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孩子是维系婚姻的纽带和桥梁,这话的确不假。就在曹湄不知所措的时候,孩子出现了,仿佛为她指明了一个方向,认命也好妥协也罢,她终究选择了顺其自然。
或许,这也不算坏事。
回到家的第二天,墨如深带着她去了医院。
验血报告出来,医生宣布曹湄已经怀孕五十天左右,又说有几项指标不是很好,指数偏低,建议她一周之后再来复诊。
从医院回家后,墨如深一通电话请来了尚辞,将小咖啡托付给了他。小狗被领走前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搞得曹湄好一阵内疚。
有得必有失,还真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接下来的一周,曹湄感觉自己既清闲又忙碌。清闲是因为墨如深请了钟点工,包揽了所有家务;忙碌是因为她要接待那些接踵前来向她道喜的客人。
凌芳菲和安桉来看望她时,已经替她买好了防辐射孕妇装,还非要她天天穿在身上,搞得曹湄哭笑不得;边江柳和林映雪一起来时,江柳已经挺着大肚子了,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行动力和旺盛的精力,她一见面就跟曹湄大倒苦水,说怀孩子怎么怎么辛苦,一边却又不停怂恿林映雪早日加入她们的行列。
曹湄只是微微笑着,静静地听她们说笑。她似乎还没找到边江柳那种做妈妈的感觉。看着她那副大肚子的模样,总觉得这样的日子离自己还很遥远。
其实她也知道,那些日子即将到来,不过一眨眼的事。
她的生活不知何时已被敲成了无数碎片,她从其中选取需要的碎片,拼凑出未来的图景。只是这样的生活,注定不再光滑和平整,而是充满了罅隙与裂缝。突如其来的孩子,正像一管胶合剂,将这些罅隙与裂缝一点一点黏合起来。至于黏合的效果如何,眼下却是不得而知。
这管胶合剂也在长辈身上发挥了效用。
墨如深的父母得知此事,破天荒地主动前来探望。于是曹湄又邀来了自己父母,亲家双方直到此时才终于见上了面。曹湄的本意是留两家人一起吃顿饭,可墨如深的父母却推说有事,匆匆而别。好在这回墨如深的父亲还算客气,没有像前两次那样言语刻薄,双方的母亲又都是比较随和的人,两家的气氛倒也融洽。
曹湄原本不想这么早就告诉长辈们怀孕的事,但看到这个消息带来的神奇效果,也就释然了。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若不是不见了小咖啡的身影,若不是书架上多出的母婴杂志,若不是每餐后必须服用的那些药丸和药水,曹湄还真的很难意识到自己怀孕了。
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堵墙,仿佛暂时隐去了形迹。只有在偶尔失神的某一瞬,才能够察觉到藏匿在心底深处那蠢蠢欲动的不安定因子。
一周后,曹湄到医院复查。医生开了单子让她去做B超。一大清早的医院到处都排着长队,B超室也不例外,整条走廊来来去去全是人,休息区的椅子上也都坐满了人。
人多的地方空气不好,没过一会儿墨如深便觉得憋闷起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还一阵阵泛着恶心。他面色苍白地陪在曹湄身边,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的不适,只得尽力忍住恶心的感觉,一手不时地在胃上偷偷摩挲几下。
他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曹湄,她当即拉着他来到了楼下大厅,找一处空旷些的角落坐下。到了人少开阔的地方,他的脸色才稍微好转,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曹湄说:“你坐这儿吧,别陪我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他却摇头,捉着她的手不肯放行。“还是我陪你上去,你等等,我坐一下就好。”
见他一脸苍白的模样,曹湄心中叹了一声,也不想跟他多说。“我自己去吧,做个B超还不快么。你要不肯今天我就不做了,咱们回家。”她一改往日软语相劝的风格,语气变得硬朗起来。
听她这样说墨如深就没辙了,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只得乖乖放手让她独自去了。
曹湄上楼排队,才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见林映雪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草莓!来做检查怎么不通知我?我好给你安排呀!”
曹湄不由一阵惊讶,随即领悟,一定是墨如深请林医生过来陪她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不想麻烦别人的,不就做个检查么,还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林医生却是毫不介意地笑笑,“正好这会儿手头没事,要真有事我也过不来……不过他可真是使唤我成习惯了,你可得帮我好好骂他两句!”
曹湄不由笑。林映雪又问:“对了,如深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还好吧,就是今早脸色不太好,出门前吃了点胃药。前几天在家一直挺好的。”
林映雪点点头。“哦,没出血就好。”
曹湄闻言不由一愣,“出血?他一直在吃药啊,还会出血么?”
她的疑问却是在林映雪意料之中的。“他没跟你说,他前一阵刚胃出血……”
曹湄不由愣了,“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去朋友家住的那几天。还好只是少量出血,不算太严重,挂了点滴之后就好了。”
原来竟是她闹别扭不回家的那几天。想起他那天把自己锁在洗手间呕吐的事,曹湄愣了半晌。
说起来,林映雪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不过她的言谈之中并未流露出半点担忧或是劝解的意思,仍和往常一样随意自然。曹湄知道,她跟她说这些话并没有别的什么目的,纯粹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他不想让你知道,怕你担心,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这样你可以随时注意一下他的情况。”
曹湄点了点头,“……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事,只要坚持治疗,记得让他按时服药……还有照顾一下他的情绪,一般来说不会有问题。”
曹湄一一应了,林映雪又说:“你别太担心了,现在你才是重点保护对象,只要你好好的,他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活蹦乱跳的!”
曹湄点点头,对着善解人意的林映雪感激地一笑。
有人相陪,排队的时间一晃而过。B超很快做完了,可是检查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可见卵黄囊,但是没有胎心。
没有胎心,小孩就不算成活。
听了医生的解释,曹湄不由怔住。
陪在一旁的林映雪也十分惊讶,随即问了医生许多问题。两位医生说的话,曹湄都听见了,可却没怎么听进去,那些话只是从耳边滑过,却没有进入大脑。她有些愣愣的,花了好长时间艰难地思索着,想要把眼前的一切想个清楚明白。
最后医生开了些药,叮嘱她好好静养,让她先回家观察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曹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检查。她不明白,要是小孩根本没有成活,为什么还让她回家干等?为什么……不直接点,结束这一切呢?
林映雪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跟她解释说,有时候因为孩子太小,暂时还测不出胎心,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或许等孩子长大些就会正常了。
话虽如此,曹湄依然觉得迷惑不解,她的小孩已经两个月大了,怎么还会太小,小到连心跳都没有?……不过,她也能听出来,林映雪的话语中带有医生惯用的那种宽慰式的语气。
但作为一名医生来说,仅有宽慰是不够的,他们总是习惯性地进行保守估计,并不怕把最坏的情况说给你听——尽管她们是朋友,有些话很难说出口,但该说的总还得说。
果然,林映雪最后补充道:
“其实这种情况现在很多见,需要保胎的孕妇一抓一大把,大概是环境变差了,人的体质也跟着变了……妇产科我也是一知半解,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的,别想太多了。”
曹湄听后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林映雪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或许是她坦诚相告的缘故,曹湄反而觉得释然了许多。好像正如林医生所说,无论怎样,都是正常的。
回到一楼大厅,墨如深仍旧坐在原处。心底蓦地一痛,也不知是为了他那单薄的身影,还是为了那个可能永远无法相见的小孩……
她走上前去,一手轻轻按上他的肩。
墨如深回过头,对着她露出点笑容,“检查完了?”
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你好点了吗?”
“还好……你呢?检查结果怎么样?”
她笑一下,想要回答他一切都好,想叫他不必担心。可是双唇像是被胶水糊住了,无论如何张不了口。
还是林映雪及时接下了话头。
“草莓,你先坐一会儿,我替你去取药……如深,你也一起来。”
墨如深似乎意识到什么,脸上微微变色,忙起身跟着林映雪走开了,留下曹湄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那天夜里,曹湄从不怎么安稳的睡眠中醒来,发现身边的床空着,那人不知去了哪里。她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他回来,于是起身下床,走出卧室。
隔着落地玻璃门,她看到他站在阳台上,一手扶着栏杆,似在遥望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手中的烟头微明,冒着袅袅白烟,他却根本没抽几口,任由香烟在他指间自行燃烧,余下老长一截烟灰。
整整一个白天,他对检查结果只字未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但据实相告是林医生的一贯作风,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一切。
曹湄从客厅的茶几上拿了烟灰缸,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取过他手中的烟头熄灭了。他扭头望向她,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
“吵醒你了?”
曹湄摇头,“睡不着?”
“屋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他哑着嗓子,轻声回答。
曹湄握住他扶在栏杆上的手,他的手冷得像冰。南方的冬夜潮湿阴冷,即使披着厚厚的外套也难以抵挡那种缠绵入骨的寒意。
“外头冷,进屋吧。”
他望着她,听话地点了点头。她于是牵着他的手,离开阳台,回到卧室。
替他把外套脱了,让他在床上躺好。可刚躺下去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得粗重起来,像是有些喘不上气。曹湄只得再扶他坐起来,替他轻轻拍几下背。他咳嗽数声,一手握拳,轻捶着胸口,冲她安慰地笑笑。
“有点胸闷,没事的……你休息吧,别累着。”
曹湄却不说话,只在床边坐了,又替他抚摩起胸口。他有些愣怔望着她。自从上次的事以来,她对他的态度始终有些疏离,而他也不敢再奢求什么,只是压抑自己的情绪,在内疚和自责中煎熬。而她此刻的温柔和关心,竟让他觉得受宠若惊,于是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脸,仿佛想把她温柔的表情,刻进自己心里。
感觉到了他眼中的依恋与苦痛,曹湄轻声说道:
“别多想,好好休息。”
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因为我做了错事……”
曹湄一怔,不知不觉停下了手。
“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我当时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不会那样做……可能是因为那样才会伤到他……”
他愣了几秒,意识到她说的是那次暴走的事。心中不由一痛,立刻握紧她的手。
“那也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心跳也有些无序地加速,曹湄继续替他轻抚着胸口顺气。
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她轻声开口:
“……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童话。”
墨如深微怔,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提起童话。
“……有一对小兄妹,来到了未来之国,遇见了他们尚未出生的小弟弟。弟弟说,他会给这个世界带去三种疾病,然后就会离开他们。兄妹俩觉得很难过,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到世界上走一趟,这样多不划算……可出生是无法选择的事,谁也没办法左右……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故事印象特别深,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墨如深静静地听着,仿佛逐渐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每一个孩子,都是为了给这个世界带来些什么,才会出生的,哪怕无法真的来到这个世上,也一样……”曹湄静静地说着,面上的表情浅淡柔和,“不管怎么说,他总算跟我们有缘……只不过,缘分有深有浅……也许,这都是注定好的,强求不来。”
“草莓……”他愣了半晌,唤着她的名字,却又有些哽咽。
她微微笑了笑,“现在说这些好像有点早,说不定不会有事呢……很晚了,睡吧。”她说着,替他掖好被子,在他身旁躺了下来,将自己也裹紧了。
原本纷乱如麻的心情,在她说故事的声音中渐渐平静下来。他在黑暗中细细回想着她说的故事,心中却不知是一番怎样的滋味。
就在他以为她已经入睡的时候,忽听她轻声道:
“圣诞节快到了……”
他微微一愣,低声应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也不要。”
然后便没人再说话。
圣诞节,那是个会发生奇迹的日子。可惜,奇迹永远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而总是离自己太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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