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见红楼

第82章


小虎子双臂画了个大大的圈,“当然是我们家的房子最干净,我娘做的饭菜也最好吃。”
    米微抬头摸摸他的头,他也没有避开,青枫牵着车,默默地跟着走,米微凑到他身边道:“下车的时候将妹妹的骨灰包起来,有些人家忌讳陌生人带着这个,先住下再说。”
    青枫了然地点下头:“姐姐,你什么都算到了。”
    米微苦笑一下,她但愿自己笨到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是因为经常有客人来往的缘故,小虎子一家对他们的借宿很是习以为常,特别是米微坚持要先付钱以后,虎子娘比客栈的小二还殷勤,带着他们到自家旁边的小院子:“姑娘,你看看,我们这里借宿不比别家,因为有多余的小院,是独门独户的,里面有三间房,你们姐弟住也宽敞,吃饭随我们一起也行,你们要另起也行。”
    米微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既然这是独门独户的,我与弟弟想在村子里头住一段时间,不知可否。”
    “要住一段时间?”虎子娘稍稍迟疑了一下。
    “房钱,我按照每天的算,绝对不会少,当着婶子面,我便直说了,我这弟弟身子不太好,又刚大病一场,我们在京城有点儿事情要办,偏偏大夫说,让他最好住在空旷些的地方,安静些,好休养。”说着,已经将银子拿出来一锭五两的,放在虎子娘手中。
    虎子娘看到银子,笑容都软下来:“姑娘家在京城是有买卖要做吧,也是那里人多住着不舒服,还是我们这里清静,只是这银子多了些,我一时也兑不开。”
    “不用忙,这是押金,放在婶子这里,以后我们吃穿用度的都从里面扣就是了。”米微让青枫将驴车赶到后面去,“以后少不得要多麻烦婶子照顾的。”
    “好说,好说。”虎子娘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我这就去加菜做饭,姑娘是过来吃,还是一会儿我另外给你们送过来。”
    “劳烦婶子送过来,我那弟弟有些怕生。”米微将人送到门口,虎子娘将小院的钥匙从衣带上解下来给她,她反过身,见青枫已经站在屋子中间,原本挺拔的少年,如今因为一条腿的缘故,有些站不平衡,怎么
    看都有点别扭,米微走到他身边说道,“是不是觉得很顺利?”
    “好像都是安排好的一样。”
    “太顺利总是容易让人产生疑心的,你这样想,我也是。”米微说着又是莞尔,“不过,我们只两条命,都是捡回来的一般,又有什么好怕的。”
    “是,多活一天都是捡回来的。”青枫不禁握紧收在衣袖中的拳头。
    “妹妹的骨灰呢。”
    “放在左边那间屋,那间小些,我住着,姐姐放心,平日里我会用布遮着。”
    “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米微将几扇窗户都给打开,深深吸一口气道:“我只盼着这安稳的日子能长久一些。”
124:对不起
    一语中的,安稳日子过足三个月。
    每日里日升而起,日落而卧。
    大概整个村子里找不到比他们姐弟俩更闲的闲人,据小虎子传言,已经有村民揣测他们俩是京城里做大买卖的,特意穿得朴素想来过过普通村民的生活。
    这丰富的想象能力,米微听着只想笑。
    哪里真的是什么都不干,因着这条路是在通往京城的附近,平素来往的路人一直颇多,米微在自家做了些小点心,让青枫用小木板车推着去村口兜售,青枫是那种她说什么都不会反驳的性子,老老实实地推着板车,端着小板凳,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还别说,生意真是不错。
    有人进城时吃过一次,出城时还特意绕些路过来买。
    米微也不多做,三个品种,每种廿个,有时候多出来一两个,就直接送给小虎子吃了,害得那孩子三天两头往她院子里头跑,她做什么,他都站在身边细细地看。
    “虎子,我说是不是你娘让你来看我怎么做好吃的东西。”米微将手中的剪子放下来。
    虎子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摸着圆乎乎的脑袋扯开嘴来笑:“我瞧着稀奇,以前都不知道做点心还要用剪子的,明说了吧,我就是看了还是学不会,回头我和娘去说,让她省了那份心,只是你们家的点心这么好卖,怎么不多做些。”
    “因为我们卖点心不是为了赚钱。”
    “那,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青枫每天有些事儿做,不用将自己关在房中,看着青萍的骨灰坛子,也不言语,眼神让人瞧着像是要心碎,这些话,米微自然不会同小孩子说。
    “姐姐,你们会在这里长住吗?”
    “不知道呢。”米微将做好的面团子都放进蒸笼里面,一笼五个,大小刚好,小虎子跟在她身后进了灶间,看着她生火上笼,她的声音低低的,“我是想多住些时日,哪怕是一辈子。”
    小虎子嘻了一下,侧耳像是听到什么声音:“姐姐,你家兄弟回来了。”搬开脚丫子跑得飞快,米微偷笑,他是想赶着去看看今儿个有没有什么卖剩下的能直接送嘴里。
    原本是含着笑出来的米微在看到青枫的脸色的时,笑容凝结住,青枫的脸色一片青白,眼神楞愣的,连嘴唇都发白,米微晓得出了事情,将板车里两只小点心兜过来塞在小虎子手中言道:“回去同你娘说,我晚上想吃鸡,让她赶紧着杀一只。”
    “好,要白灼还是煮汤?”
    “煮汤,记得放些鲜菇,炖得时间长些。”米微匆匆将小虎子打发了,青枫还站在那里,手脚都没有动过,米微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一只手,手心冰冷,半点温度都没有,她仿佛怕吓着他,声音放柔了下来,“青枫,你见到什么。”
    青枫接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像是整个人都缓过来一样,眼睛眨了眨,睫毛垂下来道:“姐姐,我们在这里住了多久。”
    “三个月零七天。”她有认真算日子的。
    “如果可能,我想一直陪着姐姐住下去。”
    “我们带的银两足够,你不用担心。”米微强颜欢笑道,心里那种隐隐不安更大了些。
    “可惜,姐姐,我要走了。”青枫将手一寸一寸地从米微掌握中抽出来,慢慢地挤出个笑容来,自从这次重逢,米微还没有见过他的笑容。
    但是,这个笑容真的比哭还难看。
    让人不忍目睹。
    “青枫,你要去哪里,你究竟遇到了什么。”
    青枫抿着嘴不肯再多说一句。
    两个人僵持一会儿,米微明白青枫坚持不肯说的,再怎么,他也不会说。
    很轻叹口气,她问道:“那你几时走?”
    “明日。”青枫的动作总算恢复了生气,“明日一早。”
    “这么赶。”米微喃喃地,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双手搓一搓,也挤出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来,“幸亏是我方才让虎子娘添菜了,既然是明日要走,那今晚吃得好些我再去看看那边有什么好吃的,让她们再给加两个菜。”
    青枫想去抓她:“姐姐,不用忙,随便吃点就好。”
    “怎么能随便呢。”米微的样子认真极了,“等我回来还要给你整理行李,衣服什么的都该带着,还有那个老游医给的方子也带着,你不是说吃了觉得腿好许多,当然是不能停地,还有随身的银子更不可少,带着钱防身,到哪里都好过些。”
    她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说,走到门口还在说。
    青枫看着她,睫毛处很快变得湿漉漉的,米微没有回过头。
    如果她回转头,会看到青枫的嘴唇在不停地说着相同的三个字。
    无声的,相同的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米微却不敢回头,单手抓住门框,稍稍停留片刻,直接往外走去,她以为还可以这样生活再多一些时候的,没料得分离的日子来得这样快。
    其实,也不算短了。
    前后差不多有近一百天。
    一百天。
    米微数着步子走到隔壁,虎子娘正将鸡杀好,不知怎么弄了一地的血,见米微过来,仰起头冲着她笑:“姑娘,你看看,割了一刀它还满院子的转,弄脏了地方你千万别进来,我先找水来冲洗,别沾到了鞋子。”
    米微没有声音,只点一下头,隔着篱笆看虎子娘好精神地打了井水冲洗干净一片院子,又手脚麻利地给鸡褪毛,洗净,忙乎一圈回来见米微还站着不走,虎子娘将一双湿手胡乱在衣服上抹两下,才走近了问:“姑娘这是怎么,肚子饿了?”
    “我兄弟明儿个要出远门,我想让他吃顿好的,婶子要是还有什么好的,都拿出来烧一烧。”看着虎子娘都应了,米微也不能一直杵在别人家门口,扶着墙,慢慢地走回去。
    将四件干净的衣服都打包,两个五两的银锭子放在小荷包里面,另外还有大半吊零钱,一并塞进去,打开柜子挑出双新的布鞋,递过去:“你换上这个,赶路好使。”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