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

第99章


这是本能……一种基本的直觉,因而自
然地想到叫你来。”
契尼第一次看到杰西卡悲伤的样子。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努力……远远超过了
人们说的一切,可是都没有用。”
“那个家伙,哈莱克,”契尼问,“会不会是叛徒?”
“不会是哥尼。”
这简单的几个字表达了整句话的意思。契尼看到了搜寻,试
验……过去失败的记忆明显地一一被否定。
契尼身体后仰靠在双脚上,然后站了起来,抖掉沾在长袍上的
沙尘,说:“带我去见他。”
杰西卡站起身来,转身穿过左边的一道挂帘。
契尼跟着,进入一个过去用做贮藏室的房间。岩壁上挂着厚厚
的壁毯,保罗躺在房间那头靠墙壁地上铺的垫褥上。他的上方吊着
一盏球形灯,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一件黑色长袍齐胸盖在他的身
上,双臂露在外面,搁在身体两侧。他好像没穿衣服,露出的皮肤看
起来像蜡一样,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契尼控制住想冲上去扑到保罗身上去的念头。相反,她想起了
她的儿子——雷多。
这时,她意识到杰西卡也曾经面对过这一时刻——她男人受
到死亡的威胁,迫使她自己去考虑要做些什么,才能拯救她年轻儿
子的生命。这一意识与那老女人突然联系在一起。契尼伸出手去,
紧紧握住杰西卡的手。在这紧紧的一握中,显示出无比的痛苦和理
解。
“他活着,我担保他还活着。但是,他生命的脉搏十分微弱,很
难检测到。领袖中有一部人在小声议论,说是母亲而不是圣母说他
还活着;他们还说,我的儿子真的死了,而我却不愿把他的水贡献
给部落。”
“他像这样有多长时间了?”契尼问。她从杰西卡手中抽回手,
向房间里面走去。
“三个星期。为了让他清醒过来,我已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
时间。领袖们一直在开会,争论着……还进行调查,后来我派人把
你叫来了。敢死队还是服从我的命令,否则,我也不能拖这样长的
时间……”杰西卡用舌头舔湿了双唇,看着契尼向保罗走过去。契
尼俯身站在他身体旁边,往下注视着满脸胡须的年轻人。看着他那
浓浓的眉毛,坚挺的鼻梁,紧闭着的深陷的眼睛——在肃穆的恬静
中,脸上一片平静。
“他如何摄取食物?”
“他机体需要很少,不需要食物。”杰西卡说。
“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只有他最亲近的顾问、几位部落领导人、弗雷曼敢死队员,当
然还有下毒的人。”
“没有下毒的人的线索吗?”
“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杰西卡说。
“弗雷曼敢死队员们,他们怎么说?”
“他们确信保罗处于昏睡状态,在最后的战斗之前凝聚他的神
力。这是我散布的教化思想。”
契尼跪在垫褥边上,弯腰凑近保罗的脸,立即察觉到他脸周围
的空气有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这只能是衰微香料的气味,无处
不在的衰微香料的气味。在弗雷曼人的生活中,这种气味渗透一
切,然而……
“您与我们不一样,我们生来就熟悉衰微香料,”契尼说,“您探
测过没有,可能是他身体对饮食中过多的衰微香料产生的抵抗?”
“过敏反应全是阴性。”杰西卡说。
她闭上眼睛,好像感到疲惫,要把这情景淡忘掉。我有多长的
时间没有睡过觉?她问自己,时间太长了。
“您在改变生命之水的时候,”契尼说,“您是通过内部意识在
体内进行的。您使用过这内部意识来检测过他的血液吗?”
契尼跪坐在脚后跟上。她一边打量着保罗的脸,一边努力排除
思想中的恐惧。这是她在观察圣母时所学到的方法。时间可以用
来为思想服务,一个人应集中全部注意力来进行思考。
过了一会儿,契尼问:“这里有制造者吗?”
“有几条,”杰西卡疲乏地说,“这些天来,我们从未离开过它
们。每一次胜利都需要它的祝福,进攻前的每一次仪式……”
“可是,只有摩亚迪一个人没有参加过这些仪式。”契尼说。
“你是怎样知道的?”杰西卡问。
“人们传说的。”
“传说太多了。”杰西卡严肃地说。
“把制造者的原水给我拿来。”契尼说。
契尼话中带着命令的口气,这使杰西卡一愣。她看到这年轻女
人在高度集中地思考着,然后说:“立即办到。”她穿过那道挂帘走
出去,派人去叫司水员来。
契尼跪在那里,盯着保罗。如果他设法这样做了,她想,这是一
件他竭力想试一试的事情……
杰西卡跪到契尼旁边,捧着一个扁平的军用水壶,饱含毒药的
气味刺激着契尼的鼻孔。她用手指在液体中蘸了一下,然后把手指
伸近保罗的鼻子。
他鼻梁上的皮肤轻微地收缩了一下,鼻孔慢慢地翕动着。
杰西卡喘着气。
契尼用毒液沾湿了的手指触了一下保罗的上嘴唇。
他长长地、哽咽一声,吸了口气。
“这是什么?”杰西卡问道。
“请安静,”契尼说,“你必须马上改造一点圣水,要快一些。”
没有再提问题,因为她清楚地听出了契尼话中的意思。杰西卡
端出水壶,吸了一小口水。
保罗睁开眼睛,看着契尼。
“没有必要让她改变那水。”他说,声音微弱,但平稳有力。
杰西卡口里含着液体,感到体力在恢复,几乎自动地在改变水
中的毒药。她感到来自保罗的生命火花——在她意识中所存在的
火花。
在那一时刻,她明白了一切。
“你喝了圣水!”她突然说。
“我只喝了一滴,”保罗说,“很少的一点点……就那么一滴。”
“你怎么能干这种蠢事?”她问道。
“他是你的儿子。”契尼说。
杰西卡睁眼瞪着她。
保罗露出甜蜜的微笑,温柔而充满理解。“听我敬爱的人说
说,”他说,“听听她的话,母亲。她知道我想做什么。”
“其他人能做的事,他必须去做。”契尼说。
“当我把一滴水喝进口中时,当我感觉到它,闻到它的气味时,
当我知道了它对我起的作用时,我就知道我能做你做过的事情,”
他说,“你的比·吉斯特学监讲到科维扎基·哈得那奇,但是她们
不能猜测出我到过的许多地方,经过的许多事情。在那几分钟内,
我……”他停顿了一下,迷惑地皱着眉头,看着契尼:“契尼,你怎么
到了这里?你应该在……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试图想用臂肘撑起来,被契尼轻轻地推回到垫褥上。
“躺下,我的友索。”她说。
“我感到十分虚弱,”他说,他扫视着房间,“我躺在这里好长时
间了?”
“你处于昏迷状态已经三个星期了,生命火花似乎也已消失。”
杰西卡说。
“但是……我仅在一会儿前才喝了那滴水,并且……”
“对你来说是一会儿,对我来说却是担惊受怕的三个星期。”杰
西卡说。
“不过是一滴水,然后我改变了它,”保罗说,“我使生命之水发
生了变化。”契尼和杰西卡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已把手放入了她们
放在他旁边地上的水壶中。他把滴着毒液的手放进口里,吞噬着手
掌中的液体。
“保罗!”杰西卡尖叫道。
他抓住她的手,带着死亡的狞笑面对着她。他的意识发出,汹
涌地传到她身上。
他和她之间的联系,不像在山洞里她与阿丽娅,也不像她和老
圣母的联系那样温和,共同分享,相互容纳……但是它是一种联
系:意识上共享全部生命。他与她的这种联系使她震动,使她变得
虚弱,她心中感到胆怯,她害怕他。
他大声说:“你说有一个地方你不能进入,这个圣母也不能进
入的地方在哪里?指给我看。”
她摇摇头,一想到这个地方就感到害怕。
“指给我看!”他命令道。
“不!”
但她逃避不开他。由于受到他那可怕力量的威胁,她只好闭上
眼睛,内视着——朝那黑暗的方向看过去。
保罗的意识穿过并绕着她运动,奔入那黑暗的地方。在她思想
中的恐惧消失之前,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个地方。不知什么原
因,她所看到的东西使她浑身发抖——一个风吹火花闪烁的地方,
那里,一圈光环在扩大缩小,一条肿大的白色条状物在光环的上下
左右流动。突然吹来一阵风,一切便被黑暗驱散。
不久,她睁开眼睛,看到保罗向上盯着她。他仍然抓住她的手,
但是那令人感到害怕的联系消失了。她让自己安定下来,浑身不再
发抖。保罗放开她的手,好像抽掉了某个支撑物,她摇摇摆摆地站
了起来,向后倒退着。要不是契尼跳过来扶住她,她就会倒在地上。
“圣母!”契尼说,“有什么不对吗?”
“疲倦,”杰西卡小声说,“太累了。”
“到这里来,”契尼说,“坐在这里。”她扶着杰西卡走到靠墙的
一张沙发旁,让她坐下。
年轻强壮的手臂使杰西卡感到舒服,她紧紧抱住契尼。
“他真的看见了生命之水?”契尼问。她从杰西卡的拥抱中脱身
出来。
“他看见了。”杰西卡小声说。她的思绪仍在不停地转动,不断
从那种接触中涌出来,就像在海上飘流数周之后,踏上坚实的陆
地。她感觉到她体内的老圣母……以及所有其他的人都醒过来,并
问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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