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流风

第14章


  “嘿,这个我可好奇了。喂,朱煦景,我们好像真的没有正式打过一场吧?有没有兴趣?”说到这个,真的有些跃跃欲试。她知道他的功力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当世能赢过他的人恐怕没几个,真的很想试一下自己差他多少。
  想着想着,她开始手痒了,往藏流风剑的腰际摸去——
  “你玩够了没有?这里是皇宫,要玩回昭王府去,那里没人拦你。”
  “昭王府又没人玩!”计划落空,她没劲地抱着胸,“我已经闷了好几天了,找行云来玩玩嘛!”
  说起那个师弟,也真是奇怪。婚礼后的第二天,她睡得昏沉沉地跟着他进宫,谁知道竟然听到一个天大的消息:她那个在江湖颇有声名的师弟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六皇子!皇上他们几个兴奋得很,早在他们进宫前就已经在朝上不顾朝臣反对封了他英王的爵位,还忙着给他盖府第,甚至临时将卉容宫给他当了寝宫……嗯,她摸着下巴沉吟,这事情实在有些荒谬,她总觉得里面有文章……
  “既然你是要找翊晨,干么在这逗翊宣?”他不以为然——他口中的翊晨正是裴行云,他现在已正名为朱翊晨,正是流落民间多年的六皇子。
  “这个么……”她转着眼珠努力想答案,越听越奇怪的朱翊宣已经叫了出来,“九叔,这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直呼你的名讳你都不生气,还让她回昭王府?”他越说越不安,心里已经有一个念头慢慢浮上来,顿时被吓得一哆嗦:不会吧?九叔会有这么倒霉吗?
  朱煦景低下头去对他微微一笑,淡淡道:“翊宣,以后不准叫‘这个女人’,她是你婶婶,知道吗?”
  “婶婶?”朱翊宣这下被彻底惊呆了,指着风凌楚大叫,“九叔,你别吓我,她就是你的王妃?”有没搞错?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居然会是九叔新娶的王妃?不行了,他要晕了……
  “没错!”风凌楚笑得奸诈,牙齿闪着白光,“小鬼,下回告状之前也要记得找对人知道吗?搞不清楚状况倒霉的可是自己。”
  朱翊宣哭丧着脸,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这个女人,竟然是他的长辈,那刚才他岂不是等于白被欺负了?
  “够了!”他皱眉,不悦于她此刻的笑容。她分明把注意力全放在这个小鬼身上,没打算理他……“你能不能别到处惹事?上回你惹的事还不够大吗?现在连个小孩也欺负,像什么话?”
  他严厉的语气让她略略皱起眉,道:“你又生什么气?我只不过跟他玩玩嘛!”
  “玩玩?”他哼了一声,“就算玩也顾一下你昭王妃的身份,不要丢了我的颜面!”
  这个帽子扣得大了,她也有些动气,语气僵了起来:“你凶什么?”
  “你不乱来我自然不会凶。”
  “你……”自小任性妄为,就算老爹也不会用这种语气斥责,她不禁动怒。眉心聚拢着怒火,狠狠地瞪着他好一会儿,又低下头去。
  “自己知道错了就行,要去卉容宫就快去,不去就回昭王府!”他还以为她心虚,又冷冰冰地加了一句。
  她再度抬起头,脸色竟然一反常态不见怒气,甚至还微笑着向他勾了勾手指:“要我回去也行,你先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的样子让他略略感到诧异,却又看不出异样来,遂慢慢走近她,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什么事?”
  待他走近,她凑上前去,趴到他肩上似乎有秘密要跟他说。
  随着她的靠近,一阵属于她的清新之气袭来,他有些意醉神迷,不禁想起新婚那天晚上,那个她所不知道的轻吻……
  “啊——”突然脚踝处被重击了一下,正沉浸在回想里而没有防备的他一个不稳,向后倒去,而倒霉的是,后面就是人工湖……“扑通!”某人当场变成落汤鸡。
  “哈哈哈……”得逞的那人放声大笑,得意地叉着腰叫道,“哼,现在知道对我那么凶有什么后果了吧?”
  已经被吓傻的朱翊宣这下更呆了,她,她……她竟然连九叔也敢……
  朱煦景湿漉漉地钻出水面,气愤地指着她:“你……风凌楚!”
  “干什么?”她笑得灿烂,还故意蹲下去对着他的脸招摇。
  “我……”他猛然探出手来,一把抓住她的垂下来的袖袍猛力一拉——“啊——”自作孽者不可活,惊叫换人了。
  “哈……”难得见她栽了,他不由地得意起来。
  刚掉进湖里去的那人死命地抱住被自己踢下去的另一个,这回没功夫反唇相讥了,惊慌大叫:“朱煦景,我……我不会游泳……”
  “哼,活该。”他作势把她往外推。
  “啊!”她大叫,抱得更紧,七手八脚地整个人都缠了上去,死都不肯松手,“你……你不准放开!”
  “我凭什么?”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我偏要放。”
  “你……”
  朱翊宣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看着那湖中纠缠成一团的两人——那个,真的是他的九叔?
  夜色深沉,凉风轻拂,在紫禁城中抬眼望天,初夏的弦月在云朵中穿行,冷冷地照着人间,让人不由地生出一股寒意来。
  这个巍峨耸立的城中城,代表着华夏大地权力的最巅峰,代表着无上的荣华尊贵,也代表着……铭心刻骨的伤痛与别离……
  似水浮动的月色中,一个修长挺立的身影静静地负手立于庭中。夜风流动,他发丝轻扬,仿若随时都会乘风归去,飘忽得不似真实。此刻,他微微昂首,望着天空中的冷月,面色清冷而苍白、永远让人看不出来优雅底下是怎样的心绪——他,已经习惯了用面具紧紧地覆盖住这一切,安静而孤傲地活着。
  一丝轻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响动传入耳中,同时,敏感的神经已察觉到异动的气息,他微一侧首,袖袍倏然扬起,身形如风一般飘起,往异动之处扑去。
  “谁?”
  另一道优雅灵动的身影跃出,与他交错,握住他挥出的掌,低促地叫道:“是我!”
  两道身影同时落下,默然相对。
  一白一蓝,同样裁剪简单的儒雅衣袍,同样清瘦修挺的身形,同样清俊秀逸的容颜——虽然五官不同,但无疑的,他们之间有一种极为相似的东西,那是一种感觉,一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感觉。
  他沉默了好久,才低低出声:“师姐,你现在应该呆在昭王府。”
  月色下的白衣人影轻轻地微笑,笑容里带着怜惜:“行云啊行云,出了这种事,你还希望我什么都不理会吗?我早该来了,若不是为了查清楚卉姨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第一天就会来了。”
  他依然沉默着,半晌,开口:“现在你知道了?”
  “我……唉……”她幽幽叹息,“以前我以为卉姨只是想报仇,所以才不惜以伤害自己的代价去练鬼影百变,没想到连你也一样,只是除了不练这种功夫。”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在自嘲,“我真是太久没有顾到你了,我们分离的时候你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呵……”他低笑一声,抬头去望她,“师姐,我从来就是这样的,你不是一直都清楚吗?五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并没有多大改变,这件事,谁都无法阻止。”
  “但是,你知道你这样做的代价吗?”她的目光倏然清晰得近乎犀利,“不管你到底是裴行云还是朱翊晨,也不管你到底要怎么去做,总之,你不要忘记,你除了是卉姨的孩子,同时也是天下的子民!”
  他轻轻地笑了,笑容寂寞而清冷:“天下?师姐,天下要的只是一个贤能的君主,一个稳固的政权,而我要的,是一个人的忏悔,我没有兴趣为了一个人而去挑动天下大乱。如果你担心这一点,那么,就不必再说什么了。”
  她无言了,她知道自己无法憾动他的决心,也无法看着他蒙难,只好站到一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不幸再次重演。
  “行云,难道你真的不能只做行云吗?”她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却仍忍不住叹息。
  他一甩袖口,冷笑:“我为什么放弃朱翊晨的身份,六皇子、英王殿下,这么尊荣的身份我为什么要放弃?”
  “你会在乎尊不尊荣?”她摇头,笑得无力,“裴行云的傲骨已经足够支撑你,有没有世人眼中的尊荣又如何?这个英王的头衔你真的看得上吗?行云,你看不上,你从来都看不上,你的傲骨无关世俗尊位。”
  “但是多了一个又如何?不过一句话,我可就是英王殿下了呢!”他近乎嘲讽地笑,那笑容却凄怆无比。
  “呵……”她完全不信,“不必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你我都清楚,你决不可能是皇子!就算你真的是他的血脉也一样。”
  他突然被堵了一下,好半天没出声,许久许久,只听他涩声开口:“师姐,你知道了?”
  她浅浅一笑,眼眸清亮无比:“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风轻轻拂动,一切仿佛就此睡去,她微微叹息:“行云,我们是一样的人。”
  他蓦然抬眼,望着她。月色下,她的目光那么温柔,那么怜惜,注视着他的时候似乎将所有的关心与温情溶入……他的心渐渐的温暖起来,微笑浅浅地浮出——其实,他并不是很孤单。
  第八章
  这一日又是伯伦楼诗会,楼上聚集了众仕子的雅间正谈得热闹,一个盛冠华服的男子缓缓踏了上来。
  唐机一见他,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迎上前:“昭王殿下,今天怎么有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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