之余,也未免惶恐,所谓“近乡情怯”,虽然宫里并不是我的“乡”,但总是住了那些日子,总是与那些人有过交集,时近一年未见,如今即将再见,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
入了宫,见到的便只是德主子与两位公主。去的时辰正是年长的阿哥们出入朝堂的时辰,而年幼的阿哥们则要到上书房学习,文罢便是习武,一刻不得松闲。我磕见了德主子,她依旧是那样的温和而内敛,我知道她喜欢我却也观察着我。见了公主们,我心下一阵欢喜,公主们竟甚是思念我,德主子并没有夸大,我心头欣慰不已。
才在院子里和公主们复踢着键子,回味着当年那嘻笑的场面,院门口传来宫女的低迎声:“奴婢叩见十三阿哥,阿哥吉祥。”
我不由的怔了怔,目光下意识的往门口寻去。一抹颀长的身影闯入我眼睛,我不由的一窒,眼眶竟然有些模糊,看不清了。那抹身影快步走到我跟前,宫女们皆下跪请安,唯我傻傻的立在那里瞪着他,眼眶酸酸的,却硬是把泪意往回逼。
我不要哭,不过是一年不见而已,不过是有些想念他而已,不过是……
“丫头。”十三阿哥将我紧紧的拥在怀中,完全的,没有一丝间隙的拥着。我的头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他也很激动吗?跟我一样?我才逼回去的泪意又开始泛滥了。吸了吸鼻子,我仍然是强忍住了。这是宫里……我模糊的思考着,阿玛才从江南调回来……我不要再离开京城了……不要再离开了……
“丫头……丫头……丫头……”他一声又一声的低唤着,一声比一声清晰。
是了,我已经十二岁了,他也十四岁了,他说,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要入宫参选;我说,他会比我早成亲,他十四了,还没有听说皇上给他指了哪家姑娘,他似乎还没有要娶侧福晋,似乎我们以前说的,都是错的……
“丫头……丫头……”他还是这样的唤着我,一点也不松开我。
我想,那年我们都太年幼,所以说的话,只是玩笑吧?可是如今,他真真实实的在我眼前,我真真实实的在他的怀中。我好想哭,好想哭,一年的不见,不仅仅是不见。原来一年的不见,把我的眼泪都蓄在了今天。
“胤祥……”我低叹,在他怀中低声叫出了这个名字。他一直是十三阿哥,可今天,他却是胤祥。
他一震,继而松开了我,我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他已经高了我一个头了。我想笑,可我准备把一年来蓄存的眼泪都还给他,我必须还给他。
可没等我痛痛快快的在他面前肆意流泪,我的目光却透过他的肩膀看到了另一张脸孔。
四贝勒。
胤禛。
清冷的眼中,泛着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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