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流风

第10章


哼!当年你挑了我们黄河十四帮的总堂,灭我派满门,这笔帐我今日就要跟你算算!”
  五年前,“楚临风”还是个仗着一柄流风剑四处玩乐的孩童。她北去塞外的路上途经黄河,一夜之间挑了黄河十四帮的总堂,名声大噪,然而,却从此失去踪迹。除了那夜留在总堂的黄河十四帮的人,谁也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花如月,正是黄河十四帮的香主之一。
  “算帐?”她双目微眯,犀利的眸光透出恼怒之色,怒声道,“要算这笔帐之前不妨先算算徐家庄的帐!花如月,你自己算算,你们黄河十四帮又杀了徐家庄多少人?可怜那徐家庄两百三十八条人命,全因不愿与你们同流合污而惨死!这笔帐,你又要怎么算?”
  提起往事,她压抑了五年的戾气又冒出头来。五年前那血腥的一幕在眼前晃动,她顿时怒不可遏!
  黄河十四帮是一群水贼,以打劫船只为生,那徐家庄不过是因地理位置恰巧,他们便要强夺,徐家庄庄民不愿在盗贼手下维生,便给他们灭了全庄!她当时正巧路过,却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死不瞑目!
  这幕场景至今想起来仍让她感到透体森寒。
  “那是他们自找的!”花如月满脸恨意,“如果他们肯乖乖交出庄子,怎么会被灭门?”
  “荒谬!”她厉声喝道,那冲天的怒火陡然震得众人惊心,“花如月,五年的时间看来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今天我不灭你,怎么对得起那些无辜冤死的庄民?”五年前一个疏漏,才让这恶人逃脱,不知道这五年间又造成了多少罪恶。
  花如月冷哼一声,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判官么?你杀那么多人,与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她冷冷甩袖,风中被妆点得秀美至极的容颜散发出凛凛的寒意:“不错,我不是什么判官,但是,若让我看着你们为非作歹却什么也不做的话,那我风凌楚枉生为人!”这是是非原则问题,她无法过自己那关,“那徐家庄几百条人命做错了什么?那些被你们杀戮的人中,还有刚刚出生的婴儿,不过才两三个月大,亏你们也下得了手!”
  “哼!”花如月却毫无愧疚之色,反而理直气壮,“今天我不跟你耍嘴皮子,有什么话,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一落,花如月身形一闪,竟如同鬼魅一般倏然出现在这头,与他们对立。
  见到这一幕,朱煦景心下一沉,上前挡在她身前,侧身道:“她武功诡异,你习的是正统之道,恐怕不敌,还是我来吧。”
  她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淡定:“不,这件事是我惹来的恩怨,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她怎会不知花如月已非昔日的花如月?只是,有始有终,由她而起就该由她来结,她不愿躲在他的背后寻求庇护。
  “但是……”
  “你们不必争了!”花如月娇笑一声,狠狠地瞪着风凌楚,“这五年来,为了报仇我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就算你躲到你的男人身后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好狂的口气!”朱煦景冷冷振衣,立在她身前,“本王南征北战十几载,还不曾遇到过敌手,就凭你也想从本王手下讨便宜?”
  在别人面前,他始终是那个沉稳威慑的昭王,这番话凛然自傲、掷地有声,听得花如月微微一怔,这才正眼看向这个挡在仇敌身前的男子。
  俊朗刚毅的脸庞,深邃凝敛的瞳眸,颀长傲立的身板,一举手一投足,皆是皇家尊贵昂然的风采。
  她倏然心中一跳,随即媚笑道:“好一个昭王,果然出众了得!这么俊的男人我可舍不得动,如果你肯乖乖让开的话,我便放过你。”
  “无耻!”他眉心一动,怒气尚未发出,风凌楚已挺身而出,恼怒斥道,“花如月,你要勾搭就勾搭别人去,别给我打他的主意!”
  “哈哈哈……”花如月狂笑,眼神飘向朱煦景,轻佻地道,“怎么,喜欢他喜欢得紧?哼,小丫头恐怕到现在还不明白男人是一种多么容易变心的东西吧?人家是万人之上的亲王,就算给你个正室做,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独守空房?”
  风凌楚陡然变色:“你……”
  话未出口,朱煦景伸手拦住她,昂首对花如月道:“本王既然娶了她,自然不会亏待她。花如月,聪明的话现在就去投案,免得到时候死得难看!”
  “投案?”花如月轻蔑地看了看下面团团围住此屋的侍卫,道,“昭王,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动得了我?哼,你要是不闪开,我也顾不得你了!”她袖口金属的光泽闪动,柳叶弯刀滑出,落入手中。
  风凌楚冷冷一笑,道:“不必他出手,五年前我没杀了你,今日就再让你试试流风剑的锋芒!”
  “凌楚……”他听得眉心一紧,正欲开口,却被她所阻。她望着他,平静地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恩怨,让我自己来吧。”
  “但是……”他担心她呀!
  她微微笑了,如玉的脸庞瞬间绽放光芒:“如果我把自己的事都丢到你的身上,让你为我出头,我们又哪有相识的一天?”如果风凌楚是那样一个人,当年就不会出现在漠北,现在也不会与他结缘。
  他明白她的想法,风凌楚不需要躲到别人背后,不需要靠他人护佑,她自有自己的傲骨与主见。
  终于点头,他退开,仍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如果有异变,我会马上出手。”
  她望着他的眼,轻轻点头。这一刻,所有的不愉快都随风散去,他们之间早已心意相通,不需言语。
  柳叶弯刀反射着森冷的白光,花如月恨道:“今日,我便要一雪五年前之耻!”
  风凌楚淡淡一笑,右手一翻,雪一样的银光流入手中,一柄比平常所见略短的剑身出现在她掌心。她横剑于前:“尽管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五年长进了多少!”
  花如月轻蔑地扫了流风剑一眼,道:“你以为它还能伤到我吗?现在就让你看看我五年苦修的结果!”
  话一出口,灰影如电,欺身而上。
  风凌楚秀眉一挑,轻巧跃开,流风剑的光芒随着她挥洒的动作铺散开来,流泄出月色水光之泽,却又迅猛至极地反扑过去。
  花如月脸色一变,万没料到这些年来,她的功力又精进如许。她不知道的是,风凌楚本是习武良材,当年时常随着师尊游历四方,尚且能有那般功底,这五年她常居京城,无事之下,只有读书习武自娱,自然进步惊人。
  “哼,就算你剑招再怎么精纯,内力再深厚,也敌不过鬼影百变。”花如月冷声一哼,复又欺身而上,身影竟如鬼魅一般忽左忽右,完全看不出如何移动!
  风凌楚心中大惊!鬼影百变,这恶妇是从何处习来的?她生平只见过一个人施展过这一手,而那人早已作古!惟一可能会这路武功的人,却是永远都不会去学的。
  来不及思考,花如月倏然幻成数人,随即成千上万的影子重叠而来!
  她眉心一紧,凝神吐劲,流风剑的光辉瞬间织起光球,剑风如刃,向众多影子袭去!
  脸上平静如初,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她自知大事不妙。
  鬼影百变是一项极诡异的功夫,如同七伤拳一般以自伤为条件积累修习而成,所以比循序渐进的正统武学要神速得多,甚至有人以短短数月习成。但,同样的,习成此功便要付出代价,一旦练成,五脏内腑必然早已腐败,每每发作,痛苦不堪。想不到花如月竟恨她恨到这种地步,愿以命相抵寻她报仇。
  她自小习的是正统武学,以强身健体为第一要素,固然根基深厚,但面对鬼影百变仍无绝对的胜算。
  想到这点,暗暗心惊,这功夫她是如何弄到手的?据她所知,拥有记载这路武功手札的人根本不可能把它交给别人,而以那人的身手,更不可能是抢走的。难道……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可能的意测让她的脸色倏然一沉,流风剑挥开惊世之光,欲下狠招,速战速决。倒不如先擒住这女人,她就不信没法逼她开口说出来由!
  朱煦景在旁看得心惊。五年前他曾见识过她剑术之精,连个个骑射精良的近百胡人都让她用计击退,更何况这五年来的潜心修习?只是,这妇人的邪功诡谲异常,若是狠下心来以命相抵……
  才想到这里,果然惊见花如月冷笑一声,柳叶弯刀脱手,旋风般急扑而去,风凌楚正欲挥剑相迎,那头却突然爆开黑幕,深猛的劲风猛然向她袭去!
  花如月已不顾一切,只要取她性命,就算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朱煦景大惊:“凌楚——”他再也无法旁观下去,身如游龙,不管不顾地扑进那团黑幕。只要能救她,他管不了其他后果了。
  黑色烟雾中,他抓到了她的手,反手一掌击退牵制住她的力道,旋身一带,纵身跃出!
  “啊——”花如月的惨叫从中传出,气息渐绝,突然一断。
  他惊魂未定在将她抱住,两人望着方才站立的地方喘息,脚下的瓦片也因那黑旋风而簌簌抖动。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轻风吹拂,黑色烟雾散开的同时,一道飘然如仙的蓝色影子轻轻落在那方,托住了花如月软倒的尸体。
  两人皆是一惊,定睛望去。轻袍缓带的蓝衣少年卓然而立,俊秀的脸庞透出微微的苍白,冷意浸透骨髓。他就那么静静站着,轻风拂过他的耳畔,发带迎风轻扬,竟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如同谪仙临世。
  风凌楚倏然双眸大睁,随即喜出望外地向那少年扑去:“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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