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流风

我还以为你对我们这吟诗作画的没兴趣呢！”
  他是没兴趣，不过来找个人而已。
  “本王没事过来看看。”他淡淡一笑，眼睛却在搜寻。奇怪，总管不是说她今天穿男装出来喝茶吗？应该就在这里才是。
  唐机看在眼中，心中明了：“殿下是来找楚兄的吧？他今日来过了，只不过又走了。”自从上次他们在此争吵之后，他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暧昧，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走了？”他微微一怔，“她去哪里了？”
  唐机微笑道：“方才我们在这里讨论风月之事，正说到藏娇楼的月华姑娘被张尚书的公子缠上，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是临时有事，急匆匆就走了。”说到这里，笑了一笑，“楚兄也是风流之人，听说他正是月华姑娘最亲密的入幕之宾，想必是担心月华姑娘有事。”
  “藏娇楼。”他喃喃重复，皱眉思索。说起这个，他便忆起此次两人初见面的情景，那时她正是在藏娇楼……当思绪把这个地点与她联系起来，这几年来一些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便渐渐清晰起来。确实，他曾多次见她从藏娇楼里出来，如果只是一次两次，他绝对相信她是玩去的，但是，唐机说“楚临风”是月华的入幕之宾，这样亲密的关系是不是太不寻常了？
  如此想定，当即有了决定，对唐机道：“唐兄，既然如此，本王就不打扰了，下回到昭王府我们再聚，告辞。”
  “啊？喔……”又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掉，唐机愣愣地回话，困惑地抓抓头，自言自语，“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还未到中午，藏娇楼安静无声，习惯了夜生活的人们往往到下午才会起身，作为经营者的月华，更是睡意未退。
  “小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两张躺椅相靠，两个人各挑一张坐得舒舒服服的。月华半眯着勾魂眼，懒懒地问。
  风凌楚精神奕奕，优哉游哉地吃着葡萄：“没什么，想到了所以就来了。”
  听唐机说起张公子，她才想到张尚书这老家伙最近好像太安分了，安分得有些不寻常。这段时间先是有婚礼，后是查行云，竟忘了还有张尚书这个不稳定因素。以张家这一对父子的心性，她拒绝了他们的求亲而嫁昭王，他们想必怀恨在心，现在没有动静，指不定背地里暗谋什么，而自己那个依然相信人性淳厚的老爹，搞不好就被他们坑了。
  “是吗？”月华懒洋洋地摇着罗扇，慵懒中目透精光，“算了吧，你要是没事会在这个时候来？如果是晚上来享受一下倚红偎翠的话，我还信一点。”
  正好说中事实，风凌楚叹了口气：“月华，女人太精明的话很不讨人喜欢的。”想糊弄一下都很难。
  “哼！”月华嗤笑，“要说精明谁精明得过你？我今天这样还不是你教出来的？说这话该不会是你自己不讨人喜欢吧？”想当初被她救下的时候，她还是个只知相夫教子的单纯妇人，如今成了京城出了名长袖善舞的风月场高手，还不是被这人污染的！
  “我会不讨人喜欢？”用舌头将葡萄皮发射到桌上，风凌楚斜睨她一眼，继续吃葡萄，“哼哼，连太后都被我收服了，你不知道吧？”就算显露出真面目，她恭维的功夫也能轻易让太后心花怒放，依旧对她疼爱有加，这就叫本事。
  “是吗？”月华很不以为然，“太后喜欢你有什么用？你亲爱的夫君呢？该不会到现在你们也没圆房吧？”
  “咳！”这话太惊人，风凌楚乍听，立刻被呛了一下。她吐出葡萄皮，瞪着月华叫道，“我说你别这么吓人行不行？呛到了你赔呀？”
  看她的反应，月华眼睛晶亮，贼笑：“看样子，我是猜对了？唉，我说小姐，你跟他成亲多久了？现在这种情况，要不是他无能，就是你魅力不够喔！”嘿嘿，其实她早就知道他们会这样，只不过说出来糗糗她而已。
  “你……”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先别说这个，先跟我说说最近张尚书有没有动静。”真是，跟朱煦景那个什么什么？算了吧，想起来就不可思议，何况变成现实？就算……真的要做，也等某一天逼不得已的时候再说，两个人借酒壮胆一下应该就完了……嗯，就这样！
  月华轻笑，由着她扯开话题，答道：“这段日子张公子时常宿在这里，由服侍他的姐妹打探，似乎张尚书有什么计划，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计划？”她脸色一凛，“能不能具体一点？”她就怕这老家伙玩阴的。
  月华沉吟片刻，点头：“好吧，张公子昨晚就留宿了，我到时候跟他约个时间糊弄一下，把想知道的骗过来就是。”这个时候，就看她玩弄男人的功夫了——不禁冷笑，当年她是个以夫为天的良家妇女，现在却将男人玩弄于手掌中，也许在世人的眼中她是堕落了，但她知道至少现在她是为自己而活。
  她娇媚一笑：“话说回来，小姐，要不要我教你几招勾引男人的功夫，好让你也去勾引勾引昭王殿下？”
  此话一出，正在喝茶的风凌楚突然被吓得喷出茶水！她擦着嘴角，瞪着月华：“你有没有搞错？我勾引他干什么？”
  “这还用问？他是你夫君，你不勾引他勾引谁？”
  “我不勾引谁行不行？”风凌楚闷闷地咬着桂花糕，想了想，又忍不住抱怨，“你知不知道那个家伙多可恶？上回居然把我拉到湖里去，明知道我不会游泳还故意要放手，想让我淹死，这种人，哼，当初还不如挑只猪算了！”越说越气闷，她狠狠地咬着糕点发泄。
  “是吗？”月华好笑，这两个人根本是在闹脾气嘛，“你呀，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大家闺秀居然背地里开妓院，这事传出去有你好看！”
  “我……”她正要说什么，突然背后传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打断了她：“风凌楚，原来你还做这种事！”
  这……这个声音是……她猛然一回头，朱煦景一脸阴郁地站在后面不远处。
  “你、你……”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他，好半天才把话说全，“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家伙的轻功果然了得，她居然没发觉！
  朱煦景满面寒霜，一双原就冷峻的眸此刻更像是结了层冰，怒道：“你还有心思管我怎么来的，先给我说清楚，这藏娇楼到底是不是你的？”
  “我……”她心虚地放下手指，咕哝，“是我的又怎么样？”真是要命，看他的脸色一定气疯了，她要不要先回家去躲几天？
  得到肯定的答案，朱煦景努力压抑下来的火陡然爆发出来。几个跨步走到她面前，他全身都在颤抖，狠狠地瞪着她：“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居然是你开的？风凌楚，你别忘了你现在什么身份，想给我脸上抹黑吗？”
  “我……”她正要开口辩解，他已连珠炮似地斥责出口，“别告诉我又是好玩！你到底几岁了？以前我管不着你，但是现在我不能不管，由着你败坏我皇家声誉！”
  “朱煦景！”在他如此严厉的呵斥下，风凌楚也有些恼了，正要开口，突然被人拉了一下，她皱眉转头，“月华，你干么拉我？”
  月华叹了口气，制止她发飙的同时，对朱煦景微微一福身，代她解释：“昭王殿下，小姐她开藏娇楼其实是另有目的的……”
  “目的？有什么目的会作出这等荒唐事？”正恼火的朱煦景听不下去，厉声打断她，“你身为女子，却从事如此行业，实在有伤风化，本王不想听你说话！”
  这话实在伤人，月华虽早已习惯，却仍皱了皱眉，她还没来得及再度开口，原本还只是有些火气的风凌楚已被彻底激怒了。月华是她救下来并且让她改变成今天这样的，对她来说，月华是助手，更是知己，哪里容得别人如此贬低？当下气得话也不说，一拳击去！
  朱煦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拳头，这下更气：“你做错了事不认错还敢挥拳相向？风凌楚，你这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你、你说我是泼妇？”她猛然睁大眼，质问。
  他冷冷一提嘴角：“你做出这等羞耻的事，不是泼妇又是什么？”真是可恶！她到底存的什么心？一个姑娘家居然开妓院，这传出去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羞耻！原来你觉得我这是羞耻！”风凌楚怒极反笑，直直地望着他，咬牙切齿地点头，“好！真是太好了，你要是觉得羞耻、配不上你昭王的身份的话，现在就把我休了！一了百了，省得让你也跟着羞耻！”切，这什么人嘛，不给解释的机会，就一个劲地扣帽子！好啊，爱怎么说怎么说去，什么后果反正她不管了，大不了到时让行云把云叶山庄送她，离开京城乐得清静！
  他的双眸在听到这句话时倏然一眯，紧紧地盯着她横眉竖目的脸，半晌不开口。休了她，她竟然这么直白地说出这句话！她几时把他们之间的婚姻放在心上了？一句不合，休了便是，原来这就是她的想法！
  月华察言观色，一看不好，赶忙打圆场：“你们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只是吵架而已，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何必一开口就说休不休的？”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人个也真是，一碰上对方都冲动火爆得要死，再吵下去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夫妻吵架？”她冷笑，“我跟他算哪门子夫妻？本来也只是协议罢了，现在他既然嫌我羞耻，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勉强再凑和下去！”虽是对月华说，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一边说，一边双眼喷火地盯着他，恨不得用眼神直接砍他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