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守候

第29章


原谅我故意不想你!”那张纸单像一只白蝴蝶,从晓飞手中滑落,翩跹起舞,伴随他释放的记忆、点滴的生活片段和滚烫的泪水,他木木地站着,眼前白茫茫的,脑子空荡荡的,耳朵嗡嗡鸣响,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晓飞,把它捡起来,签字啊。”哦,那是王老师的声音吗?你在哪里?你一定看着我,这证明你没有抛弃我。他顺从地写下名字,步履踉跄,跨出办公室,莽莽撞撞,像喝醉了酒,来到教学楼旁的石椅上,他只是毫无意识地,紧紧抱住千里而来的纸盒,仿佛拥抱着他倾心相恋的王老师,纵然时光变换,不论梦里还是记忆里,他刻骨铭心的王老师,他似乎闻到盒子散发的幽幽芬芳,那是西子的气息。晓飞的眼泪嗒嗒落在纸盒上,宛若最后相拥时,他流出泪水,淌到西子晶莹的脸上。她勉励他:要坚强,不要哭。他控制住流泪,可他阻挡不了心中流淌的泪。
长椅积满松针,他机械地拂拭干净,头脑昏沉沉的,他也不容许纸盒有半点玷污。咕咚一声,他坐下,痛了。原来,他坐到刚才聚集的松针里,有一根刚好穿过薄薄的运动裤,刺进大腿。这痛给他大脑带来几分清醒,晓飞感觉周围透着一股凉意,胸口热得冒火,额头、脸颊渗出汗水,湿漉漉的,黏糊糊的。他顾不上这些,忙打开盒子,竟是一款手机,附有一张便条“晓飞:因我身体不适,迟发了两个月,相信你还用得着”。他熟悉西子的字体,那些跳跃的文字,一笔一划,都蕴含诉不尽的关怀与柔情。眼泪像开闸的水,再次夺眶而出,晓飞抱着盒子悲号着。在秋冬之交的傍晚,冷风萧瑟,簇拥晓飞心头的悲凉和温暖,他只顾俯身,把盒子牢牢搂在胸口,埋下头,不能自已地哭泣。他感到天旋地转,身子轻飘飘,腾云驾雾一般,好像飞到心驰神往的故乡。在那里,有他与西子诉不尽的爱。他的身体像泼了汽油,燃烧着,他想挣扎,却发现是徒劳的。索性,还有对西子难以忘怀的回忆,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活物。那就好好享受生命最后一刻的美丽记忆吧!他好像看到死亡,看到另一个朱晓飞终于找到失落的灵魂,只要有西子的惦念,他死也心满意足!只是可怜了劳累的父母……晓飞宛如置身到另一个世界,冥冥中徘徊着,游荡着……
第二十八章 冰释记忆(2)
下课铃声过后,路上,同学们熙熙攘攘地赶往餐厅,谁也没有注意,旁边的松树林里有一个悲痛欲绝的男孩儿。渐渐地,路上人影稀少。好久,晓飞恍恍惚惚听到脚步声,近了,在向他靠近!透过泪水迷离的眼睛,他看到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嘴角蠕动,想喊“路璐”,可声音低微,连他自己也没有听到。
路璐从会议室出来,远远地见晓飞斜卧在长椅,心想:哼,本部长正考虑怎么联系你,你竟然自在地躺在这儿睡觉,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撅起小嘴,转动眼珠,想吓一吓朱晓飞,思量用拳头打他哪里好?路璐赶到近前,却见晓飞满脸通红,脸、脖子以及身上全是汗水,衬衣紧贴后背。晓飞眼神黯淡,痛苦地呻吟,路璐摸摸她的额头,像火炉一样烫手,吓得她惊叫:“你发烧了!”她暗想,多亏没打到他身上,否则晓飞性命不保。路璐想起电视剧的镜头,叫“晓飞”的名字,希望他清醒过来。晓飞使劲儿睁开双眼。路璐搀扶他坐起来,大义凛然地安慰朱晓飞,“不要害怕,有我照顾你。”路璐想起来,她背不动晓飞,去不了医院,连忙给班里男生打电话,请人过来帮忙,她去收拾盒子。不一会儿,两个男生匆匆而来,背晓飞赶往医院,路璐抱住盒子,在后面跑着,紧跟不放。
主治医师摸摸晓飞的身子,烫得他大张嘴巴,连体温计也来不及用了,慌忙招呼护士取冰块和冷毛巾,给晓飞降温。这病来到医院,像到了家,高烧了大半夜,才懒懒地退去。期间,晓飞呕吐不止,胡话连篇。亮灯时分,医生劝路璐回宿舍,说有护士看管晓飞,没事的。路璐不放心,赖在病房不走,医生不再说什么。她听到晓飞睡梦里含混不清的呓语,不时给他换冷毛巾敷脸,最后跑出去,对值班医生说:“医生,求你去看看,他仍然烫手,刚才的点滴管用吗?晓飞会不会烧死?要不要动手术,豁开肚子?他一个劲儿地要吃西瓜子,西瓜子能治病吗?”
医生笑道:“他受寒着凉,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生了病,用再好的药,也得有个吸收过程,这个世界可没有灵丹妙药。小姑娘,千万别着急。”
路璐若有所悟,不再询问。
医生又说:“我看你对他照顾得周到细致,他有你这样的女朋友,福分不浅啊。”
路璐羞得脸通红,转身回到病房,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瞧着熟睡的朱晓飞,心潮起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也睡着了。
次日早上,烧稍退,晓飞头脑逐渐清醒。路璐早已准备好早餐,见他醒来,张罗他吃些东西,晓飞说没胃口,放在桌上,过会儿吃。他谢谢路璐的救命之恩,路璐笑道:“谁都会这样做的,况且你是我的老乡,最好的老乡。”她劝晓飞,病还未痊愈,不要多说话,以免累了身子。晓飞心想,路璐表面活泼顽皮,心地纯真善良,真是个好女孩儿,尤其听她昨晚守了自己一夜,感动地无以言表,眼圈更加红了,像两颗熟透的大草莓,路璐只当他昨晚睡得过头,说:“我早上有课,中午过来陪你。”忽而她又想起什么来,说:“昨晚下课后,我去社团开了一个会,新老校区的社团领导坐下来商量,拟定元旦的前一天,是一个周日,去市北的一所孤儿院举行‘爱心之旅’。我回来时,正巧遇上你,等你病好了,咱们一块儿去看孤儿。”
晓飞说:“这些孩子救我一命,看看他们是理所应当的。”
路璐嘻嘻笑,给晓飞倒了一杯水,收拾书包上课。正在这时,黄超雨雪和永元急冲冲走进病房,吵嚷着:“舍长,总算见到你了,原来你生病住院了,可把我们急死了!”
黄超道:“我们昨晚左等右等,你始终没回来,我就给芬姐打电话,她手机关了;我想这次遭啦,芬姐真够厚颜无耻的!霸占了你。我可为你担心了一个晚上没睡,早上忙给芬姐打电话,理直气壮地要人,她起初听不懂,后来勃然大怒,像发了疯的*叫唤:‘朱晓飞怎么会在我这里!’我听她的语气,好像没撒谎,不过,她知道你一夜未归,也害怕起来,说你昨天傍晚离开办公室时,看起来病怏怏的,让我们先来校医院找找。嘿,原来你真在这里!”黄超绘声绘色,完全不顾及旁边的路璐。
晓飞笑着,道:“好了,好了,兄弟们。昨晚我高烧,神志不清,差点见了阎王,来不及通知你们,害大家担心。”他指着路璐说:“这是我的老乡,二年级的,名叫路璐。”
雨雪和永元嘿嘿笑,说:“我们认识的。”三人恭敬地称她“学姐”,路璐显得不安,手指紧捏书包背带,心想:“这些男生们言语一会儿粗俗,一会儿甜蜜,难为晓飞整天跟他们在一块儿。”她冲三人微微笑了笑。
晓飞劝他们赶快去上课,临走时,他嘱咐黄超:“给芬姐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在医院,免得她担心。”黄超悲愤道:“她就没心,咋还会担心。”经不起晓飞再三请求,黄超说:“看在舍长的面子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她通个话。”
四人前后离开,房间归于清静。晓飞觉得腹内空空,心里却满满的,他晓得,那里存放着他对王西子的牵恋,那份情像疯狂的魔兽,几个月来被他锁在心舍,趁晓飞病时,它冲破牢笼,如蒙大赦。他吃力地走下床,抱住她远方寄来的纸盒,重温西子真情挥就的文字,心中默念西子。晓飞闭起眼来,整理已过往的思绪。
王老师到底哪一天走进他的内心世界,他记不清了。他只知道,高二选择完理科,王老师恰好从曲师大毕业,成为她的语文老师。当时,他只是惊慕于王老师的容貌和声音,他一直认为,她的容颜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形象解释,她的嗓音常使他耳旁回绕一只歌调:“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晓飞担任班长,一个虚设而已,大家都为了高考,奔忙于“三点一线”,班里事物全由班主任掌控,班级活动能省则省,能免则免,挤出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让学生向人生第一道门槛冲刺。每周,他都要给“校报”发一篇通讯稿,内容涉及对学习、生活以及人生的观察体悟。为了写出切身体会,他漫步于风雨,奔跑于操场,深呼一口气,阖眼后,脑中闪现一派清亮的精神世界,这让他陷于数理逻辑的紧张大脑有一刻暂歇的机会。有时,他会把稿子拿给王老师改正。接触久了,他了解到,在她美丽的外表下,还有深邃的思想和优雅的气质。不知何时起,他拿出平时的日记与她交流感悟,关于生活的点点滴滴,已成为他们之间说不完的话题。
晓飞常常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因为关好门窗是他最起码的职责。他一直利用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的小段时间,系统地整理一天所学,倘若这项“工作”未通过自我验收,睡前,他会再整理一遍,甚至大半夜失眠。若赶上王老师值班,两人就会边走边聊,昏黄的路灯光,拖着两个长长的影子;有时候,他们坐到草坪上,在静静的夜晚,天空繁星点点,一轮皓月泻下冰洁的流光,两人沐浴在银色的光辉里。王老师问晓飞,现时的生活有没有痛苦过?晓飞看看她晶莹的脸庞,说:“当一个人全身心投入到学习时,早已失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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